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瑟夫又聳了聳肩膀,冷笑道:“純粹是……用你們中國的一個成語來講,那是天方夜譚!”
我說:“事實證明一切,不是嗎?”
凱瑟夫狂笑了片刻,略顯沉默,然後抖了抖肥厚的嘴脣,猛吸了兩口煙,道:“好吧好吧,記住,我等着,明年3月份。希望你不會在海選的時候就被槍斃掉,我期盼着……我會用拳頭和實力告訴你真正的道理。不要忘記,在Y國,哦,就是前不久,你們那個姓黃的參謀,被我很輕易就打倒在地。你也許會跟他,一樣的下場!”
我微微一笑,道:“凱瑟夫中校,現在這樣說還有些爲時過早吧?”
說實話,我特別反感凱瑟夫的狂妄自大,總是想凌駕於別人之上,不會將任何人放在眼裡。
凱瑟夫撓了撓頭皮,輕蔑道:“也許是早了,但是會變成現實的!”
我不想和凱瑟夫浪費太多口舌,於是想起身告辭,但凱瑟夫卻一把拉過瑪瑞詩亞,指着她道:“趙龍,還記得,你和她嗎?”
我反問:“我和她?什麼意思?”
凱瑟夫笑道:“你就這麼健忘?在Y國的時候,你們在公園裡……當然,我不管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也不再計較那天到底是誰吻了誰。但是今天我必須要讓你知道,現在瑪瑞詩亞是我的女朋友,這已經成了事實,我們已經確定了關係。如果今後你再騷擾她或者打攪她,那我只能告訴你,我會不客氣的!”
我愣了一下,瞟了一眼瑪瑞詩亞。她不敢直視我的目光,甚至嘗試躲閃着。她的表情很怪異,彷彿是蘊藏着很多不爲人知的秘密。我的心裡頓時涌進了一股強烈地失落感,在我清晰的記憶中,騰起了不小的浪花。當然這種失落並不是因爲我對瑪瑞詩亞有什麼想法,而是爲她覺得惋惜。
異常的惋惜。
我剛想說話,凱瑟夫又開始擺出一副頗有成就感的表情,抓過瑪瑞詩亞的手,送上輕輕一吻。瑪瑞詩亞似乎是在無聲地反抗着,但卻終究接受了。
在我的印象中,他們之間的關係,並非如此。
在我的印象中,瑪瑞詩亞對凱瑟夫並無好感。
然後懷着疑惑的心情,我離開了凱瑟夫的房間。
我在心裡琢磨着,老天在開什麼玩笑?美麗善良的瑪瑞詩亞,竟然成了凱瑟夫的女朋友!
凱瑟夫,他配嗎?
現實終歸是現實,我無力改變,也沒有權利去幹涉。
我只能惋惜。
儘管我在瑪瑞詩亞的表情中,似乎覺察到了什麼,但是在現實面前,我不得不相信。
大廳裡,伊塔芬麗小姐似乎已經久等,我上前客套了兩句,然後和她一起去了健身房。
健身房裡,伊塔芬麗學得很認真,一招一式,絲絲入扣。看着這個年輕的女孩,如此認真的樣子,我的心裡涌進了一種特殊的感覺,說實話,我這人一直有個偏見,認爲女孩子不應該學武,女孩子學武並非正道,影響淑女形象。但是伊塔芬麗練武的樣子,卻讓我徹底改變這個看法。我終於相信,女人練武,其實也是一種美的展示,施展拳腳的同時,將身體的魅力抒發得淋漓盡致。
很顯然,伊塔芬麗小姐對武術尤其是中國功夫特別癡迷,她是一位忠誠的中國功夫迷,在我向她講解中國功夫起源、門派、名稱和中國武術精神的時候,伊塔芬麗聽得十分認真,就像是一個求知慾強的孩子,洗耳恭聽。在實際操作做動作的時候,她更是百練不倦,每一個動作或者套路都要力求做得盡善盡美。女孩子認真做一件事情的時候,是最能顯露女性魅力的時刻,那種專注的表情和眼神當中,流淌着最令人遐思的誘惑。
