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02月15日 13:30 喜馬拉雅海
傳說,很久很久以前,西藏原本是一片廣闊無際的大海,海邊有一處森林,所有生物都在森林中自由的嬉戲。有一天,一隻五頭毒龍將海水攪得天翻地覆,森林中的生物被逼得無路可去,只能祈求神靈的庇佑。
於是,天上降下五位仙女,制服了毒龍,並幫助森林裡的生物恢復家園。大家自是無比感激,並懇求仙女們、留下來繼續幫助他們。
仙女們發了慈悲,喝令大海退去,露出茂密的森林和草甸,她們化身爲五座高峰,永遠保佑着自己腳下的生靈。
那五座高峰,就是喜馬拉雅山脈、以珠穆朗瑪爲中心的五座最高峰。
隨着科學的逐漸發展,科學家們開始懷疑,數千萬年前,喜馬拉雅山脈附近的確有一片汪洋。
喜馬拉雅山脈的形成,是由於地球的造山運動,在大約三百萬年前開始隆起,並且至今還在逐漸上升中。
近三十年,科學家們在喜馬拉雅山脈、發現了史前的海洋生物,包括三葉蟲、菊石、鸚鵡螺等化石標本,從而證實了推論,把這造就世界第三極的運動、稱爲喜馬拉雅造山運動,而史前的這一片汪洋,則稱之爲“喜馬拉雅海”。
原三生拍了拍手,笑着說道:“你們的經歷,真是驚險萬分啊,我就不明白、你們這些人爲什麼就不怕死呢?要是我就絕對不去,打死我我也不去,安全沒有一點保障,這既不是科考也不是探險,你們這是玩命啊。”
強巴笑了笑沒有說話,岳陽卻氣哼哼的說道:“原哥,你這讓我們在寒冬臘月裡游到香巴拉,是不是玩命啊?我們沒有一點保障,你的保障又在哪裡呢?”
原三生笑着說道:“我的保障是知識,知識就是力量,知識是我們戰勝一切的保障。”
起靈配合的問了一句:“什麼知識?”
原三生還是不緊不慢的說道:“天時地利人和。哈哈,現在是雅魯藏布江的枯水期,嗯,準確的說,今天下午六點四十七分十九秒,是雅魯藏布江一年之中水位最低的時候。
我們四點鐘出發,就可以輕輕鬆鬆的穿越地下河,到達喜馬拉雅海。什麼驚濤駭浪都是浮雲,我們根本就不用體會什麼巨浪滔天,那些都是傳說,當然哥也是個傳說。
怎麼樣啊,強巴,是不是還不服氣啊?這樣安全不安全啊?這就是知識的力量,沒有文化不知道害怕啊。沒有文化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學無術,不思進取啊。”
大家這才鬆了一口氣,張開嘴大笑起來,強巴和岳陽、對原三生佩服的五體投地,爲了向原三生道歉,互相打了十三個不痛不癢的耳光。
宰相肚裡能撐船的原三生、原諒了他們的年少輕狂,笑着說道:“大家先吃點東西吧,我們先下到地獄之門,哈哈,慢慢地等着下面沒有水的日子吧。”
大家進入到地獄之門,順着古人修建的通道,驚歎於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驚歎於古人的人定勝天的精神,輕輕地走到他們曾經發現蛇形船的平臺。
強巴和岳陽禁不住又擔心起來,這地下河沒有水了,但是那遼闊的喜馬拉雅海怎麼辦?
強巴默默地想着,緊緊地盯着前方,彷彿又回到了某年某月某日,黑暗中整齊的破水聲,好像死神在輕輕打着拍子,每一刻都提醒還活着的人,這是一個隨時都會讓人失去生命的禁地,這是凡人止步之境,這裡是擅入者死的冥河!
原三生打斷了強巴的思路,笑着說道:“船到橋頭自然直,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你們曾經在地下河裡唱了一首歌,氣勢磅礴,可惜起靈不會唱,要不然就輪不到你唱了,怎麼着,你給大家來來?”
強巴和岳陽對視一眼,熱血沸騰起來,彷彿又看到一羣衣衫襤褸、血污滿面、渾身傷痛的人,面對那無盡的黑暗,發出了震天的吼聲,聲音掩蓋了船槳激水,掩蓋了巖壁蜂鳴。
吼聲中似乎蘊含着一股力量,就像一條燃燒的導火索,要將體內的血點燃。骨子裡迸發出澎湃的熱量,一定要借大聲呼喊才能宣泄:
馬泉江水高千尺唷——
嘿唷!嘿唷!
