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陣我纔回過神,把自己塞進車裡,靜靜地看着那個癡情男的表演。這位哥哥還真強,彷彿一個“復讀機”般反覆的唱着這首過時的《心太軟》,不時地陶醉的喊幾聲蕭瀟的名字。
我的車很顯眼,停在這裡不一會兒,圍觀情歌男的那羣人就發現了,並開始對我這邊指指點點。看來找美女做老婆的風險還是蠻大的,我很無奈的點了支菸,拿起手中的電話打給蕭瀟。“老公,你回來沒?”電話接通後,蕭瀟在那頭有些撒嬌的問“我現在好想見你”。“那你不和我回家吃飯”我反問她“是害羞還是害怕?沒見你這麼矜持過啊”?
“討厭”蕭瀟在那頭衝我嬌嗔道“你們家招待別的客人,我去算怎麼回事兒啊。又不是沒見過童芊芊,以後見面再打招呼也可以嘛”!“你算我媳婦兒唄”我衝着情歌男的方向吐了個菸圈,若有若無的問蕭瀟“你幹什麼呢,怎麼這幾天這麼老實”?“忙搬家唄”蕭瀟理所當然的說“我這幾天一收拾才發現原來自己的東西那麼多,好多都沒用,可是又捨不得丟掉”。
“那你別累着”,看她沒有提眼前這件事,我小心的做了個深呼吸說“我今天晚上不回學校了,明天再找你。那些東西你可以慢慢收拾,我們這幾天不搬了,等學期結束再說”!我話剛說完,蕭瀟立刻就激了,提高聲調問我“爲什麼要等下學期?我們房子都租了,你必須給我一個解釋”!“武尚過完這個學期就走了”看着窗外的情歌男,我忽然有些不耐煩,冷冷的解釋道“我和張崇文他們想再和他多呆幾天。沒別的事兒就掛電話吧,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
“我想見你”蕭瀟聽出了我語氣的變化,緩和了自己的聲音“你現在回來陪我好不好”?“我現在脫不開身”我撒謊道“明天吧,明天我回學校找你,就這樣吧”!說完不等她反映,我就乾脆的掛斷了電話。長出了一口氣,我緩緩地發動了車子。可還沒起步,剛纔唱歌的情歌男就突然大字型的站在了車頭前面,示威性的看着我。
“有事說事兒”我聽下車,靠在車門上扔了支菸給他“別跟我玩行爲藝術,我看不懂”!“你是蕭瀟的男朋友吧”情歌男沒有接我的煙,任由它落在了地上後,挑釁的看着我“你和她分手吧,你們再一起不合適,你不能讓她幸福。她想要的生活只有我能給”。
看着眼前的這位勇士,我聳聳肩說“我能不能給她幸福是我的事,和你沒有任何關係。另外我提醒你,你說話的方式讓我很不爽,趁我沒發火之前趕緊消失”!聽了我的話,情歌男面露喜色道“你怕了?不敢接受我的挑戰?只有懦夫纔會在面對情敵時無奈的發火”?“情敵,你小樣的還真高看你自己啊!”我忍着笑說“你是大一新生吧?倒是挺可愛的,你不覺得自己和蕭瀟差距太大嗎”?
“大一怎麼了?”情歌男繼續洋洋得意的說“你沒聽說過‘年齡不是問題’這句話嗎?不知道現在流行‘姐弟戀’嗎?這隻能說明我比你更具有優勢。而你,只不過是個開老爺車的‘面瓜’而已”。“面瓜?”我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好多年沒遇見過這麼可愛的孩子了,現在還有人敢這麼說我,他還真是夠“寶”的。“你知道我是誰嗎?”我讓自己笑了個夠,擦着眼淚問他“知道這麼和我說話的後果嗎?知道你的前輩們是什麼下場嗎”?
