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格利德立即朝着人影閃過的方向跟了過去,
他沒有意識到的是,自從登上這艘遊輪,他作爲血民的能力好似被封印。如果是他正常的狀態,瞬間就能追上對方。
現在的格利德變得像一個普通人類,跑步速度都幾乎一樣。
但他自己並沒有意識到有任何的不妥與違和,在格利德眼中所發生的一切都很‘自然’,而且海面上的那一輪明月總能讓他靜下心來。
等格利德追至拐角時,對方已然跑進船艙,正好只能看到對方的後腳跟。
但這一次看得更清楚,白皙細膩的腳後跟沒有穿鞋而踩在地面,
是威廉的嗎?他不確定,但感覺更像是一位保養很好的貴族。
繼續追,
‘殺死威廉’的執念在月光的照射下,在海浪聲的拍打下愈發強烈,甚至在他的腦海間根深蒂固,迫使他默認正在追趕的神秘人就是威廉。
可每一次追至轉角或是樓梯口時,都只能看見對方的「腳」,
一直追至遊輪的底部貨艙,在這裡堆滿着大型的,以黑布包裹的貨物,空氣中甚至還瀰漫着一絲臭味。
就在格利德以爲自己跟丟了目標時,一口冷氣從他身後呼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柄鋒利的消防斧已然落下。
「斬首」
腦袋滑落,
在視野完全閉合前,只看見披着雨衣的神秘人拖拽着自己的無頭屍體塞進一旁的貨架,跟着又走過來想要拾取頭顱。
格利德的意識開始模糊,腦袋被拾取前便再次死亡,
意識流入黑暗之間,
待到月光再一次入眼時,他猛然從木舟上醒來。
“到底怎麼回事……我被威廉從身後偷襲了?”
格利德摸了摸自己的後頸,確認完好無損時,神秘的遊輪再一次於海面上出現。
再次選擇跨上輪船,因爲他實在不知道除了上船還能去哪裡。
這一次格利德不再魯莽追趕,而是小心翼翼跟着那個「人影」,現在可以確定的是對方在故意引誘他前往船艙下方。
無論他走得多慢,每次都能看見對方故意留在轉角處、樓梯口的腳後跟,顯然是在故意引導。
格利德在路過一輛金屬餐車時,將一柄長度合適的餐刀藏匿於褲腰,
再次來到貨艙層,
他時刻提防着四周並來到上次死亡的地點,這一次‘神秘人’遲遲沒有現身。
等待許久確定沒有任何人靠近的情況下,回想起之前對方將自己的屍體塞進貨物的畫面,格利德懷揣着好奇,一把掀開遮掩着大型貨物的黑布。
“這!”
眼前的場景讓他驚呆了,
貨架間塞滿着橫七豎八的屍體,而且所有的屍體都是他自己。
就在格利德愣神時,神秘人踩着靜謐的赤足已然貼近身後,斧頭揮來……或許是提前有所戒備,或許是本能反應。
格利德猛地低頭。
咔!
消防斧未能命中而劈進屍體堆,由於用力過猛而短暫陷入其中。
機會!
格利德反手掏出餐刀,依靠戰鬥本能而插進身後之人的太陽穴……
這時,一抹月光滲透進來,剛好照在神秘人的臉上。
插着餐刀的神秘人同樣生着與格利德一樣的面龐,只是整個人顯得十分滄桑,眼瞳間滿是瘋狂與不甘。
滿臉胡茬,嘴角還殘留着過期發黴的飯菜,他似乎已經在船上生活了很長時間。
即便太陽穴插着餐刀,他依舊站立不動而近乎偏執地嘟囔着:
“還差最後三個,最後三個啊!只要獻給大海,獻給月亮我就能離開了……爲什麼……”
話音剛落,
格利德這頭一巴掌拍過去,將餐刀完全拍進大腦。
看着倒在地上腦漿溢出的‘自己’,格利德突然意識到他好像被困於某個幻術之中,被困在這處奇怪的黑色海洋間。
“最後三個,離開……我到底怎麼了?”
