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張巖已經和劉明潔找到了機械局,出乎張巖的預料,王鐵漢不是什麼小頭目,而是機械局的副局長,分管的是中小企業,雖然不是紅星鋼鐵廠的直接上司,可是說句話還是管用的。張巖就把事情跟王鐵漢說了一下,滿以爲王鐵漢肯定是二話不說直接簽字解決,沒想到王鐵漢大倒苦水
“小兄弟,這事我也挺同情的,可是我也解決不了呢,紅星鋼鐵廠老少爺們一萬多號呢,像古雅力父母這樣的雖然不算多,可也有百十來個,算上常年生病住醫院的差不多小一千,我要是救濟了古雅力,明天我家大門就得被這些人堵上,你說老哥我敢動嗎。”
有點煩躁的喝了口水,王鐵漢繼續說道:”還有現在財政緊張,我這邊也是半死不活在這裡吊着,下面企業三天兩頭到我這裡要錢,我他媽的真是愁死了。老弟有的時候我就想了,誰要是有能耐有本事,能把這一萬多人的吃喝拉撒包了,我情願把廠子送給他。”
張巖笑了笑:”王局長,你這話說的在理,困難是挺多,不過要說這點困難就把你給難住了,我可不信。我可是給那個小女孩打了保票的,要是解決不了我也沒臉見她,乾脆就窩在你這裡算了。”
“哎呦,行呀小子,連耍賴皮都會了?沒問題,你愛住就住,我這地方寬敞,而且白開水管夠,你想住多久都行。”王鐵漢嘴上沒服軟,心裡就開始盤算了,張巖的來歷他是清楚的,老子是政研室馬局長秘書張玉容,級別跟自己比起來差了一級,又是個清水衙門,本來是不值得自己這麼重視。
可是半個月前,張玉容和馬自行雙雙參加省委黨校的脫產培訓班,使得銀州市參加黨校的人數達到了4名,不但超過了鞍本撫三個一級市,甚至跟省級市金州持平,這本身就說明了問題。張馬兩人上面有人!要不然省裡也不會將其它市黨校的名額,硬生生的挖出來補給銀州市,上面沒有人的話根本就做不到這一點。
從這點看來,馬張雖然起步稍晚,可是未來十年仕途應該是沒有問題,馬自行本來就是正處,估計從黨校出來就是市委辦副主任這個檔次,接着走主任市委常委,副市長市長市委書記這條路,五十歲左右也就夠了,接下來快的話在向上努力一下,多半能到省委某部的部長,或者在銀州紮根發芽,把銀州做成馬家的銀州,爲自己的後代打下一個堅實的基礎。
也就是說,不管怎麼變化,只要不出大的問題,馬自行成爲銀州市的主宰者就是定局。而張玉容作爲馬自行的心腹,日後肯定也是分管銀州市一方的專員,說不定會成爲自己的上司。但只是這一點可能,王鐵漢就不能怠慢了張巖,之前的諸多借口,不過是想讓張巖承自己一個人情,日後也好作爲投靠馬自行的敲門磚,沒想到這個小子算得門精,竟然順勢將了自己一軍。
看來還真的在這個小衙內面前露一手了,王鐵漢心念電轉,哈哈一笑:”小兄弟,辦法倒是有,可是你也要搭把手,幫個忙才行。”
“王大哥,你說只要我能做的到,絕對不打含糊的。”張巖當下就拍了胸脯,見王鐵漢還是沒說話,他混跡商場十餘年,這點貓膩卻是躲不過他的眼睛,就又拍了一下胸脯”以後王大哥有啥事找我,說啥我也幫着辦了。”
“其實也不難,今天下午四點半點,我再龍山飯店有個飯局,有個廣東佬請客。這個廣東佬特別有錢,而且很有愛心,我想看到古雅力這麼慘,肯定會大發善心,慷慨解囊的。”王鐵漢的目的已經達到,就把事情說了,接下來無非就是雙簧。只要演的別太差,拿到一筆救濟款是沒問題的了,張巖也就約好,晚上8點見面。
