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媽你這個豆渣，絕了~”
“誒~這精排，這豬這輩子值了。”
於曉麗嘴上客套，可臉上的笑容就沒下去過。
“好吃就多吃一點。”
於曉麗想起一事道：
“對了，給你帶了條褲子回來，盧薇做的。”
作爲成衣廠的人，尾單、樣衣、次品多得很，往家裡撈兩件也算是隱形福利了，並不奇怪。
但盧薇做的，就有點怪了。
翟達莫名其妙：“你讓她給我做的？”
於曉麗笑着道：“我讓她練習，開玩笑說了一句‘大膽練手，大不了我拿回去給小達穿’，結果人家當真了。”
“後來我自己都忘了，今天盧薇自己跑過來，說做了一條褲子，讓我帶給你。”
翟達點點頭，像是盧薇能做出來的事，聽不出哪句是玩笑，哪句是認真。
“她有這水平？”
“我多少改了改，不然你穿着可能會卡襠。”
翟達：...
於曉麗嘆了口氣道：
“原本我還想叫她來家裡吃飯呢，接觸下來確實是個踏實的好孩子，幫我幹了不少雜活，不過她拒絕了。”
翟達想起了讓盧薇當自己數學家教的事情...說道：“你要想叫她來，可以再提一次，她準來。”
“爲什麼？”
爲什麼？因爲我能遠程遙控。
“因爲你是她師傅，她想進步。”
於曉麗忽略了兒子並不好笑的幽默：“行吧，我再問問，吃完了麼？”
翟達打了一個飽嗝：“吃完了。”
“真能吃，光吃不動淨長肉。”
翟達：？？？
只能說這纔是親媽，吃飯的時候勸你多吃，吃飽了嫌棄你胖...
翟達主動攬下了洗碗的活，這讓於曉麗很是欣慰。
於是叮囑他把油煙機的油盒也清理一下，順便把冰箱擦了，裡面有股怪味兒。
翟達嘴上吐槽老媽逮着機會往死裡使喚自己，但手上的動作卻很麻利，前前後後忙活了快一個小時。
一切收拾好後，和沙發上看《鄉村愛情2》的老媽打了聲招呼，就回到了自己房間。
於曉麗頭也不回喊了一嗓子：“玩手機別離眼睛太近哦，傷眼。”
翟達難以置信：“我是去學習。”
“學習別離眼睛太近哦，傷眼。”
翟達只能放棄反駁。
回到屋內，將牀上一袋子衣服暫時放在腳邊，翟達掏出手機，給盧薇發消息。
翟大帥哥：“這幾天我媽可能還會邀請你來家裡吃飯，別拒絕。”
營養不良過了五分鐘纔回復：“不想打擾於老師。”
不知道是不是打了又刪，刪了又打才發來的。
“你就當是來見我，錢還沒給你呢。”
“我不要錢。”
翟達不準備再給對方周旋的空間，直接回複道：“我好色了，來！上次沒摸到小手。”
這次那邊沉默了更久。
最後才發了一個：“好。”
翟達滿意的點點頭。
正準備開始學習，手機又震了一下，依舊是短信，來件人卻是“文藝少女”。
翟達只能又拿起自己的山寨機。
文藝少女：“翟同學，微小說大賽投稿時間快結束了，別忘了哦~”
翟達心說我沒忘記，只是我壓根不知道這是哪裡辦的雞脖大賽...但他也不好反問。
於是回覆道：“我可能沒時間，你幫我投一下吧。”
陸思文回覆：“好呀，翟同學的《路燈與酒》肯定能拿第一名，這一屆我就不獻醜了。對了，翟同學的筆名是什麼？還是說原名投稿？”
翟達想了想，原名必然是不行的，太蠢了。
被吳越這樣的人知道，怕是金針菇都要笑出來了。
於是回覆道：“被窩探險家。”
這是他前世微信名。
嗯，中彩票以後。
幾公里外，抱着手機的陸思文小腦袋掉幀了一瞬。
是指小孩子在被窩裡，彷彿探索自己的世界麼。
很有童真的筆名呢。
之後陸思文短信就沒停過，什麼今天她們班老師講了翟達的作文，她有多驚喜等瑣事。
翟達興趣缺缺，但畢竟今天剛拿了別人的筆，耐着性子在回覆。
直到陸思文問出了那個關鍵問題。
“翟同學，白天你說的新作，有思路了麼？”
翟達一滯...催公糧果然逃不掉。
今天體驗了一番這支筆的威力後，還回去自是不可能，並且還得想辦法徹底弄到手。
至少，這段時間內一直握在手裡。
那就得長期糊弄...啊不是，是給陸思文一些“文藝”方面的交代。
於是翟達回覆道：“已經在寫了，過兩天就給你看看，我先去洗澡了。”
再聊露餡了，翟達只能祭出洗澡大法。
手機終於徹底安靜了下來。
翟達摸了摸下巴，看來是得寫點東西出來了。
得比較長，方便拖延時間，但又不能太長...