他倒是沒有理會我的失態,仍舊是那副嘴臉回答道“你不就是蕭瀟的前男友葉開嗎?別以爲自己有什麼了不起!難道就因爲你在學校比我多呆了兩年我就要怕你嗎?什麼前輩不前輩的,實力就是一切!信不信我每天讓你的老爺車拋錨”!“滾”我有些不耐煩的將菸頭彈到了他的臉上“在雲洲還沒人敢這麼和我說話!別讓我再看見你,否則我讓你後悔當初沒被射到牆上”!說完,一腳把正在揉眼睛的情歌男踹在路邊,我轟鳴着油門從他身邊呼嘯而過。
憤怒,十分憤怒,十分莫名其妙的憤怒。我狂飆在入夜時分的濱海大道上,毫無目的的渲泄着自己的情感。正當我沉醉在速度當中時,一輛警車從我剛剛經過的岔路口跟了上來,由於趕不上我,只好使勁地衝我會燈。“莫名其妙”我低罵了一句繼續加速向前衝,但它在後面也不示弱,仍舊連續的會燈,把我晃得一陣心煩。猛的將車停下,我帶着想咬人的憤怒走下車,向後面剛停穩的警車喊道“TMD你有病啊,晃什麼晃,以爲自己是燈塔啊”!
“葉開,你嘴巴放乾淨點!”我前兩天送進醫院的小警花赫然從警車上跳了下來,毫不示弱的回敬我“你超速了知道嗎?你以爲你是火箭啊”。“嗯!”我被她噎得一時說不出話來,愣愣的和她對視了好一會,纔回過神兒問“你不在醫院呆着,大晚上的一個姑娘家瞎跑什麼”?“我樂意!”小警花仍舊是氣鼓鼓的瞪着我“你知不知道,就是因爲你們這些不遵守交通法規的社會敗類,讓多少家庭妻離子散!讓多少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劇不斷上演……”“得了”我沒好氣地打斷她“我沒你說的那麼大本事!你別轉移話題,我問你爲什麼不在醫院呆着”。
“你管不着”小警花很不滿意我打斷她的報告,仍舊俏臉含嗔“多餘的押金我改天會退給你!我們以後各不相欠”。“無所謂”我衝她聳聳肩“我本來就沒覺得你欠我的,錢也不用還,就當是給你買營養品了”!“用不着!”小警花白了我一眼“別以爲幫我調回市局就可以把我收買了,告訴你,沒……”。小警花的話還沒說完,一輛F355就從我倆身邊飄了過去,那陣勁風差點把她掛倒。
“借你的車用用”小警花興奮得衝我喊了一聲,麻利的鑽到我的車上,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就轟鳴着向那輛F355追去。看着極速前進的邁巴赫,我怕小警花出什麼意外,連忙開着她的警車跟了上去。不過還不到十分鐘就掉隊了,都是德國車,普桑和邁巴赫的差距咋就這麼大呢?過兩年我一定要捐輛賓利給市局!胡思亂想着,突然看見小警花停在了前面不遠處,正一臉怨恨的看着我的車,口中還唸叨着什麼。
我連忙停下,走過去關心的問“你沒事兒吧?怎麼停這兒了”?“都怨你”她不知所謂的發着脾氣“什麼破車,你那麼有錢怎麼不買法拉利!害我白等一晚上”!“你講點道理好不好”我哭笑不得的開解她“要是沒有我的車,你連法拉利的影子都看不到!還我害你等一晚上,你虧不虧心”!“算你走運”小警花也有些無奈,氣鼓鼓的走向她的警車“看在你借車的份兒上我就不和你計較今天的事兒了,下次再超速被我抓到,我一定拘留你”。
“你今天晚上本來是想抓這輛法拉利的吧?”我猜測着問她“結果先碰到了我對吧?你好像現在不是交警了吧”?“警察的事你管不着”她不置可否的回答我“你們這些危害社會穩定的人都是我要鬥爭的目標,不管我是不是交警”!她的話從頭到尾就沒把我摘出來過,好像已經認定我是她的對立面,非要和我鬥爭到底不可。“我是管不着”我苦着臉問她“我盡一個良好市民的義務總可以吧!我舉報那輛車的主人行不”?“你認識那輛車的主人”她有些期待的看着我“你爲什麼不早說?你這是在包庇犯罪嫌疑人知道嗎”?“不知道”我很不舒服的甩了甩頭,走向自己的車“我現在又忘記那輛車的主人是誰了,再見”。
