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威脅最大的人當然是盧卡伊爾石油“酋長國”的老大阿力克別羅夫,作爲葉利欽的鐵桿躉卒,他曾經爲葉利欽的連任做出過莫大的貢獻,甚至他還好幾次在公開場合得意的宣稱是自己爲俄羅斯選出了他們的第一位民主意義上的“沙皇。”
作爲葉利欽的座上賓,阿力克別羅夫也在其上任之後得到了自己應得的一切,如果不是葉利欽沒料到自己的身體狀況會如此的不堪而有意的用我這個楞頭楞腦的外來者作爲棋子牽制他,以繼續自己的執政生涯,那麼現在普京入主克里姆林宮的路很有可能還要由他來鋪就。
不過現在一切都變了,雖然阿力克別羅夫沒有別列佐夫斯基那麼張狂,但他那龐大的石油“酋長國”曾經一度讓葉利欽感到擔心和後悔,所以葉利欽不但用我來轉移這位酋長的視線,而且還積極的促成了思達恩科和秋明石油的合併案,強迫阿力克別羅夫開放了自己的老巢秋明工業區。
秋明地區其實不單單是俄羅斯最重要的工業區,更關鍵的是,這個地區的選舉形勢往往可以影響整個俄羅斯,而誰在這一地區選舉勝出,也就等於獲得了整個大選的勝利。上一屆總統選舉,如果沒有阿力克別羅夫和弗裡德曼以及波塔寧等人在秋明地區的努力,恐怕現在坐在克里姆林宮的,就不一定是葉利欽了。
可是葉利欽這個爲自己繼續執政而將我這條鮎魚放到秋明地區去的打算。現在卻因爲他那不聽話地健康狀況間接成就了我。因爲就像弗裡德曼說的那樣,善於和人開玩笑的命運不但讓葉利欽終止了對權力的渴望,還強迫他提前交出了自己的權杖,所以現在誰得到了我或者是阿力克別羅夫地支持,誰就等於是進入了這場沒有“沙皇”的總統競選的決勝階段。
我可以支持受到葉利欽支持的普京。但被普京視爲應當予以消滅地那個階層範圍當中的首腦阿力克別羅夫卻不可以。而且一朝天子一朝臣,即便是他現在改變自己經營人生的策略和態度以求獲得普京的同情與諒解,他也會像切爾諾梅爾金那樣被普京將其本來豐翼的羽毛剪去大半。因爲,誰都不會想有一個勢力龐大的老資格政客在自己施政的時候指手畫腳。老邁的葉利欽都知道在自己政治生涯的後半段用我來牽制阿力克別羅夫,更何況是鐵腕的普京呢!
因此阿力克別羅夫只能在普京沒有上臺之前轉投別地政治陣營,以便於爲自己另謀出路,可那些政治陣營中的大部分,卻恰恰是他爲了效忠葉利欽爾而曾經不斷打壓的。所以不管這個爲俄羅斯民主進程做出巨大貢獻的“兩朝元老”如何轉舵,他都無法避免“雁過拔毛”的結局。
所以說裡海的油氣探採權證與其說是一張可以任意書寫金額的支票,倒不如說是一個信號,這個信號最終想表達的意思,就是葉利欽通過對我的支持在間接地向普京示好,他想用自己現在的妥協。來換取普京對未來的一些承諾。一直在通觀全局的弗裡德曼自然也知道這一點,因此在自己的判斷得到了證實之後,這個“政治白癡”臉上幸福的顏色明顯提高了好幾個解析度。
“一個帝國的崛起總是以另一個帝國的沉淪爲序幕”饒有詩興的感慨了一句,我避開崔雷惡毒地眼光看着已經沒有必要再僞裝自己的弗裡德曼直白道“米哈伊爾,相信你已經從裡海這件事上看到了我早在第一次來俄羅斯的時候就已經預見到的東西。那麼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將一座行將做朽的古堡推倒,並在它地基礎上建立一個更爲堅固地古堡,而這個基礎,恰恰就坐落在你和你的朋友曾經賴以生存地秋明工業區。”
“你的意思是讓我像曾經的阿力克別羅夫那樣去組織秋明工業區的總統競選活動?”事情還沒有完全明朗之前。弗裡德曼對於普京的態度問題明顯存在着顧慮,於是看到我點頭確定了他自己的猜測之後,他費了好半天勁兒才組織出了自己認爲合適的語句“葉,雖然我曾經參與過葉利欽先生的在秋明公業區的選舉活動,但是那個時候我只是作爲一個署名者站在阿力克別羅夫組織的石油聯盟的隊伍裡,並沒有實際參與任何事情。你要知道,有時候已經成爲既定歷史地東西是很難在短時間內被磨滅掉的,更何況阿力克別羅夫現在還像個頑石一樣屹立在那裡守護者這段歷史,所以我對此表示十分擔憂。”
