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不是說優F卡全國免費乘坐公交麼？”
某輛公交車上，米老頭有些不痛快。
周瑞坐在旁邊，笑了笑道：“每個省每個城市用的系統都不一樣，政策肯定是支持的，不過操作層面會有不同，估計您得到本地什麼辦公室去弄一下才行。”
他已經帶着米老頭，在滬上吃了頓正宗本幫菜，出來後老人家可能是潛意識在抗拒回醫院躺病牀，提議再多轉轉，周瑞也沒拒絕。
周瑞、米老頭、貼身的林託、六十歲的小劉四個人，就這麼步行閒遊。
至於更遠處有沒有其他安保人員，他就不清楚了。
路過某處的時候，一輛公交車停在了不遠處，周瑞順嘴說了一句這是比亞蒂的電動公交車，米老頭很感興趣，掏出了自己的“優F卡”，想要體驗一下。
不過沒刷出來，最後還是林託投的零錢。
沒有具體的目的地，不過上車坐了一站後，覺得這種坐公交夜遊也挺有意思了，反正是閒逛，就多坐了幾站。
只是給負責安保的林託造成了一點麻煩，但在市內，還是這種完全隨機的舉動，他倒也沒有過於緊張。
差不多七八站後，周瑞看出米老頭有些乏了，主動提出下車。
“就這裡下巴，林託你讓車來接吧，我都搞不清楚在哪了。”
“好的周總，我這就安排。”
一行人正要下車，第一個下去的周瑞，卻突然站着不動了。
周瑞起初沒多看，可明明頭都轉過去了，那個埋着頭的身影卻讓他無端的很在意。
重新扭頭打量，周瑞感到一股難以言述的既視感。
試探性的輕聲喚道：“童欣？”
擡起來的，是一張熟悉的，帶着微微淚痕的臉一如七年前，清河縣的公交車站上，那個想放棄高考的傻姑娘。
既視感在這一刻達到巔峰。
童欣擡頭看到面前的人，卻突然笑了起來，起身上前。
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下，雙手捏了捏周瑞的臉。
“哎呀？這是.周瑞嗎？”
童欣湊近了細細打量，鼻尖幾乎蹭到了周瑞的臉頰，酒氣鑽入了周瑞鼻腔。
“喝酒了？爲什麼哭了？”
童欣一秒變臉，重新坐了回去。
“誰哭了，神經病。”
然後又沒了動靜。
周瑞第一時間，回頭看向林託，眼神裡已經帶上了一點嚴厲。
他專門交代過，最近不要再安排什麼偶遇了。
尤其是童欣喝了酒這件事，他不知道是不是也是林託安排的，如果是這樣的話，性質就完全變了。
林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急忙道：“沒有！真不是我！”
“那是誰？”
林託突然莞爾一笑：“周總，有沒有可能.是老天爺呢？”
“真真正正的那種偶遇”
周瑞嘆了一口氣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
七年前，喝酒的是自己，七年後，卻變成了童欣。
難道，是冥冥之中老天爺在推他一把？
米三突然咧嘴一笑，拉住林託和小劉，直接朝遠處推搡走去：“走走走！我們再轉轉，小周你慢慢聊啊！把人家小姑娘一定照顧好！”
他已經認出了，這個就是第一次見時，小周在紅旗村一起的那個姑娘。
當時他就覺得這姑娘人很好，會拍照，人也漂亮。
心裡怎麼會沒有幫一把的想法？
林託半推半就的就走了，反正他不會真的走遠，最多隻是離開視線罷了。
只有小劉很是無奈：“首長，還逛啊！我腳都腫了”
“年紀輕輕的！趕緊！”
三人就這麼快速離開，公交車站又只剩下了兩個年輕人。
周瑞嘆了一口氣，蹲下身子道：“童欣.童欣？喝了多少？”
童欣猛然擡頭，用手比劃了一個韓國非遺手勢，用可愛的聲音說道：“就~一點點”
“一點點是多少？”
“差一點點一瓶。”
周瑞左右看了看：“和誰喝的？怎麼沒人照看？”
“有人啊，我公司有好多人”
“人呢？”
左右看了看，童欣身邊也沒個包，於是摸了摸對方的口袋。
摸到一根管子，本以爲是口紅，拿出來一看是防狼噴霧。
帶着童欣的體溫，甚至上面的都有點掉漆了，顯然她長期裝在身上。
周瑞再度嘆了一口氣，坐到了童欣身邊。
比起清河縣的公交站，這裡車水馬龍，汽車引擎聲和輪胎摩擦聲一刻不停，但卻又好像只有他們兩個人。
童欣將腿收攏在長椅上，突然說道：“你是真的周瑞麼？還是我喝多了。”
聲音一會兒清醒，一會兒迷糊。
“我是真的周瑞，伱也確實喝多了。”
童欣微微擡頭，大半張小臉藏在膝蓋下面，只露出一雙眼睛。
也就只有腿長的姑娘能做到這個動作，短一點的小兔子都遮不住。
“那你爲什麼不走？真的周瑞最討厭有女孩找他聊心事了.”
周瑞：.
“他只喜歡簡單的，不添麻煩的姑娘”
“還要好看的、主動的隨時可以來，隨時也能安靜的離開”
“他可以在大事上幫你，但卻不會做情感垃圾桶.不能找他談心事.”
