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劉翔的口才不是很好，一點事情講了好久。
或者說運動員少有特別能說會道的，他們在青年塑造性格的最關鍵時期，大部分都在封閉和訓練中度過。
不過周瑞還是大致知道了幾人的來意，說道：“我明白了，電極鍼灸康復技術確實是我發明的，是某個更上層技術的弱化版。”
詹尚文立刻抓到了重點：“弱化版？這麼厲害的東西？”
“是的，無論刺激強度，還是單次時間，乃至對軀體的部位限制，都是專門針對‘康復科’設計的，畢竟那邊的病人，絕大多數狀態都很差，要小心一些.大概效果只有原本的五分之一不到。”
五分之一？
幾人對視了一眼。
那完全版得誇張到什麼程度，還能直接幹出美國隊長來不成？
這個東西無法量化，他們腦子裡沒有概念，只知道劉翔從傷病纏身到恢復成運動員水平，只用了兩個多月。
詹尚文說道：“周院士，請問這種技術.有後遺症麼？它的效果實在太過於優秀，以至於我們幾次討論都覺得不真實。”
周瑞搖搖頭：“你可以理解爲這是一種鍼灸，沒什麼後遺症，最多就是消化系統會比較活躍，只要沒有特定的基礎病，比如心臟病一類的，都不會有問題。”
“爲什麼心臟病不行？”
周瑞想了想，翻出一張雄桂路消防站的照片，裡面大概三十多個肌肉魔鬼人站成一排，是他們獲得了消防技能大賽全國冠軍時的合照，給周瑞發了一張。
“因爲長期使用會變成這個樣子心臟病和一些基礎疾病，支撐不起這麼大的體型。”
詹尚文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只能說信息是有一面“牆”的，實際上“霸王計劃”，已經在消防系統裡開始第二輪擴散了，全國一期試點20個支隊。
這也是靈樞生物的附屬業務，當然主要精力還是在一號化合物與冬眠病毒那邊。
周瑞沒有刻意雪藏，但包括中山醫院、軍方、消防系統，也都沒有主動將其廣而告之的想法，有些是出於醫療的謹慎，有些則是覺得沒必要聲張。
而詹尚文這些搞體育的，消息也相對閉塞，社會上和他們相關的事情並不多，大部分精力都在體育界內部。
詹尚文再三確認，這些看上去能把美國隊長揍到唱《征服》的壯漢，曾經只是體型常規的消防員後，有些說不出話來。
“這種技術.周院士您怎麼沒想着和體育結合一下呢？”
周瑞實話實說：“哦，因爲沒時間。”
詹尚文張了張嘴：
好像也有道理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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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瑞的第一天休假，又耗費在了工作裡，上午離開的萬戶基地，天快黑了還在智能大廈。
“霸王計劃”早期沒有推廣到體育界裡，除了周瑞所說的大實話“沒時間外”，還有一些其他原因，那就是體育和部隊一樣，不是一味的追求“大肌霸”。
甚至過分提升的身體素質，會反過來拖累技巧、經驗。
你能想象，馬龍用比腿還粗的手臂打乒乓球麼？
即便是以力量爲主的項目，也少有需要全身強化的。
不過現在，有了拆分開來的“電極鍼灸康復技術”，操作性就高多了。
最次最次，也是一個高效的恢復手段。
“霸王計劃”算不得絕密，尤其是“電極鍼灸康復技術”本就是半公開業務，周瑞沒打啞謎，提供了一份比較粗疏的資料給國家體育局。
詹尚文和帶來的康復專家現場就要討論起來，周瑞給了他們一間側面茶室，自己則和甘媛，溝通其他工作去了。
等到一個小時後，從休息室再出來，就看到“亞洲飛人”站在門口發呆。
周瑞過去打了個招呼：“怎麼出來了？”
劉翔抹了一把臉，有些疲憊道：“說話太密集有些頭暈，出來透口氣。”
這差不多一層樓的巨大辦公室，他也不敢亂逛，所以就在門口傻站着。
周瑞指了指不遠處：“那邊有個雪茄室，我們去那邊坐坐。”
劉翔下意識說道：“我不抽菸。”
周瑞笑了笑：“我也不抽，就是坐一坐。”
雪茄室內，周瑞給劉翔接了一杯清水。
“說實話我對你挺好奇的，從初中還是小學來着，就經常聽到伱的新聞，當時學校還組織過觀看比賽.”
聊起這些事，周瑞也陷入了回憶，對於重生者來說，那是格外遙遠的事。
初中到他重生前也有十五年了，重生後又走過了七年.二十多年前的記憶了。
“我記得原本我們學校根本沒有跨欄這種東西，你在雅典奪冠後沒多久，學校就買了一些回來，讓體育生練.不過好像也沒持續多久，小縣城的學校.”
如果類比一下，劉翔04奪冠引起的全國轟動，不亞於周瑞取得過的任何一次，大街小巷，上到老文下至幼童，沒有人不知道“劉翔”是誰。
周瑞依稀記得，自己好像還在放學狂奔回家的時候，喊出過“我是劉翔！”這樣令人羞恥的話。
嗯.當着本尊他是不可能提這回事的。
那是帶着時代印記的特殊事件，劉翔身上揹負的，可不只是奧運金牌，要比那沉重的多。
聊起當年自己身上的榮譽，劉翔沒有多麼高興，反而帶了一點苦澀：“有些過分擡高我了，我就是一個普通運動員。”
周瑞：“聽說你通過‘電極鍼灸康復技術’，治好了許多傷病，是打算重返賽場麼？”
聽到這裡，劉翔回答的卻格外果斷：“並沒有，我彙報上去，只是希望能幫到更多的運動員，我已經實質性退役了，即便治好了病，也一年多沒參加過任何訓練和比賽，我都33了.”
