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你拉着,哥早就上去揍丫的了。”
廁所裡,孔晨對着許意發牢騷。
“對這種人你生什麼氣。”許意滿臉的無所謂,“掉身份,不值得。”
其實孔晨的氣來得快去的也快。
現在冷靜下來,他也明白,如果自己真的對郝赫出手,吃虧的是自己,可他心裡還是覺得窩囊,活這麼大,他哪兒受過這種氣。
“媽的,”孔晨提起褲子,抖了抖,惡狠狠的道,“早晚有一天,老子要把這口惡氣出了,讓郝赫那個龜兒子跪在老子面前舔鞋。”
你會出的。
四五年以後,等你接管了孔氏集團,第一個收購的,就是郝赫家的企業。
看着孔晨滿臉誓不罷休的樣子,許意心中默默的迴應,眼底閃過一絲精銳,不過他還是心平氣和的道“孔哥,其實他們說的也有道理。”
“老許你這話什麼意思?哦,和着老子成績不好就活該被人看不起是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孔哥,我是覺得,咱們沒必要和這羣人呈口舌,而是應該拿成績給響亮的給他們一個巴掌。”許意見孔晨脾氣上來,急忙解釋。
“草!”孔晨吐了口痰,“老許,你該不會真的要考前十什麼的來換你爸的電腦吧。”
“爲什麼不行?反正下週就是測驗了,如果這次不行就下次,下次不行就下下次,一個月有三次測驗,我總有一次能成功。”許意理所當然的說着,眼神中卻透着堅定,“我和你不一樣,未來需要打拼的東西太多,所以沒什麼理由不努力。”
孔晨沉默。
他定定的看着許意,在那雙眼睛裡,他看到了少年前所未有的鬥志。
這是他從來沒見過的。
帶着對世俗的低頭和順從,卻又透着對未來的希冀和熱血,在那雙眼裡,他看到了勃勃力量,那是屬於成熟男人對未來的堅持和承擔。
“老許……”
“孔哥,”許意回頭,衝着孔晨燦然一笑,“如果這本小說真的能像你所說的那樣成功,作爲我的經紀人,你也應該努力。”
“靠!”孔晨的話被許意噎回去,“難道哥被踢出去了,你丫就不認我這個兄弟了?”
許意爲難的笑笑。
氣氛一時變得很尷尬,他並沒有去打破。
前世,孔晨在高中畢業後接管了孔氏集團,但畢竟文化程度擺在那兒,就算家族企業強硬,文化程度的硬傷還是很難逾越。
許意記得有次和孔晨擼串時,他和自己提起過,因爲知識能力的侷限性,在掌管家族集團後,他做的最多的就是學習。
而這些學習浪費了他很多的時間,從而也導致在日後有很多次他都錯失機遇,因此在後續發展中孔氏集團走的風雨飄搖。
既然是重來,這一世不管是自己還是哥們,許意決不允許走前世的老路。
孔晨怔怔的看着許意幾秒鐘,拍了拍他的肩“你快點出來啊,我在外面等你。”
“恩。”許意點了點頭,收拾好往外面走。
校園裡走的人也漸漸的多了,a班再也不是那幾個學霸的專屬自習室,隨着來的人數增加,班裡也有了嘈雜的聲音。
許意和孔晨再次回來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座位旁,孔晨的漫畫書攤在地上,上面佈滿了泥印,整本書被人蹂躪的不成樣子,其中幾頁被撕掉,不知所蹤。
短短的幾分鐘,許意彷彿經歷了一個世紀。
血氣在他胸膛翻涌,他咬着牙,握着拳。
欺負人。
這擺明了是欺負人。
他們離開幾分鐘書就被人踩成這樣,而且從撕書的痕跡上看,是有人故意爲之。
“孔哥。”
兩個字,說出來許意感覺是要撕裂喉嚨,可他現在必須按捺住心裡的怒氣,保持最後的理智準備攔着身後的孔晨。
兩世兄弟,許意很清楚孔晨的喜好。
雖然當初小說流行時孔晨也會把書撕了和大家分享,但那些都是地攤上買的盜版貨,與此同時,他手裡還會有正版收藏。
前世,他去過孔晨家,看到他的書房裡擺着滿滿的書,那時他才知道,平日裡吊兒郎當的孔晨閱讀量驚人。
而且孔晨對書的愛護超乎常人,不管什麼樣的書,哪怕是被他看過十遍,整本書看上去也是嶄新如初,沒有絲毫破碎。
這讓當時對孔晨存有大大咧咧不休篇幅影響的許意頓時改觀。
孔晨沒有回答許意,他低着頭,雙眼直勾勾的盯着地上的狼藉,眉頭擰成川字,整個人僵在原地,表面的平靜讓許意不禁發寒。
就要考試了,朝暉中學每次的考試都很重視,如果誰在這個時候做出違反校規的事,等待那人的將是最嚴厲的懲罰。
他不希望孔晨走錯這步棋。
再者說,他們出去的時間雖短,是什麼人做的也不清楚,孔晨現在找麻煩沒有目標,胡亂打上去反而顯得自己沒理。
短短几分鐘,許意連呼吸都開始緊張。
孔晨終於動了,他撿起書,拂去上面的塵土,坐到座位上,整個過程異常平靜,彷彿像暴風雨來臨的前夜,安寧、死寂。
隨着班裡人數的漸漸增多,整個a班開始活躍,沒有人注意到這裡,除了前排的郝赫。
他站起來,回頭。
而此刻,回到座位的許意擡頭,正對上郝赫的目光。
郝赫冷冷嗤鼻,絲毫不隱藏眼中的不屑。
廢物!