比如網文，雖然他前世網文不離手，許多大作都能截胡...
但動輒百萬字，狗都不寫。
得寫的比較輕鬆，不佔用太多時間，質量又不能太差....
翟達有了大概的想法。
還是要從前世找一些熟悉的東西，最好是還能有畫面感，寫的才能順暢且有脈絡。
半晌後，翟達找出一個空白的作業本，寫下了一個標題。
《漫漫呂途》。
他電影看的不多，這一部比較特殊，是春節檔上映的。
而翟達前世...春節沒有地方可去。
酒肉朋友大多回歸家庭，相親對象也回老家相親了，於是他每年春節都會反覆進入電影院，基本春節檔都會掃一遍。
其實這部電影挺好看的，只是略顯沉重卻選在了春節檔，加上被夾在“女明星減肥”、“大叔開車”、“莫名其妙年年爆火的兩隻熊”之間，票房極差，很快就下線了。
隔了許久後，好像裡面女演員因此拿了獎，還引起了新一輪爭議。
不過和他沒屁關係，他又不追星。
他看的時候壓根不認識那女是誰，也不在乎，只就電影本身而言，是個好故事。
回憶了一下這部電影的劇情，內容是根據現實改編的，故事核心可以清晰提煉，文筆細節都不挑的話，連一些橋段都能用現成的。
這樣寫的最輕鬆不費腦。
而且這種偏言情的題材，應該能對上陸思文的喜好。
翟達滿意的點點頭，將只有一個名字的“大作”，丟到了一邊。
今天就寫四個字就夠了。
接下來的時間，留給學習吧。
打開了【老漢電視機】，給【文學少女的筆】汲墨。
他要嘗試一下，兩個掛一起開，能達到什麼程度。
風靈月影宗弟子，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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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東陽縣某家餐廳。
包間裡坐了三四個人，爲首的是一個六十歲左右的老者，正在抱怨。
“媽的！都說外國人講誠信，講個屁！”
“小日本真不是東西，廠裡原料都進好了，和我說毀單，違約金還得打官司，沒個大半年下不來...”
沈睿坐在老人左手，氣質和這裡有點格格不入，手上沒煙，面前也沒酒。
他兩樣都不沾。
“小睿，這次三舅實在是沒辦法了，你知道我很少求你辦事兒的。”
沈睿溫和的笑了笑：“沒事三舅，之前你幫忙我學生安排工作，也是幫了我大忙了。”
“叫盧薇那丫頭是吧？我給她找了個好師傅，人品好技術也好，學點真本事...就是於立華女兒，這都是小事。”
“三舅找你的纔是大事兒，今年毛紡廠困難了，不好熬呀...你那朋友真的開大超市麼？能訂多少衣服？”
沈睿擦了擦眼鏡：“開超市的不是我朋友，我朋友在豫省許都分管市場監督，去年見面的時候提過一嘴...國營老廠打不開市場，還是缺乏和現代商業機制的嵌合...”
說到這裡，他立刻意識到拽兩句專業詞彙沒必要，就直接說結論：“至於那位開超市的只是朋友的朋友，來不來，能有多少訂單，就要再看了，我只是聽說對方一年營業額好幾億。”
沈睿的三舅，毛紡廠的廠長劉新榮點點頭：“還是小睿厲害，R大念過書，認識的都是當大G的朋友。”
沈睿不置可否，他也不是爲了三舅，更不是爲了自己。
他是毛紡子弟，毛紡廠也是他社科研究的重點對象，有諸多時代的影子，背後拖着上千退休工人。
社會化養老改革之初，這裡出了點問題，一旦倒下，影響是很大的。
廠長心裡勉強有了點底，想起一事，從陳舊的皮包裡掏出一個更加陳舊的筆記本。
“上次你說於立華外孫也是你學生，我家裡找出來個這東西，廠裡留着也沒用，算是人家的遺物。”
“今天於立華女兒小於走得早沒撞見，回頭你給你那學生也行。”
沈睿接過那個陳舊的筆記本，表皮是很有時代特色的紅塑料材質，唯一的標識是那位巨人的頭像，當年這種筆記本生產了很多，遍佈大江南北。
表面已經有些降解軟化了，摸上去微微粘手。
“好像是老於當年給廠裡後生留的培訓資料，全是手寫的，但其實也沒人看，前兩年資料室被清理出來，本來他們要扔掉，我給扣下的，結果自己都忘了...”
“都是些手工活的筆記，放現在早過時了，毛紡廠現在也沒相關業務，就只剩成衣廠。”
沈睿點點頭，翻開后里面都是些零件圖、工藝要求、操作手冊啥的，他也看不懂。
“我回頭遇見了給他。”
略微沉吟，沈睿道：
“你再給我講講，於立華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