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卡耶夫的神情莊嚴無比,好比披上了一件神聖的外衣“我不能出賣我的祖國!”一幅堅強的共產主義戰士模樣。不過這只不過是一種僞裝,憑藉之前的經驗,奧卡耶夫知道,這個年輕人看起來有點嫩,可實際上卻是老辣無比的傢伙,要不然也不會在一個月之內,將哈巴羅夫斯克大小私人銀行一掃而光。
對於這五大廠,奧卡耶夫是很頭疼的,原本這幾個大廠都是軍隊直管,不歸地方建制的,可是這幾年蘇聯經濟不景氣,帶來的後果就是國防預算大幅度縮減,停建緩建軍工企業,至於軍工企業的維護,基本上就保持在艱難維持的水準上,於是這幾個軍管的大企業就推到了奧卡耶夫頭上。
掙錢的時候沒找我,虧本的時候找上門來了,對於這樣的事情,奧卡耶夫自然不肯認賬。軍政雙方扯起皮來,這幾大廠就變成了燙手的山芋,在軍政兩方間拋來拋去,誰也不肯接,同時又不得不接幾天,然後扔過去。
如今,有人主動想要接過這個燙手的山芋,奧卡耶夫自然是舉雙手贊成,之前的拒絕,只不過是一種姿態,爲了以後談判佔據有利位置,這種姿態是重要的。
張巖不動聲色的看了看奧卡耶夫,掏出一張銀行卡“十億盧布,奧卡耶夫大人,這是我的誠意,請您也拿出您的誠意來吧。”
張巖滿意的看到,奧卡耶夫臉上的堅冰馬上開始融化,當一個國家的精神開始崩潰的時候,官員個人的操守在金錢面前實在不值一提,看着奧卡耶夫還在猶豫,張巖加上了一句“這是定金,每成功收購一家,我在付給您十億盧布。”
“轟”在巨量金錢的攻擊下,奧卡耶夫心裡的防線全面崩潰。雖然已經拿到了四個億盧布,可是與張巖現在開出來的金額相比。這些又不算什麼了,奧卡耶夫喉結艱難動了一下“如果這五家都是你地…..”
“如果這五家都收購成功的話,我再付您二十億盧布作爲謝禮。”張巖想也不想就回答了出來,雖然現在看八十億盧布很值錢。但是不要過很久,這些盧布將變得一文不值,用一大堆廉價地鈔票,買下五座大型廠,這筆買賣怎麼說都是合適的。
奧卡耶夫沉吟了一下,目前五大廠的歸屬還沒有確定,如果自己一口吞下的話。肯定會引起軍方地警覺。最好的辦法就是化整爲零,將五大廠悄悄搬空,等到軍方得到消息的時候,留給他們的只是一個殼子,就算想要做什麼都晚了。
想到這裡奧卡耶夫說道:“恩,工廠是不能賣的,你是知道的。不過廠子的舊設備可以折價賣給你們,你知道我們地工人個個都是好樣地,舊設備維修的很好。奧,比新的設備都好,你懂我的意思吧。”
“奧,我完全明白,作爲對這些認真工作的工人大哥的感謝。我會加上一筆折舊謝禮的。當然具體的數量跟設備的折舊是掛鉤地,我想州長大人也一定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張巖在微笑的時候也在長嘆。原來那個野心勃勃的北極熊,怎麼落到了這個地步,竟然放棄了自己的信仰與榮耀,倒在赤裸裸地金錢之下了。不過,要不是這樣,自己怎能夠輕易地得到這幾個大廠呢,現在自己要做的就是,儘快把這些廠地設備拆回去,1991年的蘇聯局勢變化迅速,也許只要一個小小的風浪,就能把自己早前做的一切毀掉。
“哈哈哈”奧卡耶夫看了看張巖,兩人心照不宣的大笑起來。
二月的哈巴羅夫斯克仍然一片冰封的景象,在城市的西北角,巨大的阿穆爾鋼鐵廠無聲的盤踞着,經歷了動盪的三年之後,現在的阿穆爾鋼鐵廠已經奄奄一息,1991年遠東軍工企業的國家訂貨平均減少20%60%,而且這種趨勢還在不斷加速,雖然有一條西伯利亞鐵路相連,可是哈巴羅夫斯克市各軍工企業的運輸費用仍然居高不下,作爲典型的戰時企業,當失去了國家的資金支持之後,這些軍工企業根本沒有生存能力。
在某種程度上,蘇聯的做法與中國目前的做法相差不多,都是對效益差軍工企業放任不管,相比較起來,只有一百五十萬人口的哈巴羅夫斯克邊疆區,實在撐不起這麼大的企業,而蘇聯沒有對由於大規模削減軍事訂貨而造成的損失進行補償,給軍工企業的財務狀況帶來消極影響,造成企業利潤下降。