“你知道掩蓋或者磨滅歷史最好的辦法是什麼嗎?”聽到弗裡德曼如我所願的小心。我滿意的衝他微笑道“掩蓋一段歷史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它原來的基礎上加以粉飾,這樣既不會因爲磨滅這段歷史而讓時光出現空洞,也不會在讓人記得曾經的真實。所以說,歷史之所以厚重,不是因爲時間的層疊與堆砌。而只是不斷的有人在粉飾。粉飾的人越多,它就藏的越深!因此。你完全不用擔心弗拉基米爾現在對待歷史的態度,他除了擁有令人怨恨的鐵腕之外,更有着常人不具備的隱忍和智慧。”
弗裡德曼比我瞭解普京,他之所以這麼保守,多半還是因爲不能確定普京現在對葉利欽的態度。其實弗裡德曼的擔心並不多餘,因爲在這個世界長達幾千年的歷史畫卷的每個角落裡,都不停的在上演着這種“你方唱罷我登場”的鬧劇。權力的交替本身就是一種此消彼長的博弈,一個人的權力越大,他所面對的壓力就越大。如果在失去權力地同時這種壓力不能很好的被釋放或是轉移掉,那麼後果將會很難看。
於是現在大家都在觀望普京的態度,如果他可以親口保證自己願意爲葉利欽轉移並承擔與其執政時想對應的壓力,那麼葉利欽就將因爲普京的這種“既往不咎”停止自己地試探並轉而全力支持他競選,以保證自己和自己家族在退出俄羅斯政治前臺之後仍能夠享受到既得利益。如果普京不答應。或是拒絕表態,那麼葉利欽就很有可能轉而尋找下一個願意保護自己的權力繼承人。
不過就象我說的那樣,普京雖然鐵腕,但這個大民族主義者卻有着很強的隱忍力。也有着無以倫比地政治智慧。對於存在即合理這句看似很唯心的話,我們兩個人有着幾乎完全相同的理解,所以即便是現在還沒有見到普京,我也完全可以替他向弗裡德曼做出保證。這不是冒險,只是因爲歷史還是慣性的行駛在自己原有的軌道上,普京也必然會做出我曾經看到的那個承諾。因此不管是我在推動着歷史進程朝對我自己有利的方向靠攏,還是我在不斷推動着自己靠向有利於我本身的歷史進程,這個已知的慣性帶給我的收益將無窮大。
在這個歷史唯物主義作用力地推動下,老奸巨猾的弗裡德曼終於高高興興的回秋明去操作這件事了,如果不出意外。他應該可以在普京正式成爲總理之前走出阿力克別羅夫的陰影,並用自己新立起來的山頭完成我交待下去的那兩件關係到全局發展的事情。
既然弗裡德曼已經離開莫斯科,那我也就沒有必要整天舉着酒杯去面對“四大金剛”這種傳統意義上的俄羅斯美食,於是在崔雷搞到了五糧液之後,我們用濃濃的酒香敲開了普京地家門……
“餃子就酒,越吃越有”,不知道是誰先說出來的這句話,但它的確是蠻有道理的。雖然普京的空姐老婆包的餃子都因爲肚子太大而直不起腰來,可這些肥肥的小水晶球配上五糧液的醇香卻也算是有趣。加上崔雷因爲沒有合適的祝酒詞而只能湖天海地地向普京表達自己對他的“相思之苦”,這頓飯自然就成了我近段時間來最愜意的一次晚餐。
“葉,對於你這段日子以來因爲投資俄羅斯天然氣公司而遭受到了鉅額的損失,我感到很抱歉,雖然我現在還不能保證什麼,但我希望這個秋天能成爲大家收穫的季節”等烏雲白雪乖巧的跟着柳德米拉在晚飯結束後去探討關於他們地共同話題後,普京引領着我和崔雷走進了他那有些狹小地書房。
“我們都只是在合適的時間做合適地事情,做生意是賠錢還是賺錢不能用時間點來衡量,而是應該用時間段去計算。所以現在下定論還爲時過早”雖然我一般不太願意相信政客們的話,但此情此景襯托下普京眼中流露出的真誠卻容不得我去懷疑。
“其實我也不想總做壞人!”聽到我安慰性的感嘆之後,普京用一種中西合璧的幽默向我問道“葉,我什麼時候纔可以開始扮演自己救火隊員的角色呢?雖然現在莫斯科的春天已經來了,可是如果我們不盡早解決天然氣的問題,那可能會導致這裡的更加寒冷?”
“你恐怕是世界上最大牌的救火隊員!”見普京拿自己開涮。我連忙毫不客氣放下酒杯跟着他幽默道“弗拉基米爾。前幾天我和弗裡德曼先生做過一次長時間的交流,如果沒什麼意外情況發生。我相信證件事情會在這幾天出現轉機,所以請你再耐心的忍耐幾天!畢竟從藝術的角度去思考,每場歌劇中最大牌的人物總要是最後纔出場,而且在出場之前總要花很多時間去裝扮自己”預想的那樣!”從我口中得到了確切的答案,普京便把自己的注意力從這些瑣碎的小事上轉移到了我們兩個人目前都很關注的問題“葉,你剛纔說思達恩科石油公司馬上就可以得到裡海近海大陸架的探採權證,那麼你覺得這件事發生在現在是一種巧合,還是一種試探呢?”
