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接下來,老媽便開始請君入甕了。
“那個,跟媽媽說說看,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
“這個……”白宗不好意思起來。
“你看咱家啊,你爸才一米六多點,媽媽我也就一米六五。可你長這麼高。你兩個弟弟也比同齡人高一點。你知道爲什麼會這樣嗎?”
“爲什麼啊?”
“爹矬矬一個,媽矬矬一窩。這可不是我說的啊,這是你爸說的。”
“還行吧,亞楠有一米六多呢。”白宗一着急,竟不打自招了。
“亞楠?誰啊?你已經有對象了?”
“啊,是……”
“她在哪上班?她叫啥?”
白客估計老媽早就打探清楚了,只是故意一問。
白宗老老實實地回答:“她叫魯亞楠,在大紡上班。”
“魯亞楠?是HN丟子那個魯嗎?”
“對啊,她爺爺奶奶都是齊魯人。”
“姓魯?這個姓不多見啊?怎麼聽着有點耳熟……我想起來了,她有個哥哥是不是叫魯老二?”
魯老二?這名字也忒他媽銷魂了。白客忍不住笑噴了。
“哪個猴兒頭?”秦詠梅“咚”地一下推開門。
看見白客在外面秦詠梅板起臉:“幹什麼?”
“沒幹啥啊,俺去上廁所呢。”
秦詠梅立刻和顏悅色了:“趕緊去吧,上完廁所回屋裡做作業。”
關上門,秦詠梅壓低了聲音:“你怎麼跟他們家人攪和到一塊兒了,她那個二哥是咱縣城有名的小混混。三天兩頭被治安股的人逮起來關幾天。她的老爹年輕時也不是什麼好人,經常打架鬥毆偷雞摸狗……”
白宗汗都下來了,沒想到老媽瞭解的比自己還多。
“可她人挺老實,也不是五馬六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
“真挺老實的,她跟白賓是一屆的,她班裡好些同學我都認識,都說她心眼兒好,人也實誠。”
“哎呀,你這條件,幹嘛非找她呢?你這大個兒最不濟也得找媽這麼高啊,最好找個一米七左右的。”
“那麼高幹嗎,傻不愣登的。”
“忘了媽剛纔跟你說得了,爹矬矬一個,媽矬矬一窩。要是生個女孩兒還好,生個男孩跟她一樣高,那成啥了?”
“俺爸不才一米六多點……”
“我看上你爸那會兒他坐着,還戴着個大蓋兒帽,我還以爲他挺高呢。等他站起來已經來不及了……”
“再說也不一定,說不定就像我呢。”
“個兒頭也就算了,你看她多黑啊,跟驢粑粑蛋兒似得。”
“她牙可白了。”
“傻孩子,那是顯得。她們這種黑色兒的人,連雪花膏都不能用。你忘了咱們家從北方到南方去,路過京都時撿過一瓶黑色的雪花膏,那就是他們黑人專門用的。”
“那不是雪花膏,那是鞋油。”
“行了,反正你找啥不行非得找這樣的?”
“……”
“你要是急着找對象,正好劉大大有個侄女,跟你同歲。大個兒,豎條條的,人也白淨。年底之前,你劉大大就能把她安排到婦聯工作。都是咱大劉家的人,知根知底兒。要不哪天媽給你說說?”
“不用了……”
“你這倒黴孩子,怎麼跟你說不清楚了……”
白客從廁所回來後,也沒敢躲在大哥門外偷聽。
因爲老媽已經有反偵察意識了,暗搓搓地躲在門外她肯定能察覺。
甚至回到自己房間後,白客都沒敢在門邊駐留。
就坐在自己的紅木寫字檯前,一邊看書,一邊留意外面的動靜。
因爲白客知道,要不了一會兒老媽就該炸了。
老媽和老哥的性格都差不多。
都是那種咬上粑粑橛子,給根麻花都不換。
互不相讓的結果就是……
果然,沒多會兒外面就傳來狠狠的摔門聲,然後是叱罵聲:“她要是敢到咱家來,看我不打斷她腿!”