差生就是廢物!
許意平靜低下頭,表情默然。
他向來不喜歡和****計較,特別是這種恃才傲物的蠢人,郝赫既然那麼在意成績,那他就用成績狠狠甩他一巴掌!
孔晨自始至終低着頭沉默着,沒說一句話。
但許意發現,孔晨把漫畫書裝在書包裡,拿出歷史資料,這次,他不再像過去那樣攤開資料當擋箭牌,而是十分認真的做題。
高中的歷史和初中的不同,具象問題減少,抽象概念增多,書本愈發簡單,思考的東西卻增加不少。
伴隨着上課鈴,歷史老師王強從門外走進來,手裡抱着厚厚的一疊卷子,他隨手把卷子交給第一排的人,示意發下去。
孔晨從資料裡擡起頭,用手肘碰碰許意,小聲說“看到沒,老王今天臉色不太好啊。”
許意笑而不語。
老王今年只有三四十歲,和許湛明的歲數相當,但從面相上看卻足足有五十歲,頭頂上的頭髮禿了一圈,顯得他腦袋很長,遠看上去像是個豎起來的冬瓜。
“我猜,這次歷史成績a班又摔跟頭,校長肯定又找老王談話了。”孔晨邊翻資料邊嘀咕。
“咱們班的歷史成績什麼時候有過提高?”
許意並不太喜歡老王,除了他總在課上叫他回答問題外,更多的是他的授課方式很有問題,這也導致a班的歷史成績處於平行班的水平。
每次考試過後,老王都會拉着臉。
髮捲子的人在班裡流竄,安靜的班級再次有了嘈雜聲,講臺上的老王站在一邊等着,等考卷發完,他才敲了敲黑板,“安靜。”
幾乎同時,所有的聲音都消失殆盡。
“這次……”老王拉着臉,語速很慢,“咱們的成績很不理想啊,均分只有八十分,c班的平均分都有八十五,你們看看,都是怎麼學的。”
對於每次老王這樣的開場白,a班所有人都早已習慣。
許意低着頭,心不在焉的聽着老王的話,眼睛卻直勾勾的看着面前寫了‘35’分的卷子,滿是擔憂。
前世的他是個純粹的理工科男,從高一開始,文綜就沒怎麼聽過,這也是他嚴重的偏科的原因,但現在距離分班還有半年,而下週就要考試。
以他這樣的成績,別說留在a班,就是去平行班也夠嗆。
正在沉思,餘光裡,孔晨正默默的把卷子收起來,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變化,但許意還是眼尖的看到,孔晨的卷子上右上角寫着一個碩大的95。
對呀。
爲什麼不能讓孔晨幫他複習文綜?
一個念頭閃過,許意頓時來了精神。
因爲和老王有點裙帶關係,記得老王拜年時無意中提起,高一的時候,孔晨的文綜水平在年紀裡都是排的上號的人物。
只不過孔晨的數理化很差,大大拉低了他的總分,而所有他老師並不屑於誇讚一個差生,導致知道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
而當許意知道時,已經是大學畢業。
那時孔晨和他都沒有繼續留在a班,進入平行班裡的孔晨成績更是一落千丈,原本是耀眼的明日之星也最終蒙塵。
若換做從前,許意也不會明白,孔晨那麼機靈的人怎麼就不敢設想自己文綜的成績力壓羣雄。
但現在,他很理解這種感受。
孔晨不是不敢設想,而是沒自信。
當一個人被打壓慣了,就會缺乏自信的能力,孔晨雖然外表大大咧咧,卻心細如塵,他不說,不代表他不在乎。
整個a班,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走後門進來的,憑實力,根本就是學渣。
那些學霸們每天仰着頭用鼻孔去看待自己,老師對自己毫不掩飾的漠視,成績的不如意,就算是再自信的人,也會被這些暗示打敗,認爲自己是個失敗者。
誰會相信,在那些人看不起自己的時候,其實自己已經站在雲端?
上一次,孔晨已經錯過。
這次,他決不允許自己的好兄弟就這樣被埋沒!
想至此,許意心裡有了定數。
講臺上老王還在滔滔不絕的說着考試總結,反反覆覆的強調卷面中出現錯誤最多的題,順便尋找相應的課時。
紙張翻動的聲音引起了短暫的騷動。
許意藉着這個空隙,湊到孔晨面前,“我看看你的卷子。”
“沒什麼可看的。”孔晨把卷子交給許意。
許意看似無意的接着卷子,可眼睛卻敏銳地捕捉到孔晨臉上一閃而過的失落。
兄弟你放心,這一次,哥們定讓你閃瞎那羣狗眼!
心中狡黠一笑,許意裝模作樣的拿出卷子攤在自己面前,像是認真對比。
考試卷向來是老王的重頭戲,每次卷子發下來,他都會不惜兩三節課的時間把卷子講完,然後會在把班級裡錯誤率高的題目摘抄出來,利用晚自習做小測驗。
這種測驗沒多大意義,老王收上去只是看看,並不會多做評價,但如果想讓孔晨脫穎而出,這場測驗就是契機。
而今晚,就是歷史晚自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