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地裡掐了掐自己的虎口,確定這不是在夢中,便有些驚訝,但同時,在如衆星拱月般熱寵中,他還是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不時地伸出手來,向他的子民揮舞。
這一刻,在熱鬧的氣氛中,柯寒很容易地就忘了所有經歷過的艱難與險阻,忘了所有的不快與痛苦。
這一刻,柯寒是幸福的!儘管,他所受的傷害是那麼的深重,但是,有那麼多人崇敬、愛戴、擁護他,有什麼不可以包容的呢?
他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結果,由一個充滿現代文明的發達的城市穿越到這裡,從一個一文不名的縣令到全權代理土著王室事務,再挖走鄰國士兵,爲自己服務,掌管一管金礦和一個鐵礦,經營一個蠶繭場和一家繅絲場,自建護衛隊,當督察,做主編……,這些名頭,牛逼的讓自己都有點難以相信了!
他輕輕地擺動那隻受傷的左手,就被人發現,那隻手還纏着一塊黑布,看上去,絕對不是拳擊套啊!就很好奇。
邵衝從竹排上跳到這隻大船上來,跨步來到柯寒跟前,他疑惑地抓起柯寒的左手,一把扯掉那塊板結了的布頭,見到柯寒手上橫豎不下是十條劃痕,傷痕深及白骨,皮肉翻開,滲透進黑布的血漬已經結痂,變硬。
見了這般情形,衆人都心疼不已。
邵衝從腰間撕下一塊衣袂,重新幫柯寒綁上,然後,就不禁眼含淚花的了,他追問柯寒,道:“石總,這是怎麼回事?是誰?膽敢把你傷成這樣?”
柯寒咬緊牙根,忍着痛,再搖了搖頭,沉默不語。
大夥這才注意到,在兩根桅杆的中間,有一張釘椅。衆人驚訝萬分,忍不住在心中罵道:這幫畜生,是有備而來的,連刑具都要自己帶來?而與這兩根桅杆相對的甲板上,撒了一地的酒盅口粗的一截截的斷掉的麻繩。
賈銓早已慌得不行,他顫抖着,趁人不備,蹭到船舷旁,擡腿就要往湖裡跳,卻被眼尖的王三讓一把抓住,隨手就給了他一拳。
見實在溜不掉了,賈銓就“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爬到柯寒跟前,哭道:“石總!石大王!你大人有大量,就饒了兄弟這一次吧?……”
王三讓火冒三丈,想必老大的手上的傷,肯定和這廝有關,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咚”的一腳踹過去,罵道:“王八羔子,滿嘴噴糞!”
賈銓身子一縮,借勢往地上一滾,滴溜溜地滾出去老遠,卻還是被人拎了回來。
其他錦衣衛的隊員見勢不妙,主動坦白,與賈銓劃清界限,發誓,從此,不再混跡江湖。
柯寒將手一擺,笑道:“江湖?你們只不過是扛着大牌子替皇宮朝廷做事,哪能算得上闖蕩江湖了?跟江湖比,呵呵,差得遠了去了!
“王秘書長!”柯寒調頭喊王三讓過來。
王三讓很乾脆地迴應一聲:“到!”
柯寒吩咐道,“帶人將這一羣是非不分的傢伙綁了,駕船回島!起航!”
“是!”王三讓朝那土著野人一揮手,嘀咕了一句,便見那些人毫不講究地吆喝着,將那羣自以爲是的錦衣衛隊員們綁了,然後,又朝圍成一圈的竹排上的人喊道,“代王有令,起航回島嘍!”
……
順風島的大碼頭上,懷柔大師面對丁緩和阿貴,滿懷信心地勸道:“你們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請相信石總的能力,他不會有事的,更何況,我們的人也過去了,都是些精兵強將,用不了多久,就回來了!”
儘管有懷柔大師的安慰,但是兩個科學家還是心中不安,不時地伸頭朝遠方的湖面張望。
“丁緩!”阿貴頓了頓,對正對着湖面發呆的丁緩說道,“我們該想想辦法,把熱氣球的動力改進一下,讓我們的駕駛更自由一點纔好,不至於受到風的影響太大!我們應該更多地掌握主動權!”
丁緩也跟着點了點頭,繼而又很認真地應道:“這也是我正想要做的!老大說過,那個叫飛,飛什麼來着?”
“飛機!”阿貴笑道,“我負責機械動力這一塊,你嘛,就負責電氣。”
“現有的系統全部作廢?”丁緩驚疑地問道,“這個工作量大得驚人啊,貌似我在那個洋牧師那看過那個模型,頭腦裡還是有點印象的,好吧,我們一起努力吧!”
見兩個科學家一談到科研,就來了精神,懷柔道長也是萬分的欣慰,他對兩位說道:“要不,咱們先回溶洞中去吧?”