白客等了會兒,估摸老媽已經回到了屋裡了,這纔出去,打算安慰一下老哥。
白客鑽進白宗的房間時,白宗正躺在炕上生無可戀地擺弄着照相機。
“哥啊,你彆着急啊,”白客說。
白宗嘆口氣。
“反正你年齡還小,先談幾年唄,她又沒催你見家長。”
“可哪天要是帶她來家玩,讓咱媽知道了咋辦?”
“沒事,媽就那麼說唄。媽是公安人員,哪能知法犯法。沒看《小二黑》電影嗎,戀愛自由。”
“哎,”白宗重重地嘆息。
其實白客也不太贊同大哥繼續跟大嫂再續前緣。
就他家那些暗搓搓的兄弟吧,就夠招人煩的了。
眼下還沒咋地呢,大哥的小舅子魯貴就開始如影隨形了。
每天在校園裡巡視時,白客都小心翼翼,總覺得這個魯貴暗搓搓地躲在哪個角落裡,突然就會跳出來。
“哥,這個那個的……”
正東張西望、胡思亂想着,肩膀上突然被人拍一巴掌。
我去!真來了!白客一回頭卻發現是五年級的大隊長王力田。
“是你啊王大隊。”
“哈哈,你咋的了?怎麼鬼鬼祟祟的?”
“鬼鬼祟祟?我有嗎?嗯,我這叫顧盼生輝!”
“顧盼生輝?好!怪不得你學習那麼好呢,總能把課堂上學到的知識活學活用。看來以後我得多向你學習。”
說着,王力田向一邊走了,一邊走着還一邊模仿白客鬼鬼祟祟的樣子,嘴裡也嘟嘟噥噥:“顧盼生輝!顧盼生輝!……顧生……”
看着王力田走遠了,白客也拐過屋角準備回教室了。
卻突然聽到一陣熟悉的聲音,真是如影隨形啊!
白客剛打算繞開跑掉,又隱約感覺那對話有點不對頭。
便悄悄湊了過去,暗搓搓地偷聽着。
是魯貴和另外三個同學。
紅旗小學有兩個校區,所以這個校區只有一半的同學。
白客當了一年多的中隊長,又當了一個來月的大隊長,已經基本能認清各個年級的所有同學了。
雖然名字大多對不上號,但幾年幾班都八九不離十。
聽了一會兒白客就聽出來了,這三個同學兩個是三年級的,一個是四年級的。
魯貴這個二年級的同學跟高年級同學在一起瞎混什麼?
一個三年級的同學掏出一把瓜子給魯貴,魯貴接過來了,訓斥他:“怎麼這麼少?”
“那個啥,讓我弟弟搶了一小把。”
四年級的同學拿出兩個大白兔奶糖給魯貴。
“哼!就這麼兩塊兒。”
“俺媽把櫃子鎖起來了,俺用鉤子從櫃子縫往外掏的,好半天才弄出兩塊兒。”
另一個三年級的同學拿出糧票給魯貴。
“嗯?不是說好全國糧票嗎?怎麼變本地的了?還只有兩斤!”
“對,對不起,俺爸把全國糧票藏起來了。”
“哼!再有下次!每人一個大嘴巴子!”
“好,好,下次一定不會了。”三個人一起唯唯諾諾地回答。
接着,四年級的同學又壓低了聲音問:“聽說你小叔子是大隊長……”
“放屁!我哪來什麼小叔子。是我姐姐對象的弟弟。”
“能不能讓你姐姐的對象的弟弟幫我……”
“真囉嗦。”
一個三年級的同學在一旁提示:“就是你們年級三班的白大隊。”
“對,對,白大隊,能不能讓白大隊幫個忙,讓我這個學期當上少先隊員?”
“那要看你表現了……”
“沒問題,我把那包大白兔都給你偷來!”
白客不由得怒火中燒,這個王八犢子,竟敢以老子的名義在外面收保護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