他用力拔下消防斧用作防身,回到最初的甲板位置,眺望這浩瀚無邊的漆黑大海,
誰知,在他目光注視的方向居然有一艘木舟靠近了過來。
而坐在木舟上的人正是他自己!
一瞬間,他的思維被串了起來,或者說是在月光的照射下‘被動’串了起來。
“難道說!只要我殺掉足夠多的自己,就能脫離大海,逃離這處幻境嗎?剛剛的‘我’所強調的還剩三個,也就是說我只要殺掉最後三個就能滿足條件了?
暫且怎麼辦,如果不行再想別的辦法。”
看着逐漸靠近的木舟,
格利德下定決心,立即向着遊輪的側邊走廊跑去,順便給自己披上一件掛在過道間的雨衣而遮蔽面容,以免對方認出自己。
同時也選擇脫去鞋子來減少腳步聲。
當確定另一個自己登上甲板後,他便故意暴露一瞬間的腳步將對方引來,直至引至最底層而進行斬首。
不知多久過去,
每一次殺死自己都要比前一次更加困難,且不一定能成功。
滿身鮮血的‘格利德’終於殺掉三個自己並塞進貨物架,找到操控杆將所有的貨物全部投入大海,作爲所謂的‘祭品’。
等到他再次迴歸甲板時,他已經記不得自己到底是第幾個格利德了,唯一知道的是他做到了,達成了不知從哪裡聽來的‘要求’。
那懸於海上的明月不再朦朧,而逐漸變得清晰起來,顯出深邃的空洞大眼,高聳的鼻樑以及瘮人的笑容。
凝視着‘貪婪’格利德,彷彿很滿意他給予的祭品。
嗡!一縷單獨的光照落在他的身上,黑色大海消失不見,格利德迴歸現實。
站在殘破不堪,化作廢墟的官邸深處-【地下教堂】,而且正好站在聖壇中心,所有的思緒,所有的記憶以及作爲血民的能力全都回歸正常。
而在距離數十米開外,沒有被落石砸壞的長椅上,
半邊腦袋生有彎角的威廉正微笑看着他,甚至還在拍手,似乎剛剛看完一場非常不錯的表演。
格利德瞪大眼睛,他想不到開啓血裝甚至汲取掉兩名同類的自己居然還會中招,而且會陷得如此之深。
但他沒有慌張,只要沒有死,無論發生的事情有多詭異都無關緊要。
他立即擡頭檢查銀色框架,看着還剩「一半」的疫液時內心也慢慢放鬆下來,他甚至再次從寶庫間取出一根純白細針插進眉心,提高專注力而降低被幻術影響的概率。
接下來纔是真正的作戰時刻,
開打前,他還是有些好奇地問着:“你是怎麼做到的……我可是佩戴着黃金眼且開啓着血裝,居然什麼都沒看見就直接陷入幻術了,即便威廉你短暫成爲月的代言人,也不可能有這麼誇張的能力吧?”
長椅上的威廉慢慢起身,一臉微笑地說着:
“問題的答案不就在你自己的頭上嗎?Greed,因爲伱太過貪婪,甚至連同族同類都要吸收榨乾,纔會落得這般下場。
肆無忌憚的貪婪早已讓你完全迷失,格利德。
那兩位負責看守通道的伯爵,可不僅僅是大腦出了問題,他們全身的器官、神經以及血肉都沾染了「死海之月」。
被你全部吸入體內,不就等同於雙倍留給下個人?你不中幻術,誰又會中呢?
你的境界高於我,我原本不考慮用幻術來對付你,誰知道你竟會如此貪婪,這種時候還在想着貪婪同類的血液。
你這樣的人都能成爲‘七侯爵’……怪不得血民會滅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