“我認爲是一種必然的巧合!”用文字遊戲小小地幽默了一把後。我看着露出笑容的普京輕鬆道“弗拉基米爾,我們中國有句話叫天道酬勤,而你現在就正在用事實印證着這句話的正確性。我可以很負責任的說,你是我見過的最真誠,也是最睿智地政治家。也是俄羅斯大衆目前最樂意接受的領袖。所以,我覺得你出面競選下一屆總統是一種必然,或者叫衆望所歸。
但是同時,這個必然又因爲葉利欽先生的身體狀況而來的有些突然。所以在你沒有做好登臺亮相地準備之前,這隻能算是一種巧合。而且在非政治時限性的作用下,葉利欽先生即便是現在選擇退出,他也會因爲有充裕的卸任時間而出現多種選擇,並用這種選擇最大限度的保護自己。因此,現在巧合的關鍵就在於你是否可以現在就回應他的試探,並適當的作出讓步。”
“讓步?”重重的重複了一遍我話語當中的關鍵後,普京回憶着問道“葉,最近我一直在研究咱們第一次見面時你對我說的那些建議,並準備將它們作爲競選綱領。可是你所說地讓步,不是恰恰與這些東西相背離嗎?”
聽到普京說要把我偷他的東西寫進自己的競選綱領,我差點沒把剛綴到口中的紅茶給噴出來,好在身邊的崔雷手疾眼快的用幫我點菸的動作掩飾了過去,否則還真是有些滑稽。藉着菸絲的辛辣順了順氣,我仍然有些心不在意的看着有些奇怪地普京說道“弗拉基米爾,我最近正在和咱們的另一位朋友阿布拉西莫維奇合作一筆生意,生意的內容是由我出面爲他從英國匯豐銀行擔保六十億美元的航空貸款,而他則以魯斯阿爾的鋁業公司的名義向我目前正在中國國內運作的鋼鐵公司投資或者是參股。這一點我想薩蘭妮應該已經幫我轉達給你了。所以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在你成爲代總理之後可以促成薩蘭妮和我的合作。”
我地這段聽起來像是跑題的話讓普京一時間有些摸不着頭腦,但這個老克格勃的反應能力還真不是“蓋”的,只是在我手中的煙燃燒到了一半,他便面帶感激的反應過來道“葉,你地意思是說把我們對待切爾諾梅爾金這個蛀蟲地手法運用到這件事上來?可是俄羅斯鋁業公司好像和俄羅斯天然氣公司的情況並不完全一樣,你這麼做地代價是否會更高呢?”
“或許我的收益也更多呢?”無所謂的朝普京聳了聳肩,我故意作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和他逗起了悶子“其實我不打算用對付切爾諾梅爾金的手法來對付俄羅斯鋁業公司,而是打算讓它自己上鉤。當然。如果想讓坦婭她們上鉤,這個餌就必須足夠有誘惑力。”
“你是說我並不一定要妥協,或許迂迴也是個不錯的選擇?”思路被我一步步的引到開闊地之後,普京有些迫不及待的向我求證道“葉,你的意思是說我可以用你所說的公司治理的方式來解決坦婭的問題?可是就像你說的那樣,如果沒有合適的誘餌。我想她們是不會輕易的上鉤。而且即便是有這樣的餌,我又怎麼在她們上鉤之前面對國內輿論的質詢呢?”
“這正是我要說的”見普京已經完全的明白了我的意思。我也就沒什麼好保留的,於是在整理了下思路之後,我將自己的想法向他和盤託了出來“弗拉基米爾,雖然我不是一個政客,但是對於政治我還是有一定的理解的。在我看來,如果你想要像我說的那樣讓俄羅斯學習我們中國這種韜光養晦的策略,就必須適時的和它以某種方式聯合起來。當然,這種聯合應當是不具備任何針對性地,也是不容易招人非議的。
只有這樣,俄羅斯這個超級大國才能在韜光養晦的同時仍然保持自己對原有勢力範圍的影響力,且不用過多的分散精力給這些外部事物。其實這就好像是我們中國古時候的三國時代,現在美國一家獨大並有英國跟隨在它身邊,所以從正面跟它發生碰撞明顯很不理智。於是這個時候,你就要尋找一個能讓它們感到難受的盟友,並不一定要和這個盟友的關係有多親密,只要能讓它們因爲你們的關係升溫感到難受就可以。”
“你是說用這種國際化的政治行爲來轉移民衆的視線?”或許是過於堅持原則,普京並沒有隨着我的思路馬上把對我這番建議的認識提升到應有的高度,而是仍舊死死的盯着這個局部問道“葉,就像你說的那樣,俄羅斯的確是需要韜光養晦,但韜光養晦的另一層含義就是必須務實的發展本國經濟。如果要發展經濟,肯定是不可避免的要觸碰到這些問題,民衆自然也會重新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回來。而且,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俄羅斯都只能屬於歐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