龍山飯店坐落在龍山半山腰,在銀州市屬於那種物美價更高的那種飯店,在這裡請客吃飯,更多吃的是一個身份,來者非富即貴。。一個平頭百姓再怎麼吃飽了撐的,氣喘吁吁的爬上半山腰,花上一個月工資點盤清蒸大蝦的。
“大哥哥,我有點怕!”古雅力躲在張巖身後,畏畏縮縮的不敢進去。
“怕啥,你要想我們現在是主人,見見僕人有啥好怕的。”張巖捏了捏古雅力的笑臉,有點心酸,幾天不見古雅力的小臉瘦成了一條條,捏起來都沒彈性了。
“不許掐我的臉。”古雅力輕輕的打了一下張巖的手,嗔怪道。
按照王鐵漢留得包間號碼找到地頭,張巖想了想,順着門縫聽過去,聽見裡面有個人大着舌頭說道:”系地,昂局噓地系!”就回頭叮囑古雅力:”古雅力,黨考驗你的時候到了,看着沒,裡面那個戴眼鏡像青蛙的齷齪大叔沒有,你就把它當作南霸天,看到那個一臉青春痘的猩猩沒有,那就是洪長青。進屋第一件事情就是哭,其他事情我來搞定。”
古雅力小臉一繃”爺爺說了,咱們人窮志不短,不能丟了面子。”
張巖大怒,嚴肅批評道:“面子值幾個錢,能頂錢用嗎,你上學吃飯要不要錢,你爺爺年紀大了,看病要不要錢,這些拿面子能頂上嗎。”見古雅力淚水涌了上來,就硬着心腸把古雅力推了進去。
包廂一下子沒了聲音,只剩下古雅力的哭泣聲,很大聲的那種,張巖深吸了一口氣也闖了進去,見古雅力坐在地上,一隻手捂着腳,很悲痛的樣子。張巖就裝出一副悲痛的樣子,大聲道:”妹妹你怎麼到這裡來了,王局長不是說沒辦法嗎,你來了又有什麼用?”
按照劇情,古雅力就應該回答一句:”我相信王局長會幫忙的,您說是不是,王伯伯!”順勢用期待的眼神看着王鐵漢,然後王鐵漢就可以把話題接過來,敲敲那個油光滿面的胖子。
“大哥哥,我腳崴了,好疼!”
“嗯?還真給勁”張巖此時終於可以理解,那些不按規矩演戲的演員爲啥不招導演待見了,這臺詞一改,張巖很有點接不上話的趨勢,還好有點急智,就接着話說:”妹妹咱家裡窮,買不起膏藥,你忍着點,過幾天也就不疼了。”說完看着王鐵漢:”王局長,能不能借我點錢,我先給妹妹買點吃的,從昨天到今天,她還沒吃飯呢。”
“哎,對不起了孩子們,這是我這個月的工資,你們拿去看病吧。”王鐵漢眼中閃爍着淚花,將錢從兜裡掏了出來,又對那個油光水滑的老闆說道:”李老闆,真是讓你見笑了,我們這裡窮的很,這孩子父母都是紅星鋼鐵廠的職工,工傷死了,留下兩孩子相依爲命,真是太苦了。”
“系地系地!”李老闆堆笑着解開領帶,不住的扇風,大顆大顆的汗珠從額頭上流下來,眼睛滴溜溜亂轉,低聲道:”昂局,偶那個條子?”
王鐵漢看了一眼李老闆,哈哈一笑:”李老闆,我一想知道你是個重情重義的人,我也是個痛快人,那個條子馬上就辦,你看這個……。哈哈哈。”
王老闆的五官都擠到一塊了,滿臉的肥肉抖個不停,當真是心痛到了極點,從腰間的錢包裡掏出一疊,想要交給張巖,手上的錢抖的跟抽風似的,伸到一半又要往回縮,王鐵漢看在眼裡,咳了一聲說道
“最近要貨的人很多……”李老闆的手立馬又伸了過去。
“不過李老闆的事情是一定要優先的。”
於是厚厚的一疊錢最後終於到了張巖的手上,李老闆再也坐不下去,站起身來跟王鐵漢告辭:”昂局,偶還有系,先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