而我,本着對外國友人的敬重和誨人不倦的精神,認真地讓伊塔芬麗瞭解中國功夫,練習中國功夫。
我比較崇尚李小龍先生的搏擊術,因此我以李小龍的功夫爲基礎,與伊塔芬麗一起學習截拳道、連環三腳、振蕃凌空拳等中國拳種。其實伊塔芬麗小姐本身也是個李小龍功夫迷,她對李小龍的功夫也有着一知半解的認識,因此教授起來並不難,伊塔芬麗認真地聽認真地練,對於每一個動作細節都是刨根問底力求完美。
一上午,伊塔芬麗練的香汗透衣卻精神振奮。
中午,我得以休息了一個多小時,下午繼續陪伊塔芬麗到健身房學習中國功夫。
下午四點鐘左右,沈夢到健身房通知我,有活動安排。
四點半,我們陪同凱本里恩總統出席了一個友好宴會,結束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七點半了。
晚上九點鐘,我開始值夜班,凱本里恩總統及親眷、隨行人員陸續都已就寢,公寓內外一片寂靜。
我在公寓內外檢視了一圈兒後,停在公寓樓口。雖然說我們對公寓的警衛部署幾乎算的上是天衣無縫,在公寓外還有24小時值班的哨兵把守,但是作爲我這一關,也必須絲毫不能懈怠,一般情況下,保衛外賓這項工作相對規格較高,特衛局的要求也要嚴厲得多。正所謂是安全工作無小事兒,預防爲主是我們警衛工作的重要原則之一,我們時刻不能有鬆懈的念頭和想法,否則的話,就離危險不遠了。
十點鐘左右,一個Y國侍衛朝我走來,一邊整理衣服一邊發牢騷道:“真掃興,這個凱瑟夫簡直有病!”
這個發牢騷的侍衛,叫丹爾頓,是前不久新晉的一個總統保鏢,據說是從Y國全軍特種部隊選拔出來的佼佼者。我上次陪首長出訪Y國的時候,丹爾頓還沒有就職。
丹爾頓停在我身邊,掏出兩支菸,遞給我一支,道:“來,吸一支,提提精神!”
我擺手拒絕,提醒道:“丹爾頓上尉,爲了安全着想,這個時候最好不要吸菸。如果想吸,可以回房間去吸,那樣不是更好嗎?”
丹爾頓搖頭道:“哦,不。我是來值班來了,跟你一樣,我負責晚上前半夜的安全巡查。”
我愣了一下,怎麼,他也來值班?
但我還是追問了一句:“誰讓你來的?”
丹爾頓道:“凱瑟夫,我們侍衛長。是他安排我來的。那真是個瘋子,欺侮我是新加入的,讓我每天晚上值班,那樣會很累的!”
我瞬間明白了一切!
原來,凱瑟夫對我們國家的警衛不怎麼放心,所以纔在晚上派遣本國侍衛跟我們一起值班。看來,這個凱瑟夫當真是個自以爲是的傢伙,這不明顯是對中國警衛實力的不信任嗎?作爲一名國家保鏢,遇到這種情況並不少見,我曾聽很多老警衛說過類似的事情,某些外國首腦來華訪問,首腦保衛官不放心中國警衛,硬要加大警衛力度,畫蛇添足地派遣本國警衛雙重加值,面對這種情況,我們只能保持冷靜,或者是用實力間接地令對方信服。
我說:“你可以向你們凱瑟夫反映一下,夜班不需要這麼多人,請他相信中國警衛的實力。”
丹爾頓微微一笑,將嘴上的煙點燃,道:“這個嘛,你應該知道凱瑟夫的性格,他認定的事情,一般很難改變。更何況,安全工作無小事,也許他這樣謹慎也是有道理的。”
我道:“既然你們要堅持,那我無話可說,但是我必須提醒你,值班的時候不要吸菸,好嗎?”
丹爾頓拿兩個指頭夾着香菸,不可思議地道:“哦,你太認真了,只是吸支菸而已,現在大家都進入了夢鄉,我們吸菸不會影響任何人。”丹爾頓說完,依然肆無忌憚地叼着煙,歪着腦袋吐着煙氣,一副洋洋自得、苦中尋樂的樣子。
我反問道:“丹爾頓上尉,請問一句,你們在Y國值班的時候,也敢吸菸嗎?”
