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韓平的講述,才知道韓平經歷的比自己預料的還要艱難。從韓平從美國動身到現在已經超過一年零一個半月了。韓平到陝西的時候已經快10月底了,參謀長安排人偵察我給的路線情況,附近的軍情是幾天一變,連附近的土匪都惶恐不安。如果不是韓平堅持,參謀長準備要求取消行動了。參謀長一面連續派人清理沿線土匪,一面安排車輛人員把物資往漢中方向運輸,唯恐引起軍隊和土匪的注意,象螞蟻搬家一樣。
韓平在漢中附近,連續買了三個馬幫的全部馬匹和用具,僱傭了熟悉當地勤快的嚮導,離開漢中地面的時候已經是三月份了。參謀長派的人手也開始清理周邊的土匪、散兵和一些惡霸了,韓平說至少清除了200多土匪。
100多裡的直線距離,韓平他們繞來繞去、冰天雪地,硬是走了半個多月纔到毛爾蓋。好在韓平帶了大量的鹽巴和哈達,加上參謀長對土匪的清理,得到了百姓的認可和幫助,按照嚮導的說法已經算是十分順利了。
到了毛爾蓋,一方面把人員送走,一方面在周邊採購皮毛、糧食、牤牛、馬匹。五百多匹啊,韓平說每天消耗的糧食讓人心疼,沒有辦法只好殺了吃肉。頓頓是肉,糧食捨不得吃,好容易挺到了草長出來,只剩了300匹了,個個都是皮包骨!糧食也不過十幾萬近;那個地方太陽出來熱死人,太陽落山又凍死人啊。好幾次老百姓喊着來兵匪了,幸虧是虛驚;一直到了7月初才見到紅軍。
“少爺,你不知道啊,好多人來做工作,又是要借糧又是要借馬的;我也是咬着牙硬挺,東西不是我的,見不到領導一切不談。一直快到月底了,我都不知道怎麼辦好了,才見到高層領導。高層領導一聽就立刻叫人去查!高層領導親自看了物資,看到菸捲和辣椒說是雪中送炭!
高層領導詳細問了你父親的遭遇,都落淚了;也問了柳阿姨在美國的情況;我不小心說了一句‘少爺’,高層領導就仔細問了你的事情。說有機會一定見見你!”
這個韓平!估計自己現在在高層領導面前,也就是一個小透明。
“那個時候想走也走不了了,松潘那邊已經是重兵把守了,我們只好跟着他們走!少爺啊,那個草地啊!一會晴天、一會就下雨的,真的凍死人啊,我一共也沒有收到多少毛皮啊,凍死的都是在晚上,到處都是水,想點個火都……。”韓平瘦削的臉已經滿是淚水,說不下去了!
“少爺啊,那個泥潭啊,吃人啊!人掉進去,稍微慢了,人就沒影了;那些繩子救人無數啊,那時候我才知道少爺多麼厲害!少爺你不會是神仙下凡吧?”
這個話不能回答,“大武早就叫我神仙了,你是第二個!少爺我再努力一下,爭取第三個!”一句話把韓平說笑了。
“我本來看見紅軍的旗子,以爲那些紅布是給他們做旗子的;還是紅軍聰明,把紅布裁成布條,探路的拴在草稞子上當路標的。少爺,在我眼裡您比神仙有德!我韓平服您!”
