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氣球的操縱者邵衝,也因爲親眼目睹了這一切,從而就沉浸在一股溫馨的暖流之中了。他爲自己有幸看到這動人的一幕,並且親自將二位送到地面而難以抑制心中的激動,以至於他都不忍心將自己趕來守城的真正目的說出來了。
但是,邵衝又忘不了師父懷柔道長的那迫切的眼神,一想到老人家首次破例讓自己在白天駕馭熱氣球,到守城來帶石大人回順風島,定是有急事相商,豈敢耽擱?!
一想到這,邵衝還是急急忙忙地不等樂隊的音樂聲停止,不等柯寒跨進門檻,就衝過去,對柯寒鞠了一躬,輕聲道:“師父讓我來找你,有急事相商!”
柯寒一愣,他放下抱在懷中的晏紫,認真地瞅着邵衝,繼而又恍然大悟地道:“我說呢,怎麼這麼巧你就過來了,卻原來是老道長有事找我?”
晏紫很配合地自己先進了小屋,她接過丫鬟們遞過來的早就準備好了的一包雲片糕和兩隻準備裝糖梨水的杯子,坐在方臺旁,按照西涼人的習慣,等長輩爲新人“分食”。
當新人接過長輩手中的餐具或者是點心,就意味着,他們從此便真正長大獨立成家了!而這裡約定俗成的點心就是西涼的特產雲片糕,就着糖梨水吃下去,寓意便是步步登高、甜甜蜜蜜,代表着親友們最美好的祝福。
現在,要完成這一些列動作的長輩就是定西侯,他匆忙地從慶賀的人羣裡鑽了出來,三步並作兩步走地趕到小屋。
定西侯拿起托盤裡的一把小刀,這把小刀是西涼守軍從西奴韃子手中奪過來的戰利品,他撕開包裹着雲片糕的紅色紙片,攔腰切開那包用紅紙包裹着的雲片糕,分成兩個等分,再細心地一片一片地掰開綿柔的薄如白紙的雲片糕,將那一片片雲片糕放在兩隻平底的碟子裡,表情看上去有些嚴肅,他很平靜地念叨了一句“步步登高!”,然後,親自幫二位新人斟滿了軍中常備的糖梨水,又認真地念叨了一句“甜甜蜜蜜”,等柯寒和晏紫一道吃了這點心和甜水,就算是真正完成了一樁婚事。
在衆人期盼的目光裡,柯寒湊近邵衝的耳畔,很簡潔地告訴邵衝:“你先等着,待會兒省親的事兒,就由你帶我和晏紫去那順風島吧,這倒是蠻吻合的,簡直就是應景之作啊!省得我再去小島,引起定西侯的猜忌,無端地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來呢,反而不好。呵呵,老天真的待我不薄,給了我這麼個充分的理由!嗯,就這樣了。邵衝,等會兒就說我和晏紫要去順風島省親,就當懷柔大師是我的親友嘛,本來我和懷柔大師就是忘年交呢!”
邵衝點頭答應着,就呆在一旁候着。
晏紫在她養父定西侯的注視下,伸手拿捏起幾片雲片糕,就着糖梨水吃了。
這一刻,她終於完成了由女孩向女人的演變過程,感覺特別的幸福、特別的開心。她滿臉潮紅地欣賞地望着與自己並肩齊坐的無所不能的柯寒,看他那個斯文的吃相,竟有點訝異,不敢相信他這樣一個自以爲是的傢伙,也懂得斯文?不過,好像又突然間明白了似的,這是他對新娘子的尊重!便又惹得晏紫一陣感激,原來,熱戀中的女人是最容易激動的啊!
吃好了雲片糕和糖梨水後,柯寒就站起身來,按照這裡的規矩,新人拜見老丈人,那是要行跪拜禮的。可惜這個石大人與自己的老岳父都是權傾天下的人物,幾乎是平起平坐的,便免了跪拜之大理。
柯寒抱着拳頭,彷彿一個俠客,對定西侯躬了躬身,接着再拱了拱手,施以江湖豪傑的一個禮節,恭恭敬敬地對定西侯說道:“老伯在上,請受小可一拜!”
“改口,該改口了,還什麼小可不小可的?應該是小婿!”東方曉把樂隊晾在一旁,自己嬉笑着過來,剛好聽到這話,便嬉笑着糾正柯寒的錯,然後,還隨口問道,“入鄉隨俗,額,西涼有個省親謝友的習慣,石大人,我們的駐地西域守城,離你的在淮縣的單位相當的遙遠。怎麼辦?”
“這個,不是問題,就去順風島好了,你看,上帝爲我安排的多好啊?連接送的專用工具都替我準備好了!”柯寒笑眯眯地朝邵衝那邊努努嘴,再對定西侯說道,“我正要同老丈彙報一下的,倒是東方公子搶先追問了我,呵呵!小婿這就和一晏紫過去,會會親如一家的老朋友!”