說完，似乎是自嘲，劉翔搖搖頭道：“況且.大家應該也不希望看到我再出現在賽場上，到時候又要被罵。”
周瑞回憶起當年“亞洲飛人”身邊的紛紛擾擾。
想了想說道：“其實你知道，那些年我們還是比較單純的，我是說全國人民。”
劉翔不知道這位周教主什麼意思。
周瑞攤攤手道：“如果放在現在這個時代，你知道我第一反應是什麼嗎？”
“什麼？”
“有人帶節奏。”
劉翔張了張嘴
“相信我，我對此非常熟悉，回憶起早年許多不好的社會事件，尤其是那些被罵的比較狠的，影響被莫名被放大的總覺得相像，只是當年大家都沒有這個概念罷了。”
“誰是英雄，就要讓他被罵。誰被罵了，就要讓他看起來像英雄，大致就是這麼個操作。”
劉翔抿了抿嘴，不得不說，這位周教主的話，確實是一個全新的角度。
被網暴這麼多年，其實他已經和自己和解了，用自己的方式
和解意味着不再糾結，也不會去主動思考。
已經將其當做人生擺脫不了的一部分。
“我真不是什麼英雄，就是個運動員罷了讓大家失望了也是事實”
正要再說什麼，遠處詹尚文所在的休息室被推開，看來幾人已經討論出了結果。
周瑞和劉翔短暫的交流，也終止於此。
之後兩邊又溝通了許久，得益於詹尚文的級別夠高，許多事情當場就能拍板。
這也是爲什麼這位掌管全國競技體育的司長，親自跑一趟的原因。
里約奧運會還有兩個月就要開始了，對於體育局來說，甚至已經進入了最後準備階段，想要合理的利用“電極鍼灸技術”，就得快速決定。
周瑞對於支持中國體育事業，不算特別感興趣，但也絕對不排斥，沒聯絡上的時候自然不會找着送過去，可已經取得了聯繫，幫一下挺好的。
周瑞表示，可以提供幾十套“電極鍼灸設備”，用於給奧運健兒“保持狀態，治療傷病”。
錢就算了，就當支持一下吧，這東西本來就是非賣品，無法定價。
不要小看“保持狀態，治療傷病”這八個字的作用，哪怕“電極鍼灸”沒有一絲一毫身體素質的強化，也足夠讓整個代表團水平拔高一大截。
搞運動的，哪個沒有舊傷？
競技體育，拼的就是那0.01秒，誰狀態好，誰就奪冠。
最妙的是，“電極鍼灸技術”無懼各種檢查，就和拔罐、按摩一樣，誰也說不了什麼，尿檢隨便過。
不管別國“哮喘夢之隊”怎麼做，中國這方面一直是極爲嚴格的。
至於像是消防隊員那樣的完整版技術，出於謹慎考慮，詹尚文沒敢要。
若是有一個完整的四年來準備，他倒是很想試試，但只有兩個月，就別步子大了扯着蛋了。
周瑞還會派一些熟悉“電極鍼灸技術”的靈樞生物員工輔助，再細節的東西，就不用他操心了。
詹尚文投桃報李，表示奧運代表團到時候可以給開明智能贊助商待遇，在不影響已有贊助商的情況下，儘可能曝光一下。
這種小事，周瑞沒多在意。
離開的時候，詹尚文雄心滿志，中國體育本就是全球第一梯隊！
這次怕不是要橫掃全球？到時候金牌榜第一，是何等的風采。
周瑞要是知道他這麼想，就會勸一句莫要強求。
金牌榜第一，人家會排銀牌榜。
銀牌榜還不佔優，人家會排獎牌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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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育局一行人離開智能大廈的時候，已經八九點了。
那位周教主拒絕了一起吃飯的邀請，表示晚上約好了要和人打牌，已經遲到了。
不過對他們來說，此行成果還是極爲喜人的。
“你別說，這位周院士確實不同凡響這麼年輕又這麼厲害.”
“要不怎麼叫周教主呢.”
駛出智能大廈的車上，其他人都在熱烈的討論，只有劉翔坐在後排，沉默的看着窗外。
突然，一個矯健的身影從路邊飛奔而過，一個跨步飛過了綠化帶。
其動作居然有一點專業跨欄的影子。
臉很陌生，戴着棒球帽，但身形居然有點像剛纔那位周教主.嗯，應該是自己眼花了。
對方應該是有什麼很着急要去幹的事情吧，劉翔如此想到。
劉翔的思緒漸漸跑遠，耳邊彷彿出現了嘈雜的聲音
“劉翔！劉翔！劉翔！”
“我要讓世界知道，黃種人不比白人、黑人差，一樣可以成爲田徑冠軍！”
“我要感謝我的祖國，感謝我的教練，感謝無數背後支持我的人，是他們給了我力量。”
山呼海嘯般的歡呼，彷彿和汽車發動機的聲音融爲了一體，車子正在加速。
“騙子！真給中國人丟臉！”
“演技真尷尬！瘸着腿賣慘，丟人丟到奧運會去了！”
“既然有傷，爲什麼非要上場？還不是捨不得廣告費！”
“京北一次，倫敦一次，草！”
“國家培養的運動員就這樣子？”
“不想再看到這張臉了，他什麼時候去死啊！”
直到一個倉促的急剎，打斷了劉翔的思緒。
轉頭看向前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紅燈不知爲何停的如此狼狽。
司機尷尬的笑了笑：
“想拼一下，結果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