“哼,你以爲少爺是那麼好當得?本少爺天縱奇才……,你繼續說。”得了,吹不下去了。
“好不容易過來草地,有個叫臘子口的地方,真是險要,要是我……;真不好打啊,還是狙擊步槍管用,十支能夠把敵人壓制得不敢露頭!那幫傢伙趴在裡面扔手榴彈,還是上不去,最後還是從側面的懸崖峭壁登上山頂,向下打才解決問題。後來人家不讓我們上了,擔心我們死了,我們就把武器都給他們了。”
21日早晨,自己照例練拳、跑步,弟兄們也不好睡懶覺,只好跟着。一陣槍炮傳過來,韓平一聽說不超過10裡的地方,跟着緊張起來。那些紅軍病號,一聽槍聲生龍活虎地就跑了。泡病號和老子當年有的一拼!槍聲很快就停了,到了中午又激烈一陣就徹底沒有槍聲了。下午電報給韓平的。機要員報告說,韓平發來電報說告訴韓平藥品沒有了。這個複雜,不是自己聰明一點都聽不懂。吩咐韓平馬上裝車送過去。
現在醫療隊是最忙的時候,紅軍領導也是正忙的時候。如果等醫療隊忙過了,還沒有機會,自己也不好多耗時間,馬上就是10月末了。繼續沉下心來寫書,拉爾夫畫圖,安排韓平校對;看着韓平投過來的眼色,估計自己這個神仙是當定了,心無旁騖寫東西就快了很多。
門外面已經熱鬧得象集市了,喜歡泡病號的帶着病號來了,喜歡蹭吃帶着吃貨來了,喜歡做飯的和趙班長弄得火熱,喜歡槍炮的……。最興奮的是鐵蛋,來了一幫剃光頭的、扎小辮的小紅軍,咱家鐵蛋從來不是小氣的,什麼香皂啊,針線啊……送!一羣小麻雀撲棱棱飛走了,又撲棱棱飛回了,大義凜然告訴鐵蛋,我們不能拿一針一線,因爲你是羣衆!鐵蛋哭着回來,告狀說,他不要不當羣衆了;唉!這麼大了還不懂事,奧,十三四還是孩子!得哄一下。
也就是趙班長懂我,剩下的那些傢伙,看他們都把好孩子慣成熊孩子了,等着回去挨個找他們算賬!好容易有點思路,沒了!吩咐韓平,把自己的特殊的禮物專門裝一車不動,其他的物資送過去,避諱一下村民就可以了,把這個不想當羣衆的熊孩子也送過去!
沒到兩天半,鐵蛋成了泥蛋滾回來了!被趙班長拍灰似的巴掌拍了一頓。鐵蛋居然拿了紙筆也跑過來要學習了,驚詫得自己到門口看了一下太陽的位置。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寫自己的書……。
一日,韓平過來說:“少爺,高層領導說見您!”
自己一聽,立刻梳洗打扮。穿花花綠綠的作訓服,照照鏡子放棄!試一試中山裝,照照鏡子放棄!還是選擇西服,紅軍裡留學西方的領導很多,對西裝並不反感!又開始試領帶,確定帶酒紅色的!整理頭髮是必須的,左梳梳,右梳梳……,把韓平看得一臉無語;看着韓平眼神有嘲諷之意,馬上打發他去拿兩盒菸捲;自己找準備好的芝寶打火機。
前來送信的紅軍戰士都有些不耐煩了,我才梳洗打扮好。韓平開車跟着騎馬的戰士,鐵蛋也想跟着?鐵蛋是誰?滾粗!快到吳起鎮的時候,前面的戰士下來了,自己下車一看,前面二十幾步站在兩個人。
身材高大的正是自己前世熟悉的紅軍領導,正和一個揹着糞筐的村民交談呢。一頭濃密的黑髮留得很長,長期的營養不良,讓他顯得面容瘦削,鼻樑和顴骨都突出了一些,一件紅軍軍裝都顯得肥大幌蕩了。
聽見汽車聲,僅僅是向這邊瞥望的一眼,都亮的都讓人覺得眼睛刺疼。繼續彎着腰、駝着背、低着頭和不到他肩膀高的村民,連說帶手勢地交流。自己估計一個一輩子沒去過幾次縣城的村民,想聽懂口音濃重的湖南話,恐怕有些困難!果然,好半天,那個村民才憨笑着點頭,紅軍領導也點頭憨笑起來,似乎很欣慰自己成功交流。
和村民揮手告別,纔回身向自己招招手。
自己一溜小跑,近前立正,敬了自己最標準的軍禮:“先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