“也好!”定西侯心頭暗喜,能與有名的懷柔道長結識,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他收斂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爽快地道,“還有,請代我向懷柔道長問好!另外,得空的話,還得煩請石大人帶島上的衆弟子過來,大家相互認識認識,有用得着的地方,也好有個照應啊!老實說,這守島,卻是一個苦差事,莫不冷落了人家。”
“那是自然!好的,小婿這就帶着晏紫去了。”柯寒對定西侯說道,“得空,我就邀請懷柔大師與你會面,權當是家長級別的正式會晤吧,如何?”
定西侯喜出望外,卻極力平靜地點頭應允,他的心中也不住地誇讚柯寒:這個石大人,到底是皇上看中的全權代表,做事也很乾脆,好像知道人的心事似的,不經意地就解決了你的所想。
柯寒拉着晏紫,和東方曉夫婦一一握手話別。
唐妮就羨慕地望着晏紫,隨口說道:“又要飛了?好好玩哦!瞧你那樣子,真的,很……”
“很酷?!很拽?!是這個意思嗎?”柯寒望着一臉天真的唐妮,接着她的話茬,稍顯遺憾地說道,“可惜,這個籃子太小了點,要不,就讓你也一起感受一番?不過,機會有的是,什麼時候,讓邵衝帶你和東方公子一起到天空走一遭?”
唐妮自然滿心歡喜,也暗自在心底裡大肆誇讚了柯寒一番,表達了對他的景仰之情。
說話間,邵衝已經再次點好熱氣球,等柯寒和晏紫上了大竹籃,就駕着球升空了。
“邵衝!”熱氣球上,柯寒依舊是擁着晏紫,他回望着地上的那些還在揮舞雙臂的小吏和東方曉夫婦,也不住地揮手,一面就掉頭問道,“大師可有什麼事情交代與你?瞧你急急忙忙的樣子,一準有什麼進展,抑或有什麼事情要處理的?”
“今天一早上,就接到信鴿傳來的一封信,師父看了後,就讓我駕着熱氣球來找你,他怕耽擱了時間,所以就毫不吝嗇地動用了咱們的秘密武器,要知道是什麼事情,還得問師父,才能在知曉。”邵衝目不轉睛地盯着前方,簡潔地告訴柯寒,“師父從來沒有這麼焦急過,看得出,他還甚至有些緊張。”
柯寒沉思着點了點頭,不再言語,讓懷柔大師焦急的事情絕無小事!
剛剛還很興奮的晏紫一下子又變得如同沉默的羔羊,安靜地倚靠在柯寒的懷裡。
不一會兒就到了順風島,老陶意外地站在碼頭上,仰頭張望,看到熱氣球來了,竟有些興奮,孩子般地舉手搖擺,“嗬嗬”地大聲叫着。
柯寒也伸出手去朝他揮舞,這纔是他柯寒應該真正要行跪拜禮的老丈人吶!
下了熱氣球,柯寒就拉過晏紫,很真誠地告訴老陶:“老伯,我和晏紫結婚了!”
老陶高興萬方,細心的晏紫發現,老人的眼中竟然還有點點淚光閃爍,就笑老陶太過煽情了,雖然看不出他的任何作假的跡象,卻還是有點接受不了老陶的這個方式,便不言語,默默地接受老陶對她的祝福。
“進沙子了,呵呵,不過,這般婚姻,倒是讓人爲你們高興!”老陶激動得語無倫次了,他揉了揉眼睛,含淚笑道:“好啊,太好了!女兒大了,找個好人家也真不容易的呢!該好好祝賀一番啊!”
“怎麼說話呢,什麼就叫女兒大了?”晏紫不滿地對柯寒嘀咕一聲。
老陶耳朵不背,他聽到了晏紫的嘀咕,連忙“更正”道:“女孩兒大了,要找個好人家不容易啊,祝賀你啊,晏紫,你和石大人真是很般配哩……”
晏紫不再理睬老陶,催促柯寒去找懷柔大師,她也好奇地想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這麼急着要找柯寒過來?
“你小子,豔福不淺啊!”突然,背後傳來懷柔大師的爽朗的笑聲,“昨晚上,我們都看到守城那邊的焰火了,好不熱鬧!怕你會樂不思蜀,就催你過來,怎麼,有意見了?”
“大師說笑了,本官從來都不敢輕易忘記自己肩上的重任,又豈能樂不思蜀了?倒是大師緊急召見,讓小可心下緊張,不知是爲何事,竟然會讓大師如此這般焦慮?”柯寒定定地問懷柔大師。
“你能及時安全地回來就好!”懷柔長吁了一口氣,很平靜地道,“早上接到京都來的密信,你舉薦的那個範主編被收監了。”
“憑什麼要抓了范進?”柯寒不解地追問,“我們的刊物還未編撰呢,在籌辦當中就將主編抓了?有悖於常理啊!”
“呵呵,事情沒那麼簡單,恐怕下一個要被抓的就是——你!”懷柔道長解釋道,“你知道範老太太怎麼看待你嗎?”
柯寒搖搖頭,當然地表示自己不知道。
“她在臨終前抓住范進媳婦的手,說是你害了她兒子!”懷柔道長拍拍柯寒的肩頭,語重心長地道,“真是世事難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