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燃和秦芊出了校門,兩人一個在前,一個在後,不一會,秦芊的聲音傳來,“你欠我一袋朱古力。”
程燃站定,轉過身面對嫋嫋婷婷的秦芊,覺得自己舌頭肯定如狂暴的蛇一樣擺動,“我只吃了一顆,還是你強塞給我的,其他都是你自己發完的,有沒有點數了?”
原來秦芊塞了自己一顆朱古力豆後,現場就起鬨開來,女生們則是紛紛探手來要,還讓秦芊故技重施喂她們嘴裡,秦芊一一安撫,也有的男的湊過來,被巴掌和腳踢給呼出圈了,不過她最後還是把手上一袋朱古力給發完了纔算安撫好羣情激憤的大衆,結果一出門來,這就開始反咬一口討債。
“你很懶。”
秦芊眼睛大睜,一副無辜表情。
程燃愣住,這什麼跟什麼?
“你很懶所以不願意動手拿,我幫你代勞,沒有收你服務費。”秦芊一字一句,“正是因爲你的懶惰導致往後的後果,起了聯動效應,導致風氣都被帶壞了,大家都把我那袋朱古力分了,我沒得吃,這就是典型一個不好的動因產生了後續一連串錯誤,所以這是你欠我的。”
要不要這麼理直氣壯?
明明好好生生的一姑娘,怎麼滿腦子的強盜邏輯!?
程燃匪夷所思用拷問的眼神盯着她半晌,只是面對秦芊一副“就是這樣啊”毫無覺悟的大眼睛,發現大概不可能讓她自慚形穢自知之明退避三舍,只好轉身去了旁邊的一個小商鋪,買了一袋一模一樣的散裝朱古力豆,上面一個大大的“mm”標誌,這個發源於美國的巧克力豆品牌,如今在蓉城的食品店廣泛出現,成爲很多年輕人拿在手上很時髦的食品。
遞給秦芊的時候,她雙手接過去,明媚一笑,“謝謝!”
有那麼一刻,程燃覺得就算被敲詐了一袋巧克力,還是很賞心悅目的。
但停頓了片刻,程燃指了指她雙手拿着的巧克力,“怎麼不吃?你不是沒吃夠嗎?”
“不打開了,我要留着。”
就在程燃心頭一突以爲她留着要做什麼紀念之用的時候,她又淺淺一笑,“我家狗也喜歡吃,給它留着呢。”
“還過來……浪費,不記得自己打工掙錢的時候了……”程燃展開手,卻給秦芊拍了一下。
她咯咯直笑,“跟你開玩笑的,我家好久沒養狗了。”
程燃看到陳文廣站在街道那邊的車旁邊朝他點頭,秦芊歪了歪頭看他,“我今天的舉動,會不會給你帶來困擾?”
程燃愣了一下,片刻後想到姜紅芍的目光,不過還好,以老薑的老辣,恐怕也明白這是不得已的場面。
只是還不待程燃反應,秦芊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啊眨,“就算有困擾,你也不要多想啊……千萬不要輾轉反側,那樣不好,你要是放在心上,我卻不會良心不安,如果把你憋壞了多不好。”
“……”
程燃嘴角抽了抽,“我感覺再多跟你說下去,我纔會憋背過氣去。”
秦芊一笑,“接你的人來了,我也趕車去了……對了,天行道館二樓快建設完工了,你到時候會去嗎?有我出謀劃策的噢。”
程燃恍然,倒是知道這件事,二層樓的網吧建設,都交給了謝飛白和他那羣朋友去做,而在建設之中,他們也就以秦芊女性角度徵求她的建議,所以二層樓的建設,秦芊其實也很有參與感,就像是一副得意的作品,現在大概也迫不及待想要給人展示吧。
程燃聽她這麼一說,也就大概能知道她的念想了,點頭,“到時候會來參觀,很期待你們的成果。”
秦芊做了個鬼臉,然後笑着擺擺手,“再見啦。”
等她到了車站,上了車,透過車玻璃看到程燃坐進了那輛他父親單位的桑塔納,她握着手上的朱古力豆口袋緊了緊,嘴角又牽起一絲笑意。
其實展示作品是一個方面,另一個方面……
在即將到來的假期裡……
還是能見面的吧。
……
姜紅芍到家,還接到了朱旭的電話,詢問她到家了嗎,到家就放心了云云。
掛了電話,姜越琴還沒回來,家裡有中午她做好的飯菜。
現在的情況是如果自己母親不在家,家裡有個菜薄,會把每天想吃什麼寫下來,負責生活的阿姨會每天來取,把菜買到家裡備着,姜紅芍回家可以自己做,本身她也燒的一手好菜,畢竟是和李靖平度過艱苦日子過來的。如果不想做,就在菜薄後面標註,生活阿姨會把菜做好擱桌子上。
姜紅芍把桌上的菜倒鍋裡熱了,又自己在外面的花壇摘了兩枚自家種下的番茄和一個青椒,回來廚房洗了,打了個蛋,做了個番茄蛋花湯,又切了一塊冰箱裡的肉,炒了個青椒肉絲。
她每回假期去美國小姑那玩的時候,小姑哪回不是眼巴巴盼着她過來拯救她的味蕾,簡直當成了救世主。每回她在她宿舍裡下廚做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餚,小姑都是停不下筷子,這邊還拿飲料瓶不斷往嘴裡灌,嗡着嘴交口稱讚,偶爾小姑也會說起完了完了,做飯也好吃,身材發育得也很突出啊(兩人也曾有在一個被子裡睡的時候),以後誰能配得上我家紅芍,要是你媽敢隨便安排,什麼政治婚姻那一套,小姑第一個幫你打頭陣,把對方掃地出門!
