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車開到張巖身邊停穩之後,從車上跳下一個人,眼睛眯起看了一圈,朝野地裡喊道:“張鄉長,張巖鄉長,你在嗎?”對近在咫尺的張巖視而不見,張巖一下子就想起這個人是誰了,對農鄉長說道:“馬上組織羣衆抗旱,有什麼問題提出來,最重要的是解決問題而不是推卸責任。”
說完伸手握住了來人的手:“老江,怎麼今天有空過來了,我這邊可不產大豆啊!”原來來人是黑龍江雙鴨山農場場長江萬里,張巖在90年前後跟他合作過,是個挺爽快的人,這幾年也沒斷了聯繫,前年張巖赴歐洲考察,曾經大力推廣過雙鴨山農場的大豆。
“老弟,不說客氣話了,我們先上車再說。”江萬里皺了皺眉頭,把張巖拉到副駕駛位置上,親自開車跟張巖聊了起來。江萬里這次來是代表中國大豆協會而來,畢竟張巖那次歐洲演講,給這些人帶去了很深的印象,認爲張巖可以再次上演力挽狂瀾的好戲。
其實就是一件事,大豆滯銷了,看看怎麼辦?由於上次張巖在歐洲的遊說,雙鴨山的大豆賣的一直不錯,與美國的雜種大豆(摘自張巖演講語錄)相比,雙鴨山的純種大豆一直熱銷。
可是國內情況卻不樂觀,雙鴨山大豆開始出現國外熱銷國內滯銷地奇怪狀況。前年中國累計進口大豆320萬噸,去年的進口量爲432萬噸,今年頭半年累計進口量已經達到了635萬噸。全年進口量預計將超過1000萬噸。
江萬里找張巖,目的就是想讓張巖看看,怎麼樣才能扭轉形勢,畢竟中國大豆消費地量很穩定,進口的多了自然賣的就少了。::指望老外買大豆也不現實,老外對大豆的消費需求遠沒有中國人強烈。
“爲啥進口那麼多大豆,有人消化嗎?”張巖皺了皺眉頭,敏銳的找出了問題的根本。如果國內榨油廠沒有進貨的話,美國大豆是不會長驅直入攻城略地的,那問題地本質就在於,那些廠家進口了美國大豆。
江萬里憤憤不平的說道:“還不是山東和南方,這些廠子規模大,而且大部分是中外合資,稅收上優惠的很,進口美國大豆很瘋狂,乾的是一錘子買賣,所以每到美國大豆出貨的時候。他們就大量買進,等到中國大豆成熟的時候,就一點也不買或者只買一點,要不是歐洲有銷路,價格都被他們吃死了。
而且國家也不知道怎麼想的,5月末稅務總局發出了取消進口豆粕增值稅的通知,那之後口子就開了,美國大豆嘩嘩的進來,我們大豆的價格也嘩嘩地往下掉。這個月稅總雖然又發出通知,宣佈繼續對進口豆粕徵收增值稅。但是由於大量進口大豆到港,已無法挽回國產大豆下跌的勢頭。”
張巖點了點頭,這個口子開的實在太惡劣了,不但不幫忙自己人還踩了一腳下去。損害國家利益損害豆農利益讓外國人賺了便宜,如果一直這樣下去,但是這種口子都會擠垮中國豆農。
進入資本主義社會之後,歷來都是生產性企業主宰資源性企業。放在現在這個年代就是亞非拉等第三世界的原材料價格不斷下降,而成品價格不斷增加,可是等到中國崛起的時候,。|||這個價格機制就完全失效了,原材料價格猛漲。單就張巖所知的就有好多例子。鐵礦石漲了三倍,到底爲什麼會這樣。張巖思考了十年之後終於得出了結論。
那就是沒有集團作戰,沒有資本的優勢,就沒有定價的權利!