飛鳥不渡熊繞道唷——
嘿咗!嘿咗!
霧鎖大江浪滔天唷——
嘿唷!嘿唷!
險灘礁石勝閻羅哦——
嘿咗!嘿咗!
藏巴的男兒有熱血唷——
嘿唷!嘿唷!
渾身都是力和膽唷——
嘿咗!嘿咗!”
敢上刀山敢下海喲——
嘿唷!嘿唷!
敢穿惡浪迎激流哦——
嘿咗!嘿咗!
一聲聲發自內心的吶喊,驅逐了所有陰暗和恐懼,伴隨着這雄壯的吼聲,蛇形船如飛一般向前。朝着死神來臨的方向,迎頭而上。
大家配合着強巴和岳陽唱完了這首歌,頓時感覺到熱血沸騰,一直喜歡唱歌的起靈,竟然非常配合的哭了。
原三生看了看、手腕上不存在的卡瓦尼,笑着說道:“我們還有一些時間,你們再給大家、特別是那森和次吉,簡單的說一說穿越喜馬拉雅海吧。”
岳陽一邊回憶一邊說道:不斷有小的涌水迎面撲來,隨後河面會恢復平靜,但依然不可啓航。
出發的時刻終於到來,一解開船纜主繩,蛇形船就開始不由自主地順流漂去,所有的船員又一次繃緊了肌肉。
在可怕涌水面前,人會感覺到自己的渺小,然而,這羣人並未被可怕擊倒,迎着洶涌的波濤,發出憤怒的咆哮,一次又一次在激流中搏殺。
雖然不知道路途還有多遠,也不知道方向在哪裡,但他們堅信,一直向前,終會到達想去的地方。他們毫無懼色,沒有妥協,就算是死亡,也絲毫不能阻止前進的步伐。
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映入眼簾的,依然是無邊無際的黑暗,探照燈的強光,在洞穴中還能感到格外明亮,可出了洞口之後,朝着正前方掃射的燈柱越遠越淡,最後變成了一團燈霧,湮沒在黑暗之中。
一個沒有光的世界,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地下王國香巴拉?
喜馬拉雅海的水牆出現了,和剛纔洞穴中的完全不同,它是黑色的,與周圍的環境融爲一體,就好像煤山坍塌、石油翻涌。可以感到它來了,感到有什麼東西正以高速靠近,但是看上去非常模糊,幾乎無法和黑暗區分。
水牆瞬間橫移到衆人跟前,黑暗變成龐然大物,可以吞噬一切,發出的嘯聲足以掩蓋任何聲響。
這裡不是普通的海,這是地下海,迄今爲止,他們恐怕是第一批來到這片地下海的現代人。這是怎樣的一片海啊!除了黑暗,一無所有,溫度低得幾乎可以讓水結冰,連最基本的辨認方向都不可能。
岳陽曾經戲稱他們是航行在、永遠處於極夜的北冰洋,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迎着風,向着海浪打來的方向,衝過去、衝過去……
魔鬼伸出舌頭,舔噬海里的一切,它有一張無窮巨大的嘴,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逃掉。
海水漆黑一團,每個人都覺得自己、在向地獄的無盡深淵墮落。
巨浪交叉而過,身後的餘波不斷,只是幾分鐘時間,到處都是疊加的波紋,整個海面的海水此刻都是不規整的,像被煮沸的水般翻滾,到處都是高低錯落的波浪。
蛇形小船在無數的山峰間穿行,就像巨人手中的玩具,被無情地拋來拋去。人的力量再也無法與大自然對抗,蛇形船就像是飄蕩在海濤中的一片葉子,沒有方向地旋轉。船上的人聽天由命地隨船而動,時而在十數米的高空感受自由墜落,時而在數米深的海底屏息潛水。
這羣四十八小時沒有入眠的人,眼中都出現了迷茫,不少人回憶起那句話,“在冥河中漂流幾萬萬年”。幾萬萬年,那究竟是多久?難道這地下海,真的沒有盡頭?
在黑暗裡飄蕩,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漂向哪裡,而何處纔是盡頭!
人們,並不是害怕洪荒猛獸,或是陰謀背叛,乃至痛苦死亡。人們真正害怕的,是未知。無法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纔是最可怕的。
過了八十九個時辰,我們闖過來了!我們通過磁力區了!我們的儀器可以使用了!哈哈!一定是快到出口了!