見我要走,小警花厲聲喊道“葉開,請你配合警察的工作,你難道不知道一個好市民有什麼義務嗎”?“對不起”我坐進車裡,探着頭向她挑釁道“你好像已經把我歸到社會敗類那邊了,我不知道該怎麼盡一個好市民的義務”!我的話讓小警花明白了過來,連忙軟語相求“你別誤會,我剛纔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想讓你告訴我那輛車的主人是誰”。“你跟他有仇啊”我不緊不慢的逗着小警花的胃口“看你追他那麼緊,不會是你以前的男朋友吧?他把你甩了”?“葉開”小警花強壓着怒火問我“你真的知道那個人是誰嗎,你告訴我好嗎?如果你告訴我,咱們倆的事兒一筆勾銷,我保證以後不針對你”。
我無所謂的衝她聳聳肩“你的保證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我還就不怕你針對我。你的條件不夠誘人哦”!“那你想怎麼樣”?小警花有些抓狂問我“你說吧,只要不違反工作原則,我都能做到”。“很簡單”我看把她逗弄得差不多了,正正神色道“等你有時間的時候帶我去吃頓牛排就可以了”。我話還沒說完,她就連忙答應着“沒問題,請你吃兩頓都行”。“別打岔”我衝她佯怒道“我還沒說完呢!在我告訴你他是誰之前,你必須告訴我爲什麼要抓他”?
半晌,不見她回答,我奇怪的問“你怎麼不說話了”。“我以爲你還沒說完呢”她白了我一眼“我壓根兒就不知道開車的人是誰,但我就是被這輛車撞倒的,雖然他套了牌,但車我認識,絕對錯不了”!“噢”我恍然大悟,故作詫異的問她“所以你就在這裡等他,想公報私仇”?“我沒有”她矢口否認道“我這是爲民除害!沒你想的那麼齷齪”。“我齷齪?”我頂着她的眼睛問“如果是我被他撞倒,你會半夜來這裡等着抓他嗎?你會不顧自己的危險跟他飆車嗎”!
我的話讓她無言以對,她張了張嘴,卻又說不出什麼。“雲洲只有兩輛F355”我發動了車子,向她說道“一輛是我嫂子也就是德成老闆娘的,一輛是鑫德集團老闆小兒子宋斌的,剩下的事你自己去查吧。不過我可以提醒你一點,我嫂子的車是京牌,根本用不着套牌”!說完,留下發愣的她,我掉頭從原路返回。
宋武鋼可別怪我,誰讓你兒子偏偏趕上我脾氣不好的時候,你擺我一道,我也不用跟你客氣,讓小警花再添把亂。我正賊兮兮的得意着,一個陌生的電話突然打了進來,一陣低沉的男聲在那頭問候我“葉子,最近還好嗎?有沒有時間出來坐坐”?他的話讓我莫名其妙,猜測着問“哪位,找我有什麼事嗎”?“你猜”這位自認爲頗有幽默感的大哥在那頭跟我逗起了悶子“我是你十年前的朋友,你好好想想”。
這讓我上哪猜去,我無可奈何的投降道“大哥,我沒那麼好的記性,你告訴我不就得了,電話費很貴的”。“你還再乎那點錢”這位大哥繼續着自己的幽默“枉我當年帶你看毛片了!你太讓我失望了……”。“楊燦?”我下意識的反應道“你是楊燦?我初中同學”?我的猜測讓這位大哥得意了起來“你小子還算有點良心,也不枉我當年總給你傳球”!
確定了是楊燦,我一陣狂喜的問他“你真是胖子?你小子死哪去了?這麼多年連個電話也沒有,我沒還以爲你消失了呢”!“我這不是回來了嘛”他在那頭也開始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動“你現在在什麼地方?咱們找個地方坐會兒”!“我在濱海大道”我急急得說道“你回來了!在哪?我叫上崔雷去接你”!“不用、不用”楊燦在那頭客氣道“你們說地方,我找你們就行,都是自己弟兄們,別這麼見外”!
