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李蓮亙的支持下,他就挑選了兩個強悍的隊員協助自己勘察一下大理寺,同時,還臨時帶來幾名打雜的隨從一起來到大理寺,先行收拾一下了。
剛跨進大院,就發現,大理寺的牌子已經被人砸了稀巴爛爛,扔在堆滿垃圾的牆角,書房的文房四寶以及其它雜什被扔的到處都是,桌椅等物也都缺胳膊少腿,東倒西歪地躺倒地上,偌大的一個大廳裡,竟然插不進一雙腳?**在衆人的簇擁下,挪步進得大廳,不免一聲長嘆,倍覺悵然,心裡也說不清到底是什麼滋味,只是惋惜,曾經輝煌的大理寺,這一刻竟然是如此的蕭條、凌亂,幾乎可以用滿目蒼夷來形容!
望着一派蕭條的景象,**的心中不禁一陣酸楚,他萬萬也想不到的是,以這樣的一種方式入駐大理寺,說不上光宗,也談不上耀祖!唯一可以明白的是,自己現在的身份已然改變,他不是以捕快的身份進得大理寺的,而是以臭名昭著的東昌一分子現身,在太子和李大太監的作用下,新建了一個叫做近衛隊的組織,接管大理寺了。
一想到從此就在曾經聞名與世的大理寺常駐,並且,還以一個副班長的身份,突然間就掌握了部分生殺大權,**很快就扔掉了擱在心頭的不快與陰影,瞬間就多出了一陣小小的得意,嘴角開始展露始笑紋。
“楊副!”這時,就有人改口了,直接稱呼他的官銜。
聽了這一句叫喚,**稍稍愣了一下,不過,心頭立馬就有了一絲自豪和被人敬重的快感,隨着衆人時而躬身相迎,時而笑容可掬面對自己,**就有一種超強的優越感!
他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再點點頭,一副心安理得的樣子,站直了身子,眯噓着眼,聽別人說話。這個時候,似乎也只有這樣,才顯得自己的身份與衆不同!
然而,不管如何作態,卻依然改變不了他的內質,不一會兒,**又依然故我的打了一個唿哨,隨後,就佈置手下開始了新的工作。
這一天過來大理寺看看,主要是安排如何劃分這裡的佈局,按照類似於東昌的格局做個整改,然後,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在這裡棲息、闖蕩江湖了!
剛剛讓人整理好了大廳,再邁步來到大理寺卿的辦公用房,就見幾個夥計湊在一起,正準備撬一隻大木箱子。
那一夥人見是**來了,就主動上前告訴他,翻動這裡的雜物時,就發現了這個大箱子了,感覺好沉,就有些好奇,想一探究竟呢。
“十之裝的是金銀財寶了,我們便拿來砍刀,正要撬動箱子呢,您就來了。”拿刀準備開始撬鑿的那個傢伙爲了避嫌,便積極主動地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楊副班長,最後,還諂媚地嬉笑着,彷彿被人掐住了公鴨一般的嗓子,費力地嚷道,“楊副,託您的福,我們要發財了!……”
聽了這話,**將臉一沉,瞪眼道:“如此這般,我們便與那些土匪無異了!”
幾個人一下子就怔住了,心裡都有些想笑,絲毫也不掩飾對自己的鄙視,以換取新任楊副班長對自己的態度的認知。
“**自視清高,還想要立一塊貞潔牌坊了?”他們第一次詫異於**的這個提醒,反而有些懵懂地責問自己,“難道我們還有崇高嗎?!”
“這個不光彩的任務還是交由我來完成吧!各位好漢,你們只管看好場地就行!”**走過去,石破天驚地笑道,然後,接過那人手裡的砍刀,眨巴着眼睛,毫無顧忌地猛地一刀下去,砸開掛鎖。
可是,等他打開了箱子一看,就差氣歪了鼻子了,原來,期望值挺高的木箱子裡面,裝的不是所謂的金銀細軟、首飾古董,而是一本本賬本和大理寺卿的辦案日記。
所有人都抽身上前,挨近了看那箱子,不由得都尖叫起來,“我操!又一個摳屁眼嘬指頭的主子?——”
**陰損地看了一眼衆人,心有不甘地嚷了一聲:“你們懂個屁啊?這個,在朝中叫做清廉,啊!他媽的,也真夠清廉的啊?咋就不見一絲一毫的硬通貨了?……”
打開箱子的頂蓋,**伸手拿起裡面的一本用毛筆小楷謄寫的卷宗,心不在焉的翻閱起來,幸虧他還識得幾個字!
看着看着,剛剛還很火冒的心情竟慢慢地平靜下來,隨意地翻看了幾頁卷宗,就對大理寺卿的看法也稍稍有所改變。他在心中想道:這個倔老頭,還是蠻有心的嘛?將平時審理的案子都認真地記下了,作爲總結,留着存根,對於接手這裡工作的自己來說,無異於給了自己一個夯實的經驗記錄。
這些個卷宗,對於一個毫無經驗之談的**來說,應該被當成無價之寶收藏纔好!**也是這樣想的,就轉身對手下的幾個漢子道:“好了,這個箱子,就放在這個地方,你們誰也不許亂動!”
