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圓在屋裡放幾天就會發紅的,所以不吃的必須凍起來。
眼下,院子裡的背陰處有零下十來度,效果跟冰箱差不多了。
要不了一會兒,就弄出速凍湯圓了。
湯圓都包好了,白策煮了一鍋。
當糯香味兒飄起來時,白宗和白賓兩個傢伙不知從哪冒了出來。
連姥爺都在他的門口探頭探腦。
等煮好了,白客連忙給姥爺端一碗過去。
像大多數老人一樣,姥爺也愛吃甜食。
白客怕他燙着,盯着他,等湯圓涼一點再吃下去。
姥爺嘴裡沒牙,但他吃東西也不是囫圇個一下吞下去的。
姥爺的牙齦似乎並未完全退化,還可以用來打磨食物。
他把湯圓在嘴裡抿了好一會兒,才漸漸下嚥了。
大家都吃飽喝足了,又各自回房休息了。
快到中午的時候,白客和卓瑪一起去給秦詠梅送速凍湯圓。
此時,街上已經開始佈置花燈了。
年輕人在街頭流連忘返。
看着這些人,白客突然想到,眼下還沒有個體照相的。
這個時期,有照相機的極少。
絕大多數人都到國營照相館去照相。
想照點室外的景很困難,基本都在室內弄各種假景來代替。
大城市裡,著名的景點前倒是有照相的,那是照相館在外面設的攤點。
小城市的室外就別想了,只能眼做鏡頭心存底片。
不如讓大哥白宗到外面來照照相,感受一下被人擁躉的感覺?
白客突然想。
白客和卓瑪給秦詠梅送來一大飯盒凍湯圓,秦詠梅就在爐子上煮了跟辦公室的其他同事分享。
北方人大多沒吃過這種手包的湯圓,都驚喜不已,紛紛過來品嚐。
回到家裡時,正好白宗在擺弄照相機。
白客把自己的想法跟哥哥說了。
白宗挺高興:“好主意,正好我這裡膠捲還挺多,還有好多顯影粉沒用。”
白客叫上白寧還有卓瑪,四個人商量一會兒,覺得大灣那邊花燈多一些,照相的人應該也比較多。
白客找來一張大白紙,讓老爸白策用毛筆寫了“照相”兩個大字,然後又四處找桌子。
桌子得用比較輕巧的,方便來回搬動的。
可家裡哪有那種桌子。
白客的古董傢俱裡倒是有幾把輕巧的桌子,但白客哪捨得。
只好搬了一把椅子。
白宗背上馬糞包,挎着照相機,還戴上了不知從哪弄來的前進帽。
白宗戴前進帽挺帥的。
上一世的時候,白宗就愛戴前進帽。
不知是跟《瓦爾特保衛薩拉熱窩》還是《追捕》學的。
反正眼下年輕人的穿着打扮就喜歡跟電影學。
白宗的前進帽有好幾個,以前白客還經常偷着戴一戴。
但白客的臉型偏陰柔,戴前進帽並不好看。
還是白宗戴起來舒服自然。
硬朗的面部輪廓,時不時眯縫起來的眼睛,都跟前進帽渾然天成。
到了大灣,果然人流如織。
到處都是年輕的男女們。
有三五成羣的,有成雙成對的。
他們年輕的面容和五彩的花燈相映成趣。
四個人找了水邊一個有各種怪石的位置停下來,放下包裹。
白客將寫着“照相”的白紙展開了,掛到椅背上。
剛轉身收拾別的東西的功夫,呼喇喇一下圍上來一大羣人。
“多少錢一張?”
一時間,大家都愣住了。
因爲剛纔一忙活都忘了討論價格的事兒了。
“兩塊!”白客想了下,用手指比劃。
呼喇喇的人瞬間又散去了。
白宗有些惋惜:“咱們要價是不是太高了啊,照相館才兩塊呢。”
“照相館可以兩塊,咱們就不可以啊?你的水平又不比照相館差。”
“是嗎?那好吧。”
四個人又各子忙碌起來。
白宗擺弄着相機,白寧和卓瑪擺弄着板夾。
白客則站在椅子旁吆喝着:“照相啦!來照相啊!”
立刻有人駐足張望。
一對青年男女站得老遠對着這邊指指點點。
白客連忙招呼:“過來看看吧,看看又不要錢,嘻嘻。”
青年男女走了過來,看了看然後小聲嘀咕一會兒。
女的問:“多少錢啊?”
“兩塊錢。”
“有點貴哦。”
“不貴了,我們一次給你們沖洗三張呢。”
兩人又小聲嘀咕起來。
白宗在一旁正侷促不安呢,白客向他招招手。
白客一看這對小青年的狀態就知道這事兒成了。
果然,兩人開始從包裡拿錢了。
白寧和卓瑪兩人,一個記賬一個收錢。
白客看一眼白宗,只見白宗老早就用雙手托起相機了,舔着嘴脣,神情明顯有些緊張。
白客連忙拉了白宗一把:“我哥是照相老手了,會把你們拍的很漂亮的!”
“是嗎?一定要拍漂亮點哦。”
“沒問題。”白宗也自信起來了。
然後領着這對男女來到水邊,指導着他們的站姿和角度,舉着照相機比劃着。
那邊正在拍着,又有兩個女孩子湊過來。
“兩個小姐姐這麼漂亮,合個影吧。”
“一年只有一個正月十五,而且來年有沒有花燈還不一定呢。”
漸漸地,拍照的人越來越多了。
但因爲白宗拍照很細緻,有些沒耐心的人都走掉了。
白客想催一催大哥,又作罷了。
他們在這裡拍照並沒打算髮財,主要是想讓大哥玩一玩,找一找存在感。
再說,眼下的照相機功能太單一,白宗連閃光燈都沒配,完全靠自然光,能把人照的漂亮確實不太容易。
就這麼慢騰騰地照着,也是客流不斷。
一直忙活到傍晚才收工,一共照了三十多張。
對於見慣大錢的哥倆來說,這六十來塊錢真是有點太寒酸了。
但白宗卻挺興奮。
“可惜沒有廣角鏡頭,不然能把那邊的景也都帶到。”
由於跟顧客定的,三天後到原地來取相片兒。
所以時間挺緊張的,一回到家裡白宗就在屋裡隔出暗房,開始忙碌起來,白客在一旁幫他打下手。
倒上顯影劑,照片都泡上之後,都已經是晚上九十點鐘了,哥倆這才分頭睡下了。
第二天起來吃了早飯,白客就興沖沖地來到暗房,把照片撈出來,晾曬起來。
正在撈照片的時候,白客突然看到一張似曾相識的面孔。
仔細一打量:我靠,這不大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