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詹遇宸問徐顏夕要不要去看看任泠泠時,徐顏夕拒絕了。
詹遇宸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臨走的時候愛憐地摸了摸徐顏夕的頭髮,笑着道:“一個人別胡思亂想。”
徐顏夕眼色複雜地看着他,隨即點頭。
但徐顏夕似乎忘了,這裡不是中國,在北美,特別是在詹家的地盤上,還存在太多的不穩定因素,所以當徐顏夕看到悄無聲息地來到自己面前的方乾時,幾乎是立刻就皺起了眉。
在知道方乾曾經這樣對待一個敬他愛他的女人後,徐顏夕對這個男人下意識地保持了戒備。
看着徐顏夕弓起的緊繃的身子,方乾的眸裡閃過一絲嘲諷,也是,對於他來說,只要他願意,徐顏夕就算再大的掙扎也是徒勞。
但是他很快就把眼裡的掙扎藏了下去:“我是奉命前來,請徐小姐跟我走一趟吧。”
徐顏夕蹙眉,命?奉誰的命?
但是方乾分明不想多解釋什麼,只是微微側過身,讓出門口,強硬的態度不容人拒絕。
徐顏夕也能猜到,如今這詹家他一定是有所安排的,不然以宸哥哥對他的態度,不會那麼容易地允許他走進這裡,徐顏夕也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不會允許她拒絕。
所以當徐顏夕抿脣跟着方乾走出詹家大院,在衆人漠視的目光中上車離開,徐顏夕也只是用手掌撫摸着已經有些溫熱的手機殼,並沒有多做什麼。
“進去吧。”
醫院監控室門口,方乾略略低嘆一口氣,被徐顏夕敏銳地察覺到,卻不等她回頭看清方乾的表情,方乾已經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打開了監控室的門。
徐顏夕走進去,看着方乾對房間內的幾個男人點點頭,隨即他們都退了出去,方乾在轉椅上坐了下來,手指微動,就調出了一個監控器的畫面,示意徐顏夕上前一步看清楚。
徐顏夕心底有些不安。
但她還是在方乾玩味的目光中上前一步。
可是隻一眼,就險些站不穩!
畫面中的高級病房內,詹遇宸正坐在一個女人的牀邊,女人正躺着似乎陷入了昏睡,而詹遇宸偏頭向身邊的白袍男人說話,畫面竟然有種說不出的協調。
那個,就是任泠泠。
幾乎是第一眼見到那張模糊的臉,徐顏夕就能猜出來。
單憑監控,看不清楚女子的面容,但那抹蒼白還是透過顯示器深深地顯現在他們兩人的眼底。
只見詹遇宸說着話的空當,有護士來給牀上的任泠泠換營養劑,早聽說任泠泠如今陷入深度昏迷只憑藉着最高等的營養劑維持性命,只是在親眼看到的時候還是讓徐顏夕的心揪了起來。她看着詹遇宸中斷了和身邊的醫生的對話,站起身伸出手去仔細地托起了那隻纖細的手腕,等護士清理乾淨之後用手拂開任泠泠頭上的亂髮,那樣的溫柔,他竟不知不覺中顯現出來。
徐顏夕後退一步,這時方乾纔開口:“徐小姐,我明白你對太子的心思,也覺得你是一個好女孩,但是……”方乾的目光,緊鎖着畫面中少女的蒼白臉頰,雙目彷彿帶着別樣的黯淡,“有的東西輕易碰不得,太子就是,難道你沒發現,他對泠泠和對其他人的不同嗎?”
方乾見徐顏夕不說話,便恢復了畫面,剎那屏幕上又出現了許多房間整齊的監控窗口,再也尋不到剛纔那刺眼的一幕幕:“這麼多年了,太子一直沒有放棄讓泠泠醒過來,可見他對泠泠的心,而且……徐小姐,關於這幾年你在F市的生活,我想你一定不想讓太子知道具體詳細。”
說罷,徐顏夕倏地擡起頭,雙目憤怒地瞪着他!
身體卻因爲害怕而顫抖着。
“你什麼意思?”咬着牙,徐顏夕看着眼前這個男人眼裡的悲憫,覺得十分刺眼,雙目刺痛,卻強忍住不移開視線,因爲那樣就彷彿自己會輸了一樣。
“難道徐小姐還要我提醒你,在F市的近幾年關於你的變化嗎?”方乾看着眼前一臉蒼白的容顏,恍惚中想起了幾年前他難得瘋狂的幾個夜晚,那個女子也是如此蒼白着臉任憑他野獸似的奪取,倏地他側過臉去,但是說出去的話卻愈加冷厲,咄咄逼人,“太子知道嗎?難道他就一點都不好奇,當年不諳世事的小女生怎麼會是如今這副美麗妖嬈的模樣?這樣的事我只動手一查就能知道全部,更何況是太子?”
徐顏夕咬着下脣。
她無法辯駁!