黑暗中,他們又聽到強巴的聲音,“看吧!是光……”只是這次,聲線明顯地顫抖,他在剋制內心無比的激動。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因爲能夠見到光而激動,乃至難以言語,熱淚盈眶。
終於看到了,光啊!光明啊!
初見它時,只見黑暗深處,一根銀色蛛絲浮動,若隱若現,並不十分真切,需要縮緊瞳孔才能勉強辨認,但他們堅信,是光,那一定是光明的出口!
涌動的空氣帶來了遠方的消息,鼻端將它捕獲,肺將它解讀,從未有過的清爽和快意,是從那個有光的地方傳來的。和煦的微風中蘊藏的暖意,驅散了身體內的寒冷,這就是光的力量,創造生命的力量。
漸漸近了,那條銀色蛛絲變得粗大,它飄逸靈動,它蜿蜒宛轉,那是一條扭動的絲帶,甚至能看到,一根根宛如針刺的光芒,從那絲帶上射出來。
只有死寂和黑暗的喜馬拉雅海,他們渡過來了!
躺在船內的人,也漸漸感覺到了光明的變化,原本只有漆黑的空間,變成一片混沌的黑暗。那是一種很難訴說的感覺,黑暗還是黑暗,但明顯感到與先前不同了,彷彿多了一些什麼東西,只是此刻還分辨不出來。
隨後,他們感覺出來,黑暗正漸漸褪去,就像不斷被清水沖淡的墨汁,眼睛隨之漸漸的恢復視力,甚至能看到巖頂模糊的輪廓。
這段黑暗消退,從渾沌走向光明的歷程,用了兩個小時。是的,這是岳陽看着表記下的,雖然原子表已經不能準確反映時間,但它畢竟又開始了運作,像一顆死而復生的心臟一樣,有力地跳動起來。
當強巴高呼我是措姆強巴的時候,人心、儀器、船,乃至整片地下海,都活了過來,彷彿冥冥中有一種力量,讓一切甦醒。
原三生笑着說道:“哈哈、措姆強巴,你挺厲害的啊!那森和次吉回去吧,路上要注意安全,注意雲豹不要咬人了。我們準備準備就要出發了,我們要遊過喜馬拉雅海,創造人類在極端環境下,手腳並用穿越喜馬拉雅海的新紀錄。怎麼樣啊,大俠措姆強巴?”
那森和次吉帶着雲豹,在大家的笑聲中、一步三回頭,戀戀不捨的走了,臨走時、次吉拉着原三生溫暖的手,深情地說道:“原哥,聖使回不回來無所謂,他們回不回來無所謂,你一定要把多吉大哥帶回來啊,已經被聖使嚇哭五年的嘎嘎姐——不能再哭了啊。”
起靈笑着說道:“你小子怎麼也跟着原哥學壞了啊?”
岳陽和強巴圍着原三生,大聲說道:“原哥,你真的打算遊過喜馬拉雅海?怎麼遊?手腳並用?”
原三生施施然的穿過他們的包圍圈,坐在蛇形船曾經待過的平臺上,從揹包裡掏出了炎帝的梧桐琴,大聲說道:“那森和次吉帶着雲豹大膽的走吧,往前走,莫回呀頭,我彈奏一曲爲你們送行。回去找個好姑娘,找一個常常問你有沒有搞錯的好姑娘,記住是疑問句不是肯定句哦!花開堪折直須折,人不風流枉少年啊!”
《世本?作篇》記載:“神農作琴。神農琴長三尺六寸。上有五絃,曰宮、商、角、徵、羽。
嘁哩喀喳,稀里嘩啦,從醫九千年的原三生、彈的琴那叫一個難聽啊,唱歌不着調的起靈、都捂住了五音不全的耳朵,頭痛難耐,像是孫悟空聽到了金禪子的緊箍咒。
原三生不以爲然的笑了笑,恍然大悟的說道:“不好意思啊,九千年沒有彈琴了,哦、沒有撥片,我說怎麼彈的不好聽呢?我找一個撥片再試試。”
說完就在揹包裡翻來翻去,最後掏出來了蚩尤的令牌,在神農氏的梧桐琴上宮、商、角、徵、羽,哆來咪發唆啦西的撥來撥去,琴聲是更加的不堪入耳。
那森和次吉果然是沒有回頭,跑的比兔子還快。
原三生收起了法寶,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笑着說道:“出發,下午六點四十七分十九秒,是雅魯藏布江一年之中水位最低的時候,我們要趕到喜馬拉雅海,走吧。”
這一刻,蚩尤的命令隨着神農氏的梧桐琴,如同又綠江南岸的春風、傳遍了神州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