人真是怪!之前對大理寺卿恨得咬牙切齒的,這一刻,就因爲看了大理寺卿費盡心血整理出的卷宗,竟然讓曾經有過的埋怨在這一刻,也跟着慢慢消逝了,忽然地就很掛念起那個老頭來。
其實,對於捉拿大理寺卿,**還是有所疑惑的。
首先,他不明白,曾經被人看着是京城第一大清官的大理寺卿,究竟犯了什麼法,竟要讓太子這般忌諱他,非得要將他打入天牢?爲什麼一個深受老百姓歡迎的晴天大老爺,偏偏在朝廷看來,就是犯了死罪的大惡人了?這背後,到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老百姓的看法怎麼就得不到朝廷的認同?
這是都是其次,他最爲關心的,還是,大理寺卿在接見自己時,爲什麼就那麼幹脆地拒絕接受自己,先鼓勵自己再回爐鍛造一番,然後,卻又把自己打入黑名單?宣稱什麼永遠不得重用?!
難道,我就那麼的讓人討厭?可是,東昌怎麼就那麼歡迎我了?……
有好多的疑問一直的在**的腦海中盤旋,於是,他便下定決心,要藉機和大理寺卿對面談一談,哎,這個可愛又可恨的倔老頭!
這一天終於來了!
這是秋日的一個午後,**和他的助手正在大理寺整理關於近衛隊的組建計劃文件,鑑於這個文件是要上交給太子備案的,便不敢馬虎!
可惜,讓他擺弄這麼一個上臺面的東西,**還是大姑娘上轎子頭一回!心裡便有些緊張,關鍵是,自己有很多的不明白。
爲了借鑑,他又打開那個換了鎖的木箱子,耐住性子,從裡面翻找,希望能翻到一些對自己有所幫助的資料。
讓他倍感遺憾的是,這個已經破舊不堪的大木箱子裡,除了審案的經過記錄和大理寺卿的一些切身感受外,裡面一大摞卷邊的本子,應該可以被看成是一個關於大理寺的史記才更形象!
**不放心地一遍又一遍的翻看那些記錄本,可惜,識字又不是太多,便有些困難。最後,不得不厚着臉皮,讓一個曾任過阿哥陪讀的小太監過來幫忙。
然而,兩個人從頭到尾地又細看了一遍,確定就是沒有一點有關於規劃、計劃之類的可以套用的很現實的東西之後,就有些泄氣了。
**瞅了瞅那個小太監,就厚顏無恥地下令道:“鑑於本官事務繁雜,這個計劃,就由你來草擬吧,別忘了,是本官給你的一個好好表現的機會哦!”
這廝,瞬間就把屬於自己的任務轉嫁給了一個可憐的小太監!讓那個小太監來完成自己的計劃書,這就是權力的作用!
儘管如此,但畢竟,沒能自己找到對自己很適用的東西,便對那一大箱子的記錄本產生了極度反感,**羞惱地盯着那些泛黃且又卷邊的一大摞本子,朝天嘆一聲,又急着要下令燒了這個對自己已經沒有太大意義,並且,讓自己看了就添堵的破舊的木箱子,忽然就聽見外面有人叫道:“太子駕到!”。
**趕忙收拾好箱子,就急急地迎向門口,躬身下拜,道:“微臣恭迎聖駕,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太子滿足地望着這個由李蓮亙一手提拔的近衛隊二班的副班長,朗聲問道:“楊副班,來此辦公,可有什麼不適或困難啊?”
**從心底裡很反對太子讓自己整那什麼計劃,那個,該由文職來做的事情,怎麼能讓一個握刀的將軍來操勞了?雖然這樣想着,卻還是滿臉堆笑地道:“沒有,呵呵,沒有哇,我正努力盡快適應這裡的環境,以便於能夠早日爲咱大順做些實事呢。”
“嗯,有這個想法,很好!”太子點點頭,道,“大理寺卿關押在‘忠人堂’也有些時日了,就不知他的那個死黨來了沒有,正尋思着,這幾日該有個消息了,因此,你這近衛隊,要早做打算,要注意做隨時應戰的準備!嗯,待會兒,你先去‘忠人堂’看看,探個口信,想法撬開那個老不死的嘴巴啊。”
**愣了一下,心中暗喜,表面上卻表現出一副謙卑的樣子,訥訥地道:“太子高看了我,小的哪有這個能耐了?”
“聽說,來東昌之前,你曾託人幫你寫過一封舉薦信,去過大理寺?”太子隱晦地笑笑,再淡淡地不經意地問了一聲,“是公事還是私事?”
太子如此一問,就使得**心頭一驚,轉瞬間,額頭上就沁出細密的冷汗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