最害怕的事,終究是發生了。
“明知道不能去做但卻義無反顧,方先生,難道這個道理你不懂?”徐顏夕深吸一口氣,雙眸頓時犀利地射向一旁坐着的方乾,她本來就是盛極的容顏,身上又帶着軍旅家庭所獨有的英姿勃發之氣,竟讓方乾因此而蹙起眉,“宸哥哥信我,那就夠了,你們說的,都不能作數。任泠泠怎樣,宸哥哥來看望她又怎樣?他說一切都過去了那麼我就信他,只信他。”
“而你,”徐顏夕雙眸犀利地看向已經恢復了一臉淡漠的方乾,這才深覺這個男人隱藏心思的本領真是高地可怕,“雖然不我瞭解你的目的是什麼,但要是想做些什麼,我徐顏夕悉數奉陪。”
徐顏夕轉身,大步離開,言辭不卑不亢,精準犀利。
是的,她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只會默默哭泣的少女了,時間能改變一個人太多,在他不在的世界裡,她逼着自己一再地堅強,就是爲了這麼一天,自己能夠在沒有他的情況下不被打倒。
只要她不放手,他亦不放,那麼任何人都別想來使他們分開。
方乾坐在房間內,偶爾腦海裡響過剛纔的女人倔着性子的話,不由低笑。
這時門口打開,一個男人慢步走了進來,方乾擡頭,給他和自己來了一根菸,張脣含住,任由尼古丁深入肺腑。
“難怪是你看中的人。”方乾突然來了這麼一句,男人聞言微微眯起眼睛,想起剛纔在轉角處看到的徐顏夕離去的身影,嘴裡熟悉地咀嚼這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名字,半響低笑。
“是啊,”男人似是感慨,隨即扔給方乾一包東西,方乾也沒問裡面是什麼,默契地收好。
“她能醒嗎?”方乾在男人臨走之前問。
男人沒有停下腳步,所以就連回答也幾乎是關上門的那一刻才傳出來的:“如你所願。”
方乾鬆了一口氣。
那麼多年了,他以爲無慾無求的心,在聽到這句話後才又起波瀾。
他已經不知該如何面對那張臉。
但是卻又不能不讓她醒來。
如果她能一輩子都是自己的,方乾寧願她永世不醒,但是她不願意,寧願死也要離開,寧願死,都只願意在那個男人的懷抱裡死去。
都說可恨之人都有可憐之處,方乾覺得自己就是這句話最真實的寫照。
也罷,他哪次不是順着她的?
所以他會替她得到詹遇宸,哪怕……那是用他一片心死來換。
紀若白把調查的結果交給鄭凜敘後,看着後者挑起眉,紀若白才道:“有內鬼。”
“怎麼說?”
鄭凜敘最近大力鋪張自己的訂婚禮,外界傳言他被文浣浣迷得團團轉,卻怎想在背後鄭凜敘已經派了人調查最近組內頻頻發生的異常事件。
紀若白被派出調查已經一個多月了,針對之前乃至當初詹遇宸還在美國時發生的軍火消息泄露的事,都在一個月後被紀若白放在了鄭凜敘的桌面上。或許是鄭凜敘早就猜到了這個結果,所以在聽到紀若白這麼說時竟然絲毫不覺得意外。
“秦易最近出手地太不尋常,頻頻壓制住了首都那羣老傢伙的勢頭,而且在西北部也查出了大量的流動資金流入。”關於秦易身後的那潭水,鄭氏不輕易去查,但是卻想不到這樣一查竟然能發現那麼多有趣的東西,“看來我們之前都太小看秦易了,這招聲東擊西打得真是好,直接越過我們就搞到那些窮鄉僻壤去了,看來最近小量卻大規模石油壟斷和天然氣輸出口堵截大概都是他的手筆。”
紀若白這麼一說,幾乎是瞬間就能讓鄭凜敘明白他想要表達什麼。
最近中國市場上頻頻出現小規模的石油收購事件,數量不大,卻勝在多,兩個月前鄭凜敘發現了這個細節即刻便找了人來跟進,看來是早就猜到局面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鄭凜敘心底終究是明白秦易的底細的,當年他和薛皇玄主黑,分別在北美、加拿大、意大利雷厲風行地打拼出屬於自己的天下,而秦易那時悄無聲息侵略他的地盤,吞食他的後方,被老二和老三來了一出借刀殺人,藉以當時幾股有力的勢力把秦易的勢力趕出了加拿大,直接退回中國東南部紮根。短短几年之間,他竟然把“易林”扶持起來,成爲在白道上不可小覷的一股勢力。
對於這樣的男人,鄭凜敘相信他們若是朋友,絕對會是一對難得的拍檔,但若是相反,那勢必會是他的一大勁敵。
春風吹過的殘草擁有頑強的生命裡,而且不同的是還能帶着滔天的恨意,鄭凜敘揉揉額頭,腦海裡卻已經思索過千條萬條線路,最終迅速做出決斷:“石油化工企業的收購繼續跟進,把股份權嚴格控制到百分之六十;天然管道的監視也繼續,另外……派出十名暗士打探好秦易的動靜,下面的暗碼重新更替,一切交易如常進行。那個奸細藏不了多久,秦易是個能忍的,但他既然已經動手,很快就不會怕我們知道,我們等着就行了。”
“介意我耍一下手段嗎?”
紀若白也不多廢話,收拾好了東西,一身黑衣黑褲顯得他的俊龐冷峻無比。
鄭凜敘也大概能猜到他要做什麼,便點點頭:“確保交易正常進行就好,其他的人任由你調配。”
“你這是打算撒手不管了?”
紀若白臨走之前忍不住勾起嘴角。
只見鄭凜敘扯了扯領帶,看着身後一大片落地窗後的陽光,微微眯起眼:“有你們就行了,再說,這個時候我哪有那麼多時間?”
看着自家大哥似笑非笑,就知道他此刻又在想着那個又不知道去哪裡瘋的大嫂,紀若白十分不屑這種美人鄉英雄冢,當即不再多說,走了出去。
但是鄭凜敘有一句話說得對,這種事情,有他們就夠了,因爲他們是兄弟。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更着覺得好累,補覺了纔來寫另外一半。
大家猜猜那個男人是誰?
方乾雖然渣,但究竟是被虐過的渣~表示對他的存在大愛啊~父女梗神馬想寫很久了。
修文真的累死了求虎摸求包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