說話的這個人,正是之前一直站在常真如身邊,和他說話的那個穿着白襯衫的青年。而且這個人正也是在樓上引起了王越幾分興趣的那個人。
這個人,王越和蘇明秋都不認識。但看他和常真如說話的樣子,以及這時候常真如臉上的表情,就也知道他應該也是龍驤衛的人。
並且身份地位,絕對不低。至少不會比常真如差!
不過,這個人實在是不會說話。一句話剛出口,不談蘇明秋是啥感覺,但王越的臉色卻是微微變了,同時眉頭忍不住的一皺。
國內的軍隊是什麼樣,王越沒見過,但就算真的像這個人說的一樣,隨隨便便就可以在一支軍隊中找出千八百個,可當着人家的面,這話卻沒有這麼說的。
更何況他原本就是個生人,雙方之間也並不熟悉,沒什麼交情,那這種話,簡單點說就是來打臉來了,嚴重點就是挑釁啊!!
放在任何一個地方,分分鐘都會引起糾紛的。
哪怕他是和常真如一起來的……。
王越的目光微微一轉,落在這個人身上,眼睛很自然的就在對方光溜溜的一顆腦袋上轉了一圈,然後就發現,這個人居然還是個真正受過戒的。
雖然穿着白襯衫,西褲,皮鞋,一副現代人的打扮,可沒有頭髮的腦袋上兩排整齊的戒疤卻還是表明了他的身份,是個正式受過戒的和尚。
而且這個人的年紀顯然也不大,身材修長,面色紅潤,一雙眼睛亮的嚇人,王越的目光剛一落在他身上,他似乎立刻就有了感覺,身子稍稍一正,眼神頓時和王越的目光對撞在了一起。
啪的一聲,彷彿燈花爆開般的輕響!
眼見着這個年輕的和尚,雙眼猛地一亮,便如同黑暗中突然亮起了兩盞燈,王越眼睛不由一眯,就也知道了這個人神完氣足,功夫之了得只怕已經不在他身旁的常真如之下了。
而常真如是什麼人,那是國內南派梅花拳中的名宿,幾十年的功夫,拳法老辣已至爐火純青之境,哪怕是王越當初和他交手時,也沒佔到什麼便宜。
只從這一點,就足以看出來,這個人的來歷不凡。要不然,以常真如的爲人也不會事先沒有通知,就把這個人直接帶過來了。
與此同時,隨着王越和蘇明秋走出來,小樓前面的大院一側,十幾二十個金雀花的傭兵,也全都停下了手腳,慢慢圍了過來。
常真如的車在進入院子之前,本來就是經過他們的人通報的,所以這些傭兵戰士們對於常真如兩個人的出現也特別留意。如今,幾個人見面一說話,那個年輕和尚近乎毫無掩飾的聲音自然就毫無遺漏的傳到了他們的耳朵裡了。
而他們這些年經常跟在蘇明秋身邊跑腿,時間長了,當然也可以聽得懂簡單的唐語對話。
“你說什麼?”
“我們不是精銳?隨隨便便就能找出千八百個?你以爲你是誰?”
“同樣是唐人,這個傢伙簡直滿口胡說八道。”
“聽你的意思,似乎你很厲害啊?要不,咱們比一比,不要當軟蛋,看叔叔我怎麼打的你哭爹叫孃的。”
“哦,真神在上,請原諒我又出離憤怒了。”
…………………………。
當着矬人不說短話,不且不論這個年輕的和尚說的對不對,他這一番話剛一出口,立刻就惹得一羣傭兵面色慍怒。才一圍過來,馬上便反脣相譏起來。
這些傭兵,本來就是西方各國部隊退役的精銳戰士,經歷戰火的洗禮,一身鐵血,後來加入金雀花後,又得到羅納德的訓練和蘇明秋的指點,單論個體作戰的素質,已是西方世界一等一的精英人物。隨便出來一個,放在格鬥界,也足以稱得上是真正的高手了。
更不要說他們還精通槍械和團體作戰,十幾個組成作戰小隊,全副武裝的他們甚至可以虐殺數倍於己的軍方最精銳的特種兵。
對方說的話實在太難聽,換了任何一個人,脾氣再好也不會高興,更何況這樣的一羣人,生裡來死裡去,哪有一個是好脾氣的。這時候要不是看見蘇明秋在現場,還壓着幾分性子,只怕早就翻臉一窩蜂的衝上去揍人了。
傭兵的世界,充滿血與火,腦袋拴在褲腰帶上,很少有人能在十幾年的職業生涯裡活到退休的那一天,所以這些人向來活的很放肆,一言不合,血濺五步都是很正常的事情。現在因爲這個和尚的一句話,頓時使得氣氛猛然一變,二十幾號人往前一圍,一半高聲喝罵,另一半的人卻已經把手摸到到了鼓鼓囊囊的腰間和肋下。
他們可沒有練武的人,單打獨鬥,講究規矩的說法,一旦衝突起來,大多數人本能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摸槍。格鬥和武術對他們來說,只是爲了更好的制服敵人,是一種單純的作戰技能而已。