在得不到國家撥款的同時,阿穆爾鋼鐵廠每生產一噸鋼鐵,就要虧損三十萬盧布,其中每噸鋼材的運費就要一百二十萬盧布,不但吞掉了爲數不少的利潤,而且還要貼錢進去。阿穆爾鋼鐵廠不得不減少產量,不過費用不但沒有減少,反而增加了,如停產設備的保養費用、人員下崗分流的費用等。
到2月上旬,阿穆爾鋼鐵廠已經停了三條鍊鋼生產線,生產能力也由一百一十萬噸驟降至二十八萬噸。天氣很冷,可是阿穆爾鋼鐵廠的職工內心裡,卻比天氣還要冷上幾分,雖然足額發放了工資,可是在物價飛漲的現在,這點工資能買什麼誰都清楚,恐怕連溫飽都解決不了。
領完工資之後,這些人就散開了回到自己車間,張巖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帶着大隊人馬殺進來的。阿穆爾鋼鐵廠的廠長叫謝利沙夫,是個有着大鼻頭深藍色眼睛的壯漢,雖然一早就得到消息,可是謝利沙夫仍然想要刁難張巖一下,畢竟現在局勢混亂,也許明天自己的廠長位置就會丟掉,現在不撈點的話,以後後悔都來不及了:
“張巖同志我知道你,你不是來接收舊設備的嗎,一定有點東西交給我吧。”
連索賄這麼技術含量簡單的事情都不會做,張巖打心眼裡鄙視謝利沙夫,對於沒有看明白風向,單憑膽子大就想發財的人,張巖一向是很不留情的:很抱歉,我沒有什麼東西給你,我來這裡是履行合同,你們廠提供報廢設備,而我們負責把他運走,就這麼簡單。”
“奧,張巖同志你一定記錯了,我想你現在記起來還來得及。”謝利沙夫的眼睛直勾勾的盯上了張巖,大有一副談不攏就讓張巖走人的架勢。張巖回頭看了看同行的蘇聯人,爲了安全起見,張巖臨走時調來了奧卡耶夫的秘書官,沒想到還真的派上了用場。
那個秘書官對張巖笑了笑“對不起,讓你見笑了,這樣的敗類存在,是我們的恥辱。”等到看謝利沙夫的時候,秘書官灰色的眼眸縮緊了,好像一條盯住青蛙的蛇,在秘書官的盯視下,謝利沙夫馬上不自然起來,他試圖解釋:“奧,我一定是忙暈了頭了,阿夫洛夫一等秘書官,你看我竟然….奧請原諒我,我早上喝了太多的伏特加,把我的腦子弄得一團糟,我其實是想跟張巖同志說,我會全力配合他的。”
“恩,謝利沙夫你這個蠢貨,就連最笨的豬也比你聰明一萬倍,你讓我在貴客面前丟了臉,成爲全州的笑柄,從今天起,你就不要來上班了,你的職務將由副廠長接任,至於你…..”秘書官指了指謝利沙夫,冷冷的宣判道:“回家喝你的伏特加吧,以後你可能也只有這件事可以做了。”
“不,阿夫洛夫同志,請一定要原諒我,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我還給你提過鞋子,幫你抄過作業,還幫你擔過責任,上次卡那娃的事情,就是我替你背的黑鍋。”謝利沙夫一把抱住秘書官,涕淚直流的表演着,秘書官厭惡的踢了他一腳,謝利沙夫就猛地躺在地上,好像被大炮迎面打了一炮一樣。
“真是丟人!”秘書官掏出手帕,在皮靴上擦了擦,眼睛看着張巖“真是遺憾,你也知道這些人都是小市儈,很不好弄的。”
張岩心裡明鏡的,這兩個人一搭一檔,擺明了就是想要撈點好處,又不敢明面上做手腳,得罪了當家老大,所以給自己來了這麼一出苦肉計,不過這也在張巖的計劃之內,張巖掏出一個皮夾,丟到秘書官腳下:“可以理解,阿夫洛夫同志,您的錢包掉了,您也太不小心了,要知道這個皮夾也許藏了一千萬盧布呢。”
“是啊”阿夫洛夫撿起錢夾,只打開看了一眼,就收起錢夾,跟張巖交換了一個眼色,默契的跟張巖走了出去,而那個看起來生命垂危的謝利沙夫,也奇蹟般的站了起來,像跟班一樣跟在兩人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