有時候姜紅芍覺得自己小姑也是一號人物,要是和自己母親同處一個時代的話,肯定是針尖對麥芒,各不相讓的冤家。
一桌菜吃得很有滋味,其實自己菜做那麼好,最根本的還是因爲有一個壓根做不好這些事的爸爸,李靖平既然指望不上,姜紅芍就只能自力更生了,如果對味道再挑剔一點,那就真的自己實打實提升才行。所以一定程度上,都是沒法將就逼出來的廚藝。
用碗盛了湯,感受鮮亮湯汁在味蕾舌苔裡擴散開,姜紅芍又平地想起小姑的那句話,到底以後哪家男孩有福氣吃到你做的菜噢!
桌子旁邊就是手機,姜紅芍目光移到手機上。
嗯……
應該早回家了……
可到目前爲止,還沒發短信來啊。
……
正在桌子上的程燃盯着眼前的手機,有些躊躇。
按理說這個時候一般都是姜紅芍先來短信,說她到家了。
可到目前爲止……這個以往的“慣例”,現在被打破了。
姜紅芍還沒有來短信,沒有她到家了,她洗澡了,她看書了的交代。有的只是手機長久的沉默。
程燃想了想,拿起手機,直接打了個電話過去。
電話響了一會,然後被接起,停頓一下後,一個柔和醇厚的女聲傳來,“哪位。”
幾乎是本能的,程燃感覺整個腎上腺素都被調集起來,這純粹是一種動物的本能,像是蟒蛇或者豹子面對天敵時的反應。本能的感覺到危險,因爲那個接電話的女聲,大概就是程燃未來可能遭遇的一號boss。
程燃還是儘量平靜,不打草驚蛇,“阿姨你好,我找姜紅芍。”
電話那頭傳來大概是來自盥洗間的隱約水聲,薑母道,“她現在有點事不方便,你叫什麼名字?我讓她一會給你打過來。”
溫和,知性,有禮有節。聽上去是完全一副溫和無比的母性形象。
當然如果程燃不知道那曾經細枝末節透露出來的這位姜紅芍母親究竟有多強勢,無論是背後家庭,還是個人軌跡,甚至此時能夠在蓉城乃至省內所產生的能量,雷偉事件她的推動作用,更重要的是,這可是連黑麪神李靖平在她面前都是耙耳朵存在的主母。
所以有時候一個慈眉善目溫文形象的人背後,指不準撕開面紗就是一張吞噬萬物的血盆大口。
而程燃現在無論是道行還是資歷好像都不太能夠和這樣的存在硬扛。
他甚至靈機一轉想要編造一個名字,但最後還是兵來將擋道,“我叫程燃。”
沒有那邊可能產生的態度變化聲色俱厲,有的只是淡淡的一道迴應,“哦。好,一會我讓她給你打過來。”
“好的,阿姨再見。”
電話掛斷。
程燃覺得自己最後的說話完全是集禮貌儒雅之大成,他深深呼出一口氣,簡直了,感覺就像是提全身功力跟掃地僧過了幾招。
而在那一頭,掛了電話的姜越琴,看着上面來電顯示名稱。
“‘程大錘’……程燃。”
“我看你到底有多像大錘……?呵,和傻根……有一拼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