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女一夫

二女一夫

這一日,謝府內到處飄着紅色的綵球。

兩位待嫁新娘,同一時間出發,甚至連轎都坐同一輛,這將是本朝最爲罕見的一樁姐妹同嫁之親。

來添妝的人也絡繹不絕,相比謝靜怡的院子,謝靜嫣的院子裡更爲冷清。

謝靜嫣這樁婚事,跟着謝靜怡的一比,處處顯得“破落冷清”,待發嫁時,嫁妝是分兩撥的,姐的嫁妝在前,妹妹的在後,而後面的嫁妝一看便知精心精細,相比而言,謝靜嫣的嫁妝匆忙中透着敷衍。

梳妝時,全福人拿着梳子爲謝靜嫣梳頭,笑着念道:“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

這第三梳剛一插進頭髮裡,正準備往下梳時,發現梳子竟然對半破損。

衆人看着這一幕,眼裡全是恐慌,這個時候,誰也不敢吱聲。

按照習俗,這意味着幸福的禮節,居然在此刻斷了,那就說明這樁婚事怕是個不如意的,日後定是有得苦頭吃。

謝靜嫣白着一張臉,嘴裡低聲的吱唔着,“怎麼會這樣……”

蘇氏到底是老道,儘管出了這樣的事,還是出了圓場面,“歲歲平安梳,梳到底就是歲歲平安!”

她的解釋牽強,嘴角的笑勉強的讓人看了像是在哭。

全福人的臉色很是難看,當了這麼多年的幸福之人,梳了那麼多頭,卻不曾想遭遇這樣的事,這不僅是新娘寓意不詳,連全福人都覺得自己沾了晦氣,這個全福人,她是當得非常的懊惱。

屋子裡人,自然都牽強着笑臉,陪襯着。

雖然屋子裡的人不多,但是這種風聲卻在第二天就傳了出去。

新嫁娘出嫁,屋子裡自然是人越多越好,象徵着興旺。

相比之下,謝靜怡比起謝靜嫣的屋子裡就要熱鬧得多,這也是二太太孃家人多,孃家的姑娘也有過來添妝的。

二太太就算是小門小戶出身,那也比蘇氏一個丫環爬上位的要強出許多。

而這斷梳一事,中間的彎彎繞繞,自也跟二太太這邊的人脫不了干係。

出嫁前的那些日子,蘇氏和謝靜嫣都沒有空理會那些小事情,這也就給了二太太鑽了個空子,在這個寓意上讓蘇氏母女心裡隔應,不痛快。

很快,門口便來了迎親的人,趙文宣一身大紅的喜服,騎在白馬上顯得風流倜儻,只是他的臉上,比起以往倒顯得清瘦了些,精神上也不如以往那樣足。

“來了……來了……迎接的來了……”

熱熱鬧鬧的聲音,在一聲一聲的催促聲,兩位新娘子辭別自己的家人,哭哭啼啼的上了花轎。

謝靜婭只是象徵性的去那裡站了一站。

在轉身回自家院子的路上,謝靜婭遇上了自己的父親。

自那日撕破臉後,兩人都很有意識的避開,卻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一種情形下遇上。

謝靜婭本準備繞着另一條抄手遊廊拐過去,謝安邦卻是主動的走在了她的面前,用着一雙讓人挑不明白的眼神盯着她看,逼得謝靜婭不得不發話。

“父親大人,你這樣盯着女兒看,是爲哪般?”

謝安邦的聲音卻是不陰不陽,“原來你也知道是謝家的女兒,也知道我是你的父親!”

“今兒個是三姐姐大喜之日,父親您這會應該出發去寧國公府纔是,今日您可是上座之客。”謝靜婭不想理會一個對自己動了殺心的父親。

謝安邦聽了這話,狠狠的甩了一下衣袖,“別以爲你有晉國公府給你撐腰你就膽子肥了,爲父我今日就提醒你一句,作爲一個女子,你現在正是花容月貌之時,所以你的顧世子也願意爲你撐腰,待你年老色衰之時,你看看他是否還會給你撐腰。”

“等到了那個時候,你纔會明白孃家有人撐腰的好處。現在你卻冒着跟我斗的風險,你這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正當花容月貌時,年老色衰時……謝靜婭苦笑,這是做爲女人,不可能避免得了的問題。

“你現在還笑得出來,是因爲你還不懂,待你懂時,你就哭吧!”謝安邦不解氣的說道。

謝靜婭正向自己的父親,悠悠道來,“父親說的自是有理,女兒多謝您教導。不過女兒自問並沒有哪裡對不起父親,反而是父親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女兒,我曾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不要!”

“我曾說過,你會後悔的!”謝靜婭溫柔一笑,問道:“父親對女兒說出這樣費心的話,是不是說明父親在後悔?”

“讓我後悔,你做夢!”謝安邦氣得鼻青臉腫。

謝靜婭見着父親發怒,心情不免有些解氣,“既然父親不後悔,那又何必關心女兒呢,這可不像是父親你的風格,難道父親是對女兒有所企圖?”

被她看穿,謝安邦自是不會承認,論心機,他自許比起謝靜婭來說要強上許多。

“您如果對女兒無所企圖的話,那與其關心我,倒不如多關心關心四哥比較好,聽說他這次考得不怎麼樣,父親若是有這時間,倒不如多去指導指導四哥的學業,日後這謝府也有人來繼承,不是嗎?”謝靜婭凝視着自己的父親,大膽而直白。

謝安邦心裡的痛再一次被揪出來,這不爭氣的兒子,自考了個秀才之後,再無長進,簡直就是丟盡了他謝安邦的臉。

見着父親被氣得不知言語,謝靜婭不防再添一把火,“您也說了,日後女兒會衰老,還得靠孃家,您若真想讓女兒到時候後悔,倒不如好好栽培四哥將家業發揚光大,到時候,您的腰桿才能更直!才能面對衰老的我回府能頤指氣使!”

“我倒是沒看出來,您的嘴倒是夠尖的,一點也不像你那不中用的母親!”謝安邦飢諷道。

謝靜婭一碰到母親這根線,精神就便得緊張,狠狠的回擊他:“你沒有資格說我母親!”

謝安邦也看出來,這是觸到謝靜婭的痛處,她的