丹爾頓笑道:“不不,從不。但是現在不一樣,是在中國的國賓館,更何況是晚上,吸支菸提提精神,這恰恰是好事!”
我收斂了隨和的表情,用一種近乎命令的口吻對丹爾頓道:“現在你有兩個選擇,要麼把煙吸掉,要麼乖乖地回去睡覺。既然你們來到中國,就應該遵守中國的紀律,值班時吸菸,是一件極不負責任的表現!”
丹爾頓的笑容頓時僵住了,指着我搖頭晃腦地道:“你真幽默,用得着那麼嚴肅嗎?現在只有你我兩人,別說是吸菸,就是咱們趁着夜晚喝兩杯,也沒人知道。沒必要整得那麼嚴肅,知道嗎中國朋友。”
我說:“警衛工作,必須得認真,必須得嚴肅。我想你應該知道吧?”
丹爾頓氣憤地白了我一眼,看他的表情,彷彿覺得我不可理喻。他有些生氣地將香菸滅掉,自言自語道:“跟你一個班,真倒黴。”然後走到了公寓的另一頭。
我望着他的背影,微微搖頭,心想Y國侍衛難道都這個習性嗎?
這個丹爾頓,比起凱瑟夫,或許有過之而無不及。
讓我沒想到的是,11點半的時候,瑪瑞詩亞來了。
瑪瑞詩亞替換了丹爾頓,丹爾頓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怎麼自己剛上班沒多久就被人替班了?瑪瑞詩亞倒是夠機靈,說是自己晚上睡不着,替他多值會兒班,體現一下同事之間的友誼。
丹爾頓懷着感激的心情回去休息了,臨走的時候還衝我擺了擺手,叼着煙道:“我現在下班了,再吸菸你就不能管了吧?”說罷還衝我吐了一口煙霧。
我沒理會他,只是覺得這事兒有些蹊蹺。
瑪瑞詩亞的出現,我覺得不是巧合。
但是我沒有開口,而是故意轉移到樓口另一側,儘量與她保持距離。
然而有些事情是躲不掉的,須臾,瑪瑞詩亞主動湊了過來。我望了她一眼,她似乎是亂了方寸,眉宇當中蘊藏着太多的元素。她整理了一下頭髮,抿了抿嘴脣,開口道:“趙參謀,其實……其實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的!”
我不明白她在說什麼,問道:“什麼意思?”
瑪瑞詩亞做了個深呼吸,似乎是在鼓起勇氣說:“就是我和凱瑟夫,我們之間……我們之間沒什麼。”
我心裡一驚,嘴上道:“這跟我有什麼關係?”話說出口,才知道語氣重了些,或許讓瑪瑞詩亞聽了難以接受。
瑪瑞詩亞又攬了攬頭髮,道:“我已經……我其實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
聽到這句話,我有些被震驚。
怎麼會是爲了我?
這玩笑開大了吧!
正當我疑惑的時候,瑪瑞詩亞湊近了我,她的眼神異常的撲朔迷離,讓人琢磨不透她在想什麼。公寓的燈光,將她俏美的臉龐映襯的格外清晰動人。她彷彿呼吸了人世間太多的精華,清澈的眼神,眨眼間,似乎在掩飾內心無盡的秘密。瑪瑞詩亞揚着漂亮的小腦袋說:“你能聽我說清楚嗎?”她用央求的語氣。
我捏了一下鼻子,嚴肅地說:“瑪瑞詩亞少校,現在是值班時間。”然後我望了一下公寓周圍,繼續道:“這樣,既然你們侍衛長不放心,非要安排你們一塊過來值班,那我們就分一下工。你負責西側,我負責東側,咱們分頭盯崗,你覺得怎麼樣?”
