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在路家村的天地面呼嘯着,幾乎是在一夜之間,路家村就變了模樣。金黃色的稻穀割光之後,金黃色的稻田變成了黑乎乎的爛泥塘。在靠近道路的地方,總可以看到一輛警車,車上時全副武裝的武警,在他們銳利的視線下,就是這片乾枯凋零的大地,偶爾有幾個低眉順眼的農民走過,也是不敢大聲說話,甚至連看都不敢看一眼,急匆匆的走向村頭。在那裡還有同樣的幹警,同樣的警車,路家村已經被警察嚴密的監視起來。
只是在幹警見不到的地方,就會聽到有人低低的咒罵聲:“狗腿子,老子遲早…..。”不祥的烏鴉騰空而起,在大樹上繞了幾圈之後,飛往更加溼潤溫暖的南方,而將路家村遠遠地拋在身後。站在同樣黑糊糊的縣公安局門前,張岩心情只能用憤怒來形容,張巖怒視了金川縣長和縣委書記一眼,大踏步走進縣公安局大樓,王二狗想要擋住張巖,可是嘴巴動了兩下。^^ ^^還是一句話沒說,緊跟着張巖走了進去,周自強也瞪了縣長縣委書記一眼,大步走了進去。
走進縣公安局一樓,入眼處一片狼藉,天花吊頂七零八落,遍地餘燼還冒着黑煙。張巖從被燒得黑洞洞的門廳出來,眼睛已經紅了,加快腳步甩開跟隨人員。擡腳走進公安局旁的一家水果店,坐下跟店主人聊了起來。
店主是個瘸子。咋一見這麼多人進來,而且看上去各個都是不得了的大人物,就連縣太爺也只能灰溜溜的跟在後面,頓時嚇得站了起來。斜靠在櫃子邊上不敢說話。張巖見了,就笑道:“老鄉,我是來買水果地,你這梨子不錯,給我乘兩斤。”說完撿了七八個白梨裝袋,遞到店主手中。
店主上下牙直打顫,那隻手抖得跟篩糠似的,剛一接過袋子,就把一個白梨抖了出去。** ***張巖嘆了口氣道:“你們先出去吧。”
很快的包括周自強在內的人都走了,店裡面只有張巖和店主兩個人。張巖低頭撿起白梨,輕聲說道:“老鄉,不瞞你說,我就是阿霸州的州委書記,這次我來是爲老百姓做主的。”
店主還是一聲不吭。
張巖繼續道:“其實我也是挺普通一個人,有鼻子有眼的,你怕我做啥?”
店主看了看外面,低聲道:“你是大官,一根手指頭碾過去,都能滅了我一家。我哪敢說話啊?”
張巖笑道:“老鄉。官話我就不說了,那樣沒意思。我也是幹實事的人,當年我在秋風縣當縣委書記的時候,秋天發大水,我跟縣裡幹部一樣上堤,最後被水沖走了,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才上岸,愣是被衝了五十多裡地,我不是說空話地人。===”
店主臉色好看了一些,手也不抖了,說道:“當真?”
張巖沒接話,而是問道:公安局被燒的時候,你在不在這裡?當時害怕不?
店主點了點頭,說道:我當時就在店裡,眼睛看地清清楚楚的,見外面鬧騰的那麼厲害,腿都嚇軟了哪裡趕出去。勉強把店面關上,就聽到外面鬧得很兇,心裡害怕的要命,到天黑地時候纔敢出來。
張巖道:阿霸是個窮地方,你當初爲啥選在這裡開店?是不是覺得靠近公安局,有安全感?現在還感覺還安全嗎?
店主遲疑了一下,吞吞吐吐的說道:“現在感覺也不太…..。”
張岩心裡不好受,不能痛痛快快的說出來,本身就說明問題,公安局連自己的安全都沒辦法保證,更不要說保護其他人的安全了,就說道:“我理解你說話爲什麼吞吞吐吐的,不逼你說了。出現這種情況,是我們黨委和政府的工作沒有做好,羣衆沒有安全感,壞人越來越多。
你也不敢講真話,好人倒要怕起壞人。黨委政府有責任,我向你們表示歉意。我們一定要吸取教訓,改進工作。共產黨的幹部首先要考慮爲人民服務,不要一天只想怎麼升官發財。發生這件事,我對全體金川縣人民感到愧疚。發生這件事,是長期積累的矛盾,沒得到及時處理。“
店主眼睛亮了一下,隨即又黯淡下來:“當不起啊,我是小民,當不起地。”
張巖見他不肯深說,也不勉強,就問道:“老鄉你叫什麼名字?”
店主縮了一下,道:“不說了。^^^^都是賤名,怕領導聽了笑話。”
張巖道:“你不相信我?怕別人報復你?”
店主道:“我相信你。但你是大官,住在州府裡面,不能天天來保護我。你在,我們安全;你走了,我們找哪個?”
這句話就像一把利劍,瞬間斬開了張巖的心防,什麼時候老百姓要過這樣提心吊膽地日子了,張巖的眼圈再一次紅了起來:“老鄉你不敢講真話,是我們的責任。不過你放心,我會做出實事,讓你敢說實話的。”說完轉身走出小店,朝周子強身後的那些官員說道
“縣委書記在不在?爲什麼老百姓不敢說真話?”
金川縣委書記臉色灰白:“我在。我的工作沒做好。”
張巖不再看他,而是對着水果店邊上圍過來的羣衆說道:“立黨爲公,執政爲民,不是拿在口頭講講,主席臺上唱高調,要落實在行動上。如果公安有作爲,老百姓還會不敢講話嗎?光把經濟搞上去了,老百姓沒安全感,還有什麼意思?”
“說得好”水果店邊上的人紛紛鼓掌。中午張巖一行人坐車來到路家村村頭,下車的時候,張巖看了看金川縣長和縣委書記,說道:“你們兩個就不要去了,我和老週一塊去。”金川縣長和縣委書記面色灰敗,點頭留在了車裡,現在誰都知道,這兩位的日子估計是到頭了。
旁邊地警察想要跟在張巖身後,張巖搖了搖頭說道:“保護我做啥,我相信在老百姓中間,誰都不能傷害到我。只要我們行得直走得正,老百姓就是我們最大地保護神!”
王二狗卻不同意,直着脖子說道:“張書記,你說的是大道理,現在這情況誰敢拍胸脯保證不出事,我不管別人怎麼做,反正現在我就是要派人保護你和周州長。來人,把書記州長圍起來。”
張巖勃然大怒:“二狗,你好大地膽子!”
王二狗卻是一點不退:“張書記,最多進村口的時候保護住您,等到見人的時候就撤掉。”
張巖也是搖頭,對着周子強說道:“看看,當起我們的家了!”在距離村口一條街的地方,有一個很普通的院子,裡面是三間瓦房,西邊的山牆邊上,停放着一句黑色的棺材,一條大黃狗靠在棺材邊上,舌頭無力的耷拉着,眼神已經渙散,頭側的瓦盆裡面放着幾塊骨頭,卻一點都沒有動。
“咳咳咳”咳漱聲從正中的瓦房內傳出來,空洞的像是牛吼一樣,在咳漱停下里的時候,就能聽到一個老婦人的哭聲“老天爺,你不長眼,爲什麼不讓我去死啊!”
張巖的腳步被這聲音所吸引,停在了這家院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