“等老大回來再說,我覺得,還是應該等一會兒,阿貴師傅,要不,我們再飛一次,去看看?”丁緩徵求地問阿貴。
“算了,大師比我們更瞭解石總,還是耐心等一等吧!有那麼多的兄弟過去,也就無所謂再多一兩個打醬油的了,這樣沒意思!”阿貴捋着稀疏的鬍鬚,儘量想讓自己表現得輕鬆一點,地說道,“我們不妨做個準備,爲咱們的老大接風啊!”
……
略顯平靜的湖面,三支竹排中,有兩支與船平行,另一支,只尾隨在船尾,它們呈“品”字型護着這艘精緻漂亮的官船,向順風島趕去。
船艙裡,柯寒心疼地將還處在昏迷中的晏紫放到一張椅子裡,輕聲地呼喚,不見反應,心中便一陣酸楚,悄然落淚。
這個晏紫真夠悲催的,她出生豪門官宦之家,可是,經歷的苦難,卻比任何一個柯寒結識的女孩都要多!
“晏紫,我很清楚地記得你對我的評價。你說我是魔鬼,我就是;你說我是禽獸,我承認;你說我是惡霸,我也願意當這個惡霸!沒錯,我就是那個盜取愛心的賊,是懾人魂魄的妖,是你前世欠下的債,是你今生要還的情。晏紫,我更願意做你終身難捨的伴,一個合格的伴兒!我也願意做個領你上天的神,但不是主宰,是庇護!我相信,我們已經活在彼此的心血中,骨髓裡……,儘管,因爲記憶的原因,你用陌生人的眼光來看我,雖然,我也爲此受到一份傷害,忍受一份孤獨!但是,晏紫,我要鄭重地宣佈,從今天起,你的苦難結束了!我絕不允許任何人再次傷害到你!命運之神虧欠你的,我要用一生來補償你!”面對昏迷不醒的晏紫,柯寒字字帶淚地訴說着他的心事,然後,還細心地幫晏紫整理了一下襤褸的衣衫,再脫下自己的長衫,蓋在晏紫的身上,然後,忍着淚,調頭望向窗外。
旁邊,邵沖和他的師兄弟腰間懸掛着一把短劍,圍成一個圈,護着老大和他的夫人,他們就認真地把守在艙門過道口,這是懷柔大師特地吩咐的,無論如何,千萬要保證石總的安全!
過了一會兒,柯寒對邵衝道:“邵衝,你在這守一會兒,隨時觀察夫人的情況,我去看看賈銓那廝!”
邵衝點頭應允,隨後,就將艙門關了,讓兄弟們站在門外,守護着。
柯寒走出前艙,剛一回到底艙口,就見兩個西涼守城的弟子“啪”的一個立正,朝柯寒一個敬禮,朗聲問候道,“石總,您好!”
柯寒一臉正色地回道:“同志們辛苦了!”
“爲人民服務!肝腦塗地,在所不惜!”這個回答,與他給馬大帥培訓衛隊的教材驚人的相似,東方曉,果然是個有心人啊!
柯寒這就多看了他們一眼,然後,站定了身子,面對兩個西域守城裡過來的士兵,認真地回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讓那兩個士兵感動不已,他們滿懷感激的心情,揹着戰刀,畢恭畢敬地站着,目光炯炯,精神飽滿地守着這條船。
柯寒很中意地朝兩個戰士點點頭,感謝他們認真負責的態度,然後,拉開底艙的門,隻身垮了進去,來到關押賈銓的底艙。
底艙很是陰暗、沉悶,柯寒剛一拉開艙門,就有一股刺鼻的黴味撲面而來。
“賈銓!”柯寒一面叫着賈銓的名字,一面就朝那個背對艙門而坐的一個黑影走去,那人佝僂着身子,痛苦地呻吟着,許是剛纔王三讓給的拳頭太重了,以至於賈銓忍不住痛得呻吟着。
柯寒沉聲吼道:“沒想到,再次見面,竟然會是這樣的方式!”
屈身弓着腰的賈銓默然無語,他背對着柯寒,很想忍着痛,但是,實在承受不了這黴變的空氣,便不停地咳嗽起來。
“賈銓,那年在淮縣縣衙,本尊很想幫你改掉惡習的,可是,你自個兒放棄了繼續下去的勇氣,依然堅持自己的流氓習性,走到今天這一步,也是可以預見的,不過,個人認爲,你放下好人不做,實在可惜!”在這充斥着黴味,潮溼、低矮的底艙裡,個兒不算太高的柯寒也要貓着腰,和那賈銓說話了,他沉聲喝道,“我很想知道,你是怎麼混進錦衣衛的?朝廷爲什麼要如此待我?對於一個模範遵守朝綱法紀的良民,竟然十分豪爽地就要做一個趕盡殺絕的了結?這是爲什麼?朝廷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應該明白,做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價的,只不過是大小的問題!你不希望自己的代價太過沉重,還是老實交代吧,千萬不要懷有僥倖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