“好了,阿朱,不要亂說話。這裡不是國內,你的話是有些過了。羅納德的金雀花傭兵團,在圈子裡面的名聲可是一等一的響亮,執行過不少大型的任務。而且說實在,傭兵和軍隊也是不一樣的。就好比輪迴組織的那些賞金獵人,他們的精銳小隊,就未必比得上在場的這些人。”
這時候,常真如也說話了。他看着名叫阿朱的這個年輕和尚,臉上的神色似乎有些無奈,但說話時卻已經是在極力的彌補自己這個同伴的“過錯”了。還把輪迴的賞金獵人拿出來對比一下,意在襯托金雀花傭兵們的優秀。
畢竟這些傭兵,都是蘇明秋的人,如今他們又是有求於人,雙方合作。甭管你說的對或不對,在這種時候說出這種話來,顯然都是得罪人的事。就算蘇明秋有涵養,可以不在意,可對面這些傭兵現在已經把手摸到槍把子上了,饒是常真如經多見廣,眼見這一幕卻也不由得心頭一陣猛跳。暗暗責怪這個阿朱,不會做人,簡直就是個惹事的根苗。
不過,再一想到這人的身份,他也只得嘆了一口氣,無可奈何!連忙居中調和,不斷的說些好話來平息,傭兵們的怒氣。
而聽到常真如這麼一說,在場的傭兵們臉上的神色也好看了一些。他們最近因爲王越的事情,明裡暗裡的已經和輪迴組織打了不少交道,當然也都知道這個組織內部的賞金獵人究竟是有多麼難纏,常真如能拿這些人中精銳和他們對比,顯然也是對他們有一些瞭解的。至少不會是像他身邊的那個年輕人一樣,口無遮攔,肆無忌憚。
輪迴的賞金獵人在西方的傭兵圈子裡雖然名不見經傳,但卻在東南亞一帶的名聲極大,行事神秘而殘忍,幾次接觸下來,饒是金雀花的傭兵身經百戰,卻也不敢有絲毫的大意。爲此,羅納德甚至幾次調兵,增加人手和武器。
“這個叫阿朱的小和尚,是出身於國內龍門的武僧,看他年紀輕輕的,但精氣神這麼充足,顯然是拳法武功已經練到了極高明的境界了。要不然龍門禪寺的那些老傢伙們,也不會把他放出來,送到龍驤衛裡!不過,就是有些太傲氣了,有點目中無人啊,真不知道他師傅是怎麼教的……。”
蘇明秋在王越耳邊給他介紹着這個叫阿朱的和尚,言語淡然,似乎對於這個出身於國內龍門禪寺的年輕人,毫不在意。
而以他的眼力,自然也看得出來這個阿朱與常真如之間的關係。不過這都是龍驤衛自己的事情,和他無關,他現在也只是就事論事,藉着這個機會給王越介紹一下而已。
“天下武功出龍門”,龍門寺在國內武術界裡的地位,就如同泰山北斗異樣,王越早晚要回國內一趟,對龍門瞭解的多一些,對他也是好事。
“哼,輪迴的那些賞金獵人說到底也不過是一些亡命之徒罷了,算得上什麼精銳,不過就是被一些別有用心之輩組織起來的烏合之衆。”
沒想到阿朱這個和尚在聽了常真如的話之後,居然沒有停嘴的意思,彷彿根本不明白對方的苦心,一聲冷笑過後,就又是哼了一聲道:“和這些人比,又算得上什麼本事?我大唐的九部十三衛,任是哪一支部隊拉出來,都能輕鬆圍剿他們。常前輩你以前到底不是正規出身,半路出家,所以不知道我大唐軍威之盛。就好比我龍門的諸位前輩就有許多曾經在行伍之間,做教官,數年間就可以訓練出精英無數,豈是這些人所能比擬的?”
“哦?這傢伙真是不客氣啊……。”王越聞言不由一愣,這個阿朱和尚簡直比他還要不明白爲人處事的道理。
明明隨着常真如這麼一說,大家的情緒已經開始緩和了,再說幾句,打個哈哈,這事情就過去了,畢竟只是言語衝突,有蘇明秋和常真如的交情在,也不會撕破臉皮。可這傢伙偏偏來了個火上澆油,一點不領情不說,還蹬鼻子上臉,又說出了這麼一番混賬話,這就有點讓人無語了。
王越自從出道以來,見過的人和經歷過的事情也不少了,但像是阿朱這樣不明事理的,還是第一次見到。當然他自己是例外。
“好一個天下武功出龍門,就是不知道這和尚的功夫能不能比得上他的這一身傲氣?”王越扭頭和蘇明秋低聲說了兩句,再轉回頭來時,看向阿朱的眼神就有些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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