我想了想,衝楊燦說道“雲鋼老院兒的混飩攤吧,咱們在老胡頭那見。這麼晚了也沒別的地方可去”!“好的”楊燦在那頭乾脆的回答“半個小時之後見,你們要是先到了就幫我叫一碗,記得讓老胡頭多放香菜”!“知道”我興沖沖的掛斷電話,轉而撥打崔雷的號碼,將他從紙醉金迷的虛妄中拖回了現實。聽得出來,他比我還要興奮,問了我見面地點,就匆匆的掛斷了電話,或許他也想老胡頭的混飩了。將電話扔在操作檯,前不自覺地浮現出一羣穿“的確良”的孩子爭搶混飩的場面,好多年了,除了老胡頭做的混飩的味道沒變,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樣了。
遠遠的,就看見崔雷和一個瘦高的男子站在混飩攤前跟老胡頭指指點點的說着什麼。那不會是楊燦吧?難道世界上真有“豹胎易經丸”?我胡思亂想的下了車,就聽崔雷衝我喊道“你小樣就不能快點,大晚上的又不堵車,你不會是剛從歐雪婷身上爬起來吧”?“滾”我剛開口笑罵了一句,就被瘦高男子走上來緊緊地勒住我“葉子!你可把胖爺我想死了!你小樣現在變得我都不敢認了”!“胖子?”我喘着氣,努力的掙脫開他的懷抱,小心翼翼的問“你真是吃了豹胎易經丸的胖子”?
“滾”楊燦反應過來,重重的給了我一拳“你還是洪教主呢!是不是還要壽與天齊啊”!他的玩笑讓確定了自己的身份,我連忙主動地再次和他抱在了一起,彼此“仇恨”的錘打着。“你們倆搞玻璃啊”崔雷在旁邊衝我倆不滿的嘟囔了一句,轉而向老胡頭說“胡老大,這回你知道我們是誰了吧”?老胡頭沒回答他的話,轉而問我“小葉子,他們真是小雷子和小胖子”?
沒等我回答,崔雷就不滿的衝他嚷嚷道“你還小鬍子呢,你叫太監呢!別廢話,趕緊給我們整三碗混飩,多放香菜和蝦皮”!“怎麼跟老大說話呢?”老胡頭確定了崔雷和楊燦的身份後,佯怒道“你小子發達了也不來看看我,還有臉讓我給你小兔崽子多放蝦皮!你看人家小葉子,還知道時不時地來光顧我呢”!“老大你拉倒吧”崔雷坐在一張桌子旁撇着嘴說到“葉子那是從你這兒賒賬賒習慣了,你要是也讓我賒賬,我天天照顧你生意”!“不賒”老胡頭一邊麻利的下着混飩,一邊否定道“你小子賒賬從來都不還,現在還欠我倆油酥燒餅錢呢,要不是看在你叫我一聲老大的份兒上,我早上你們家要去了”!
他們兩人還像以前一樣,逗嘴逗得不亦樂乎。我拉着衲衲的看着這一切的楊燦坐在桌邊,衝老胡頭喊道“老大,多整一碗,咱們哥兒幾個喝輛盅”!“滾蛋”老胡頭衝我笑罵道“我孫子都上初中了,還跟你哥兒幾個!咱們是爺們兒懂嗎?你得跟老大我說‘爺們兒喝一個’,快當爹的人了,還那麼沒規矩”!“叫你老大這規矩可是當年你定的”我搶白他道“你是我們大哥,當然要叫哥們了”。
崔雷從他的後背箱拿出了兩瓶酒,笑着衝老胡頭起鬨“哥們兒,今天小弟請你喝五糧液,算我還你燒餅了啊,以後別再跟我要了”。“不行”老胡頭無奈的接受了我們對他的稱呼“這酒是你請我喝得,燒餅錢抵不了,下次你再來的時候還得還我”!
老胡頭的手腳還是那麼麻利,不一會就端上來四碗熱氣騰騰的混飩,又拿了幾個油酥燒餅和我們坐下一起聊天。初秋的深夜有了些涼意,我們圍坐在空曠的街角,不時發出的笑聲遠遠的盪開,彷彿穿透了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