市場價格從來都是由供給和需求雙方因素決定的。中國作爲全球大豆第一大進口國和需求國,完全有資格主導大豆價格,左右市場價格;目前之所以被動接受由美國單方面主導的國際價格,原因在於中國沒有一個集團機制,所以在按照市場遊戲規則出牌地時候,汪汪凌亂不堪,一手好牌卻有千百萬人出,自然是破綻百出。
事實上,需求牌”、“數據牌”打得好的話完全可以成爲影響國際市場市場價格的最有力的因素之一。如美國CBOT地大豆價格、NYMEX(紐約商業交易所)的石油價格,LME(倫敦金屬交易所)的銅價格。
這些全球定價中心的每一種商品價格的未來走勢,都是一種軟性的指導價格,而中國缺乏這種市場定價,被動的接受這些爲市場價格的欺騙。最明顯地例子就是,美國CBOT地大豆價格從來都是爲美國大豆服務的,當美國大豆大量上市地時候,總會有漲價的消息傳出,於是美國大豆就可以賣到很高的價格,而美國大豆賣完之後,馬上就會傳出不利於漲價的因素,於是大豆價格下跌。
“但現在的格局是,中國沒有自己的正式發佈渠道,而是由其他國家或機構統計發佈的。結果,中國數據牌成了其他國家和投機者打擊中國的武器,而且沒有一個爲中國豆農服務的市場定價機構,對於中國豆農來說是極其不利的。”
“國內部門之間、企業之間,爲了蠅頭小利而互相封鎖消息;而美國則大方的免費向全球提供一切數據。結果可想而知,不僅中國企業、甚至是全球市場都被美國人牽着鼻子走,這裡面的奧妙值得深思。
“我的意見就是建立聯合企業,或者大豆聯盟,統一定價機制,防止收到美國的干擾。”
“恩,可這個沒有這麼快啊,我們現在缺少的就是時間,國家已經下文,讓我們馬上去CBOT採購大豆了!”江萬里一着急把底牌說了出來。
“去就去唄,沒啥大不了的,咱們國家現在期貨業搞了很久了,不會吃什麼虧的。”張巖並不在意,買多買少那就是個事,就是個術,並不影響大局,可是制定價格機制就不同了,那是個道,重要程度完全不同的說。
“張巖,我跟你說,國家已經把咱們要去的消息發出去了,而且買多少,在哪裡買,什麼時候交貨都說了,我們這就跟待宰的肥羊一樣,眼睜睜的往老美嘴裡送呢!”江萬里氣憤地說道,守在方向盤上一敲,車子頓時歪了一下,停在了道邊。
這下張巖吃驚了,見過實在的,沒見過這麼實在的,買東西先報數,而且還說明什麼時候買,老美最喜歡這樣的主顧了。在張巖印象中,2004年的大豆危機就是在這種條件下的產物。
2003年8月,美國農業部以天氣影響爲由,對大豆月度供需報告作出重大調整,將大豆庫存數據調整到20多年來的低點。於是,CBOT大豆價格從2003年8月時的最低點約540美分,一路上漲到2004年4月初的約1060美分,創下近30年來新高。這種漲幅相當於中國境內價格從每噸2300元人民幣漲至4400元。
中國壓榨企業在恐慌心理支配下,紛紛加大采購力度。2004年初,在美國“搶購”了800多萬噸大豆,摺合平均價格在人民幣4300元/噸的高價。但隨後,2004年4月開始,國際大豆價格快速回落,跌幅近50%。國內大豆加工由原先的贏利變爲全行業虧損。
面對如此價差,國內部分加工企業,特別是民營企業無奈採取了違約行爲,放棄原先在高價位簽訂的採購合同和定金。即所謂的“洗船”事件。
對此,美方採取的措施包括:一些大的國際大豆供應商起訴中國進口商毀約,索賠金額估計高達60億元左右;國際糧商聯合抵制中國民營企業,除一部分他們參股的中國企業外,對其他中國進口商不再報價;這些供應商聯合修改對中國的大豆出口合同文本,修改後的合同條款對中國進口商更爲不利。
可以預見,如果這次大張旗鼓的去採購,那麼結果不會比2004年那次號多少,也許中國壓榨業將會提前四年被美國人佔據,這是張巖所無法接受的,想了一會,張巖說道:“這件事情要全聽我的,我就能辦好,要是不聽我的,我也沒辦法了。”
江萬里大喜:“全聽你的,我就知道你不會拋下我們不管的,你這人仗義。”
張巖也笑道:“好,衝你這句話,今晚上我們不醉無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