周瑞瞥了她一眼：“你是這樣想我的？道歉。”
“我錯了”
童欣一秒服軟。
過了許久，童欣突然說道：“周瑞，你又出現在我的生活裡，是想讓我當你的情人麼？你這樣的人身邊會缺女人麼？”
周瑞看她有些東倒西歪：“過來坐近一點，別摔下去了。”
童欣一秒聽話，屁股擰了擰，挨在了周瑞身邊。
周瑞從口袋裡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個黑色方盒子，不自覺的在手中把玩：
“這兩年確實見得少一些，因爲你很優秀，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事業.就像你說的，誰也不是誰的附屬品。”
可惜荷花煙沒帶，不然很適合點一根。
“我大體是覺得，少年時的事情歸少年時，人生路還長，你已經足夠優秀，我不再打擾比較好，但後來發生一些事情.讓我知道自己想當然了。”
童欣：“所以說你是因爲愧疚？我可從來沒後悔過。”
她不喜歡這個解釋，因爲那是她最寶貴的東西。
周瑞搖搖頭：“也不是說愧疚就太給自己臉上貼金了，終究是放心不下，就當是.貪心吧.”
童欣擡起頭：“貪心麼那是不是說明，你還是對我有一點.懷念的？”
這話是問的周瑞。
但心緒翻滾的，卻是自己。
無數畫面在腦海中閃過。
那些衝動的、熱烈的、快樂的過去。
和那些難熬的、傷神的、豔羨的瞬間。
“反正我很懷念.懷念離你沒有那麼遠的日子。”
“周瑞.”
她擡起腦袋，離周瑞的臉頰越來越近
周瑞也不再猶豫，緩緩壓下腦袋。
“啊！童總！可算找到你了！”
兩個身影滿頭大汗，跑了過來。
一把拉住童欣的時候，二人的嘴脣只剩下幾釐米。
兩人用警惕的眼神看着周瑞：“你是誰！快走開！否則我們要報警了！”
兩個“美尋”的員工慌慌張張跑來，終於在餐廳外幾十米找到了自家老闆，原來就在公交車站後面被擋着。
她們在KTV數了三遍都沒找到自家老闆，人都快瘋了！
如果小助理在，大概能通過豐富的經驗，猜測出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是何方神聖。
但小助理也喝多了若不是如此，她本應該是最關注老闆狀況的人
而現在捲縮在KTV沙發上，懷裡死死抱着老闆的包包.
周瑞沒有衝動的表現，擡起雙手：“我是童欣朋友.恰巧在這遇見。”
兩個女生顯然不願輕易相信，甚至一個人直接拿出手機準備報警把自己送進去。
直到童欣自己說道：“這是我同學你們從哪裡過來的？聚餐吃完了？”
兩人無語道：“老闆聚餐早結束了”
童欣：“哦那走吧，去KTV。”
周瑞搖搖頭：“別去了，回家休息吧，我送你回去，稍等一下，我叫車來送。”
童欣“哼”了一聲，突然一擡手。
“別小瞧我，我給你打個樣。”
“剎”的一聲，一輛出租車停在身前，童欣神氣的說道：“沒有公交車，還可以坐出租車啊~”
那表情，好像報了多年的小仇怨一般。
周瑞攤攤手：“行行行，你厲害上車。”
兩個女生自然是不放心，一起上車，一個坐上了副駕，一個和周瑞童欣坐到了後面。
上車後童欣報了一串地址，立馬安靜了下來，應該是車一開醉酒的人很難受。
周瑞摟着童欣的肩膀，輕輕拍動，幫她轉移注意力。
一旁的女生用嚴厲的目光瞪了過來，然後直接把他的手掰開，自己抱着老闆安撫。
周瑞笑了笑沒說話。
小年輕還是不懂進步啊
系統內，經驗提示音幾乎連成一片，不知道有多少入賬。
但這已經成了今晚，最不重要的事情。
車子抵達了目的地小區，周瑞將童欣扶下了車。
童欣看了一眼單元門，可能是酒稍稍醒了一些，對兩個女生說道：“你們回去吧，今晚好好玩，別被我影響。”
其中一人不放心道：“老闆，我們送您上去吧。”
說完還上下掃視周瑞，提防着誰顯而易見。
還好另一人比較有眼色，把童欣的包包遞了過來，然後拉着同事往外走：“老闆那我們先走了。”
兩人越走越遠，隱約還能聽到“真沒眼色”“快點”“老闆都26了”之類不明所以的話。
兩人徹底消失後，童欣深吸一口氣，理了理頭髮，想要找回一點平日的感覺。
帶着微醺，低着頭對周瑞說道：
“抱歉，讓你看到了我狼狽的一面.你也回去吧..”
“今天我表現不好，下次不會了”
周瑞沒有讓她再說廢話，直接攬住童欣的腰肢。
“剛纔沒完成的事情，還要繼續。”
“以前沒完成的故事，也要繼續”
童欣一秒僵硬。
而後化作無盡的柔軟。
默默地，踮起了腳尖。
原來那個站在十字路口的姑娘，可以遠遠眺望，也可以去熱吻。
只要她的命運，也願意俯首來尋。
她踮起腳尖，就能夠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