瑪瑞詩亞還想說話,但是嚥下去了,她不情願地點了點頭,挪開了腳步。
但是我從她的腳步聲中,聽到了憂傷的旋律。
在公寓巡迴的過程中,瑪瑞詩亞遠遠地望着我,幾次欲言又止,她將雙臂抱在胸前,連連嘆了幾口氣。
其實我的心情也有些複雜,我在瑪瑞詩亞的眼神裡讀出了太多的悲傷,那是我不願意看到的。
但我是一名中國警衛,我不想與外國女侍衛走的太近,甚至發生什麼過分的糾葛。這是原則。
12點半,Y國又派來了另外兩個侍衛,將我和瑪瑞詩亞替換了下來。
但剛剛回到臥室,還沒來得及脫衣服,就聽到門外響起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雖然腳步聲故意壓抑着,落地聲很輕,但是我還是判斷出了聲音的主人——正是瑪瑞詩亞。
果然,腳步聲停止了,瑪瑞詩亞開始輕輕地敲門。
但是理智告訴我,我不能開。
如果是白天的話,中Y警衛相互溝通學習一下未必不可,但是現在是深夜,瑪瑞詩亞深夜來訪,無論是什麼原因,都是有悖於常理的。我不能拿自己的政治聲譽開玩笑。
我走近門口,開口衝外面道:“瑪瑞詩亞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瑪瑞詩亞在外面低聲央求道:“趙參謀,能開一下門嗎?”
我問:“有什麼急事嗎?”
瑪瑞詩亞急促道:“我,我現在,我有很多話想對你說。”
我說:“明天再說吧,現在已經很晚了。”
瑪瑞詩亞喊聲“不”,繼續央求道:“趙龍,你就把門開開行不行?不然我會永遠不安的。”
我依然堅持己見:“什麼事明天再說。”
瑪瑞詩亞急得團團轉:“趙龍,拜託了,把門打開,我要告訴你……告訴你一切!我現在想通了,有些事情我必須跟你講清楚,否則我會永遠不安的,求求你開開門好嗎?”
我不耐煩地道:“瑪瑞詩亞少校,現在都幾點了?”
瑪瑞詩亞急切地道:“我只要五分鐘,五分鐘就行!”
我道:“對不起,五分鐘不長,白天什麼時候都行!別說是五分鐘,五十分鐘也行!”
“但是白天……白天我說不出來!”瑪瑞詩亞的聲音越來越激動了。
而我雖然很想知道瑪瑞詩亞究竟是所謂何事,竟然如此執着。但是理智告訴我,這個門絕不能開。否則,深更半夜的,如果被別人發現,我再長十個舌頭也解釋不清楚了。更何況,瑪瑞詩亞上次的突然一吻,已經讓我深深地領教過了,我可沒有勇氣再去冒這個險。
因此,我只能選擇拒絕。
彼此僵持着……
最終,瑪瑞詩亞緩緩地離開了。
我在她離去的腳步聲中,聽出了失望的旋律,也聽到了她發自內心的哀鳴。
但是我,實在無能爲力。
脫了衣服躺在牀上,腦子裡始終裝着一個疑惑:瑪瑞詩亞究竟想告訴我什麼?
此時的我,尚還不懂,一個異國女侍衛的心中,藏着一種何等憔悴憂傷的情緒……
然而無獨有偶,瑪瑞詩亞半夜敲我房門的事情,恰恰被兩個剛剛換班的Y國侍衛發現了,這個消息最終傳到了凱瑟夫的耳朵裡,凱瑟夫聽後異常氣惱,差點兒馬上就過來尋釁滋事。
但是,在凱瑟夫的策劃下,一個針對我而醞釀的小小“陰謀”,正悄然而至……
次日天氣一片晴好,Y國總統凱本里恩與中方首腦友好磋商了一上午,甚是圓滿。凱本里恩總統興致昂然,突然提出要C首長陪他外出垂釣。C首長自然不能拒絕,點頭答應。
垂釣的地點就在警衛區內的九樓湖,陪同首長前去的,Y方有凱瑟夫和瑪瑞詩亞,還有總統女兒伊塔芬麗,中方是張秘書和沈夢。公務員早早地提着魚杆在九樓湖準備就緒,下午兩點鐘,中Y兩國首長在隨行人員的陪同下,去了九樓湖進行垂釣。
而公寓內,此時只剩下我和另外兩個Y國侍衛值班。這個時候其實算得上最清閒的,我可以美美地睡一覺。可那兩位Y國侍衛,尤其是丹爾頓,待凱本里恩總統一走,立刻就興奮起來,神氣地坐在大廳裡,翹着二郎腿吃着水果,另一個警衛也積極效仿,二人邊吃邊喝,還邊看家庭影院,小日子過得相當滋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