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北市火電廠佔地面積達到二點五平方公里,一行人足足走了七八分鐘才進入到生產區,一座足有五十米高的晾水塔內流出瀑布般的冷卻水,砸在地上濺出的水霧把方圓數十米都籠罩其中,遠處還有兩座高聳入雲的煙囪,頂部向外冒着淡黃色的煙塵,晾水塔和大煙囪就是火電廠的特色,淡黃色的煙塵是沒有脫硫後的濃煙。
這個時代可還沒有環保的概念,不過這個時代車輛也少,雖然工廠都是粗放型生產,但是環境沒問題,尤其是吉北市四周都是茂密山林,城市絕對不會出現霧霾。
一行人來到一座巨大車間門前,走進車間,耳旁立刻傳來的機械的轟鳴聲,門口立刻有人過來遞給大家一人一個安全帽。
“專家組就在前面!”
趙永勝一邊大聲喊着一邊向前走去。
轉過一臺正在運轉的巨大鍋爐就看到了五個人正在一臺設備前指指點點,爲首的是一位年紀六十多歲的老者,戴着一個厚厚的近視鏡,其他人的年紀倒是不算太大,看樣子也就四十左右歲。
老者正對着其他人大叫着:這臺設備三十噸壓力鍋爐是我們在六一年仿製蘇聯製造的,當時國家的工業水平還很低,鋼材質量不過關,所以報廢年限不到二十五年,可是現在都用了二十七年了,效率變得是非常低,如果打開這臺鍋爐就會看到爐壁上附着着至少五公分厚的液體殘渣,熱功率已經降到了三成以下,也就是說這些鍋爐會消耗更多的煤炭,這裡有十多臺,一年下來至少會白白消耗三千噸的優質煤,這都快成廢品了!”
“這個老傢伙又在這挑毛病呢,這是個老糊塗!”
趙永勝心裡不住的暗罵。
沒辦法,人家是部裡的專家,待遇都是副市級,比自己都高,而且和侯部長關係很好,連吳局長都不敢得罪,他就更用說了。
“馮專家!”
趙永勝趕忙走了過去。
“趙廠長,今天怎麼有空來找我呀?”
對方看到趙永勝露出一絲鄙夷不屑的樣子。
“馮專家,我找你有事,咱們出去再說。這裡太吵了!”
一幫人從廠房裡走了出來,外面雖然冷,可是安靜了很多。
“趙廠長,你有什麼事?”
“馮專家,這位是工業部的王振東副部長!”
趙永勝趕忙介紹在場最高的領導。
“工業部副部長王振東?”
對方看向了王振東。
“馮老好!”
王振東笑了笑。
“我聽侯長髮提到過你,你是王老將軍的兒子吧!”
對方微微點頭,態度有些不冷不熱。
侯長髮就是電力部的部長,也是老革命了,自然知道很多內情,他跟馮立勇說過這件事,顯然兩人之間的關係很不錯,但話說話來,那是兩人之間的私密談話,很可能都是酒後無意間說出來的,你馮立勇現在直接當着面告訴事主是侯長髮跟我說的,這等於把對方給出賣了,要知道像王振東這種有能力的人最討厭別人說自己是什麼“二代”,好像自己沒有這身份就什麼也做不了。
這也說明馮立勇實在是個“不懂事”的人,如果此時侯長髮要是在場,恐怕就要指着他鼻子大罵了。
果然,王振東一聽臉色沉了下來。
“侯長髮可真是多嘴呀!他總是喜歡管別人家的事情嗎?要是那樣的話,得有人管管他了!”
私下討論別人的家庭問題,尤其是像王振東這種背景,這就犯了忌諱,如果王振東把這件事反應到上面,恐怕這位侯部長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趙永勝一看王振東的表情又開始冒汗了,事還沒談就要打起來?這他媽的要幹什麼?還給不給我這普通人一條活路了?
“馮專家,我們來是和你聊一聊電廠招標的事情,如果你有時間,咱們可以到趙廠長的辦公室!”
劉琅也覺得這位馮立勇有些太過耿直了,趕忙出來打圓場。
“小孩子?你是誰?王振東的兒子?”
趙永勝氣的差點上去給馮立勇一個大嘴巴子,這張嘴實在是太惹事了。
“我叫劉琅,現在是阜城北方工業集團的董事長!”
劉琅微微一笑,並沒像王振東那樣要“吃”了對方。
“劉………琅!你是劉琅,那個建造了我們國家第一臺不鏽鋼冶煉爐的劉琅?”
馮立勇突然大喊道。
“那可不是我建造的,是幾十名專家教授合力完成的,我只不過是參與而已。”
“不,我知道這件事要是沒有你,沒有你們華夏工業科技有限公司是無法完成的………哈哈,你們看到了嗎?
他就是我跟你們常說起的天才劉琅,就是他帶領着衆人用了三個月的時間把不鏽鋼冶煉爐建造了出來,讓我們國家有了優質的不鏽鋼,也就是現在常見的304型號不鏽鋼,可是吉北這座電廠擴容所需大部分鋼材都是碳素結構鋼,要比304型號高上一點,就是這一點難住了我們…………對了劉琅,你們華夏工業科技有限公司沒有研究更高的冶煉爐嗎?”
想不到馮立勇這位“不懂事”的老專家提到劉琅竟然瞬間變了另外一副模樣,在他心目中,劉琅的地位明顯要比王振東高呀!
“劉琅,他就是劉琅呀!”
馮立勇身後的那些人也是一副好奇的表情,這個名字可是一代人的記憶,在八三和八四兩年又有誰沒有聽過劉琅兩個字呢?
既然馮立勇知道自己,還一副“崇拜”的樣子,那這件事就容易一些了。
一幫人又回到了辦公區,趙永勝的辦公區是裝不下這麼多人了,於是找了一間會議室,擺上十幾張桌子椅子,十幾位工作人員忙前忙後又爲大家倒茶。
“劉琅,我和熊教授也是認識的,其實當年我也聽過他講的課,只是沒聽幾次,算起來也是熊教授的半個學生,後來聽說你在華夏大學成了他的學生,不過你可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呀!佩服,佩服,你們師徒二人都是讓我佩服萬分!”
熊教授是新中國第一代的機械專家,早起在各個工廠培訓了很多年輕人,直接或者間接培養出的人才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用桃李滿天下來形容沒有一點誇張的成分,這個馮立勇當年是學電氣專業,建國時不到三十歲,在首都一家電廠工作,聽過熊教授的課也很正常的。
“馮專家,我們這次來找你是因爲吉北電廠招標的事情,這個項目我們北方工業集團想要承接焊接部分的工程!”
劉琅也不和對方套近乎,直接說明來意。
“焊接工程?”
馮立勇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