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葉幸像是丟了魂一樣,因爲無論他怎麼努力,都找不到陸許的下落,老頭子名下產業無數,隨便找個地方都能把陸許藏得神不知鬼不覺,本來他還可以指望邱繼宇幫他調查一下,可是回了偵探事務所才發現,那裡已經不再是他的私人領地了。
原本三十幾平米的辦公室裡只有邱繼宇和田休兩個人,進了門都顯得空曠,但是葉天浩悄無聲息地收購了偵探事務所,從“副”所長到探員整整派駐了二十個人,並且連隔壁三間寫字間也一併買了下來作爲場地。
雖然那些人還叫葉幸老闆,但是葉幸知道,不要說再讓邱繼宇辦他查些什麼,恐怕他和邱繼宇之間的一個眼神交流都會第一時間反饋到葉天浩的手上。
陸許失蹤的第三天晚上,葉幸站在公寓的陽臺上,頂着頗涼的夜風抽着煙。他幾乎從來不抽菸,但是這些天沒有任何陸許的消息,他連覺都幾乎沒有睡過。每一分鐘他都在思考着怎麼把陸許找回來。
他知道自己家的宅子從裡到外都有監控系統,所以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去看錄像,但是偏偏是陸許消失前後的那幾分鐘,監控因爲“電路問題”失效了。不用問也知道這是葉天浩搞得鬼,但是葉幸什麼也不能證明。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髮,將煙狠狠掐滅,如果,明天還找不到陸許,或許自己會直接衝到老頭子那裡去,用槍抵着他的腦袋讓他說實話也不一定。
就在葉幸胡思亂想的時候,被他丟棄在一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是陌生號碼,皺了皺眉頭接了起來,語氣不善道:“找誰?”
“您好,我這裡是市立醫院的,請問您是葉幸先生嗎?”對面一個清脆的聲音道,“我們這裡收治了以爲病人,他說他是您的朋友。他叫陸許。”
葉幸的手猛地一抖,差點把手機從二十七樓丟下去。陸許!他終於有陸許的消息了!失而復得的狂喜一下子充滿了他的心,但是緊接着他又覺得奇怪起來,爲什麼陸許會在醫院裡?
市立醫院的繳費窗口,葉幸繳清了費用,迫不及待地向病房奔去。剛纔負責接待的小護士已經簡單給他說了陸許的情況。他應該是被人打劫了,身無分文的被人丟棄在護城河裡,然後被路過的好心人發現,送來了醫院。他醒來之後表現有點奇怪,似乎對周圍的一切都沒有辦法適應,但是有不像是失憶,來醫院一天一夜了,只說了一句話:“我叫陸許,你們可以幫我打個電話給葉幸,他是我朋友,他的號碼是……”
被打劫?葉幸是不相信的,按護士的話來說,陸許的身體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他擔心的,是老頭子是不是在陸許身上做了什麼,可是老頭子爲什麼要把陸許丟在護城河裡?想要殺了他嗎?如果想要殺了他,那說明陸許身上有什麼是老頭子想要並且已經得到了的吧?既然這樣,是不是以後老頭子就會放過他們了?
葉幸頂着一腦袋紛亂的思緒推開了病房的門,房間裡其他人都已經睡了,只有陸許的牀頭亮着一盞昏黃的檯燈,檯燈下,陸許正捧着一本雜誌看的津津有味。他的嘴角微微翹着,似乎看到了什麼很有趣的東西,右手食指時不時地在雜誌上輕點兩下,翻頁的時候,一定是輕輕的用指腹沿着頁邊帶起一頁,平整地翻過鋪開,然後接着看下面的內容。
葉幸呆住了。這樣的神態,這樣的動作,這樣的習慣,他看了四年,整整四年。這不是被武月附身了的陸許,這就是陸許!
一陣寒涼猛地竄過他的後背,然後在頭頂炸開,如果,真是的陸許回來的,那,武月去了什麼地方?!
在他消失的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專心致志地看書中的陸許突然意識到旁邊有人,詫異地跳着眉毛擡起頭,就對上了葉幸略有些呆滯的面孔。他輕輕一笑道:“阿幸,你來了?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葉幸的瞳孔猛地一縮,“阿幸”!他叫他“阿幸”!他果然,是陸許!
他覺得自己的脖子被人狠狠掐住了,乾燥地吐不出一個字來,實際上,即使他能說話,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開口。問他這麼久去了哪裡?問武月在什麼地方?還是問,自己是不是可以不愛他而愛武月了?他甚至都不知道陸許是不是明白自己的身子曾經被人佔用了一段時間……
葉幸清了清嗓子,艱難地磨出一句話道:“許,你知道……你還記得什麼嗎?”
陸許微微蹙了蹙眉頭,放下了手中的雜誌道:“我……只記得我們在旅館裡辦案,之後……就出現在這裡了。”
葉幸覺得自己的心臟被人重重捶了一拳,手腳都膩出了一層冷汗。陸許的記憶斷在了武月進入他的身體的那個時候。現在他回來了,可是武月卻沒有身體可以回去了!
難道……武月就這樣……消失了?!
“阿幸,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爲什麼你一臉的不高興?”陸許奇怪地看着葉幸,不明白爲什麼他的表情那麼沉重。
“對不起了,打擾大家一下,我們現在要進行消防演習,請大家配合一下,全部去一樓的大廳等待。”就在葉幸不知道怎麼回答的時候,一個小護士猛地推開門道。
雖然葉幸很奇怪這個時間點做什麼消防演習,但是好歹小護士給了他緩和的空間,所以他半真半假地忙着陸許帶出了病房,來到大廳卻發現事有蹊蹺。
所謂的消防演習,幾乎驚動了醫院裡所有能動的病人,最奇怪的是,在大廳裡外盡然站了不下於三十個警察。
看來,消防演習是假,醫院裡出事了是真的。
葉幸環顧了一圈,輕而易舉地在人羣裡找到了曹警官的身影。他帶着陸許分開人羣走了過去,跟曹警官悄悄打了個招呼。曹警官緊繃着的臉,在見到葉幸和陸許之後終於放鬆了一點,他將兩人拉到離人羣遠了一點的地方道:“這次的事情很棘手,還好你們在,快點幫我分析分析吧。”
果然,這突然的“消防演習”只是一個藉口,實際上是因爲在醫院七樓的特護病房裡,一個身份有些特殊的病人被人用鈍器砸死在了病牀上。
這個病人叫徐鵬軍,男,三十五歲。是某件兇殺案的目擊證人,由於這件兇殺案牽涉到當地黑幫,所以警方對他做了特殊保護,在他住院期間安排了一名便衣警員守在病房外。可是在徐鵬軍死亡前後,警員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稱樓下有疑似殺手的人出現,他緊張之下去察看,只不過來回十分鐘的時間,就發現徐鵬軍死在了病牀上。
警方已經做了初步的調查,也找到兇器,但是這個案件詭異的地方就出現了。
兇器是一個氧氣瓶。這個氧氣瓶屬於六樓單間病房的一個病人——石敏洲。奇怪的是,這個石敏洲已經年逾七十,有嚴重的肺部疾病,一直都是在病牀上休養,渾身貼滿了檢測儀器,在醫院的前臺可以隨時檢測他的生理特徵。
且不說他沒有辦法離開病房殺人,就算他能站起來,一離開病牀的範圍,心臟檢測儀的線不夠長,從身體上脫落之後就會停止工作。一旦心臟檢測儀停止超過三秒鐘就會報警,護士就會趕來查看,這樣,他根本就沒有作案的時間。
所以,這是一件不可能的犯罪!
陸許眼神灼灼地看着曹警官,聽着他的敘述,表情越來越興奮。偵破所謂不可能的案件,一直都是他的喜好。他也不多說,跟着曹警官去察看了石敏洲的病房。
石敏洲躺在病牀上,精神還算好,但是整個人由於長期的病痛已經骨瘦如柴,別說讓他提着個十公斤的氧氣瓶上一層樓去殺人,估計讓他坐起來都是很費力的事情。
陸許仔仔細細地觀察着十分乾淨的病房,眼光突然在衣櫃邊挺了下來,那裡,有一小撮灰塵。陸許頓了下去,用手指沾起灰塵放在眼前觀察了一會兒,然後擡頭看了看天花板。
他身後,曹警官詫異地捅了捅葉幸的胳膊道:“喂?你確定陸許已經恢復正常了?他之前不是有很嚴重的潔癖嗎?怎麼這會兒直接用手沾灰塵啊?”
葉幸看了看陸許專注的側臉,卻怎麼也找不會當面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他只能苦笑了一下道:“是恢復正常了,再正常不過……”
陸許盯着天花板看了半晌,突然伸手推了推衣櫃,然後對着紋絲不動的衣櫃皺起了眉頭道:“我想去隔壁看看。”
曹警官聳了聳肩膀,總覺得今天的陸許有什麼不對勁。但是葉幸沒說什麼,他也就聽之任之了。
石敏洲的隔壁,也是一個單人病房,而病房裡的病人,倒是讓曹警官覺得有些好笑,一進門就忙不迭打趣道:“喲,李醫生你這是能醫不自醫啊!怎麼你這個主治大夫到跑到這裡住院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