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客人送禮物的那一刻起,白宗就開始舉着相機,不停地咔嚓着。
就連吃飯的檔口,他也不閒着,不時抓拍劉清濤一家的幸福時刻。
離開的時候,劉清濤對哥倆感激不盡,還遞給白宗五張大團結。
白宗頓時懵了:“夥計,你搞什麼?你這不見外嗎?”
劉清濤笑了:“我知道這點錢在你眼裡不算啥,但我這麼做是爲你好。”
白宗頓時懵逼了:“爲我好?”
“你想想啊,你現在名氣大了,以後免不了有人找你照相。都是各種託關係找上門的。你答應了一家,就不能拒絕其它的。要不了多久你就能把自己累死。”
“不會那麼嚴重吧?”
“不嚴重,你好好想想看。”
在旁邊聽着劉清濤的分析,白客倍感欣慰。
他欣慰自己沒看走眼。
當初,白宗、白客哥倆在郵局門口遇到劉清濤時,白客就對他刮目相看。
在這年月裡,愛好集郵,又可以倒騰郵票從中賺點小錢錢的。
絕對是一個有經濟頭腦,思想超前的人。
上一世,白客跟劉清濤沒有交集。
但他感覺憑劉清濤這股聰明勁兒,上一世他混的也不會太差。
白客拉一把白宗的胳膊:“濤哥說的對,你要不設個門檻,只能來者不拒,那還不得把自己累死。”
劉清濤向白客豎起大拇指,白宗也點點頭:“俺明白了。”
這才收下了五十塊錢。
回來的路上白宗還興奮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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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膠捲、顯影粉、相紙……加起來也不到10塊錢,結婚給人照相應該挺掙錢的。”
“那當然了,天暖和了,結婚的人越來越多。還有小孩兒滿月、過百天、過生日的也不少呢。”
“嗯。我記得你去年說過,咱們可以開個照相館。”
“是啊,去年照相的人太少,今年應該會多起來。”
“其實咱也不指望掙多少錢,只是先幹起來唄。我忙得時候,就讓亞楠幫着看着。”
“嗯,我看行。”
“那我這幾天就尋摸地方租房子了啊。”
“租房子幹嘛?買一套臨街的院子不就結了嗎?”
“對啊,我讓人打聽打聽。”
哥倆回到家裡時,大姨、大姨夫和三舅母都在院子裡,神情異樣,好像發生了什麼事。
白宗和白客湊到近前纔看到姥爺蹲在地上擺弄着他的小花。
原來,二表嫂的女兒在院子裡亂跑,把姥爺的小花都踩壞了,姥爺氣的夠嗆。
姥爺也不是小氣。
前兩天,三舅家的表哥折騰母雞就讓姥爺有些惱火。
姥爺養的公雞母雞本來就是養着玩的,願意下個蛋就撿起來吃。
不願意下呢,就讓它們自己玩去,也不強求。
三舅家的表哥秦延軍大概是饞雞蛋了,沒事就去騷擾小母雞。
把小母雞弄得驚兮兮的,都不愛吃雞食了,每天都蔫頭耷腦的,把姥爺給心疼的。
眼下又把他的小花給禍禍了,姥爺能不生氣嗎?
白客正琢磨着該說點啥,安慰安慰姥爺。
沒想到三舅母來了一句:“哎呀,咱農村人沒事養那些花花草草幹什麼?有那閒工夫種點小菜不好嗎?”
姥爺騰地站了起來,“咣噹”一腳把身旁的陶土大花盆踹碎了。
姥爺是半身不遂的,一條胳膊一條腿都不利索,沒想到還這麼有力氣。
把大傢伙嚇得都不敢說話。
姥爺又氣哼哼地端起他的“手槍”,大聲吼着:“家去!家去都!”
然後揹着手貓着腰,向屋裡走去了。
大姨嘆口氣:“是該回去了,老跟老妹兒家待着怪礙手礙腳的。”
大姨夫也點點頭。
第二天,大姨一家人便噼裡啪啦離開了。
三舅母又住了一天後,也自覺無趣地回家去了。
白宗照相的事兒果然如劉清濤所說,被人介紹過來求幫忙的越來越多。
幸好劉清濤幫着定了個門檻兒,很多不想花錢的或者覺得50塊錢太貴的,紛紛自行離開了。
白宗又幹了兩次活兒後,臨街房也終於找到了。
這房子在比較繁華的地段,而且破損不算嚴重,所以略貴一些。
哥倆花1000塊錢買了下來。
由於臨街的一面在房後,白客又從工地找來兩個民工拾掇了一番。
“照相館的名字叫什麼好?”
“就叫你的外號吧,大旗照相館。”
“嗯,好多人都知道俺這個外號。”
又是老爸幫着寫的招牌,做好以後掛到了臨街的店門前。
然後白宗就成了一名個體戶了。
沒辦法,眼下私人還不能開公司。
只能先弄個個體戶乾乾了。
其實這個體戶的很多設備,白客眼下也買不起。
比如彩色擴印機。
這玩意眼下得二十來萬。
而白宗和白客哥倆這兩年幹工程、倒賣中藥材總共也就賺了十五六萬。
刨去在房地產、古董等方面的投資,手裡的現金只剩下十來萬。
只夠買半個彩色擴音機。
不過,眼下買彩色擴印機一點意義都沒有。
全國也就京都、羊城、尚海等幾個超大型城市有這玩意。
而一般的大城市根本就用不上。
因爲消費彩色照片的人還相當少。
花二十萬買這麼個大機器,十年二十年都回不了本兒。
白客他們這種小縣城更不用說了。
起碼要等到八十年代中期以後,彩色照片纔開始漸漸普及。
等到那個時候,白客十有八九都已經是百萬富翁了,二十萬對他來說也算不了啥了。
再說,那會兒彩色擴印機肯定要便宜很多了。
因爲這年月,人們口袋裡的錢雖然很少,但電器的價格卻高的離譜。
年初,哥倆花360元從奉天揹回一臺黑白電視。
五一前,白宗又給表姐送了一臺。
五一後,哥倆又花了800多塊錢從新百貨搬回一臺冰箱。
錢雖然是白宗出的,白策和秦詠梅卻心疼的不行。
這可相當於他們兩口子一年的工資啊。
白策和秦詠梅眼下心裡都有些不平衡。
從80年上半年以來,像老師、警察這樣事業機關單位的工資漸漸開始被企業落下了。
因爲這個時候企業開始在普通工資之外有了另一種工資——效益工資。
也就是若干年後所說的獎金。
比如像劉清濤這樣的紡織廠職工,一個月的工資也就三四十塊錢。
而秦詠梅和白策這樣,每個月工資有四五十元。
但紡織廠效益好的時候,每個月都會額外發放效益工資。
這效益工資往往比基本工資還要高。
所以,一個小企業的青工有時候比機關事業單位的老職工掙得還多。
當然,他們的那點效益工資跟白宗的照相館比起來,簡直就是毛毛雨。
白宗還沒開照相館前就隔三差五有人過來找他照相。
開了照相館後,更是顧客盈門了。
每天至少要跑兩個地方。
有時甚至要跑三四個地方。
白宗出去時,魯亞楠就過來幫着打理照相館,有時候劉清濤也過來打一打下手。
白客建議白宗再把費用漲個一二十塊錢,以達到供需平衡。
白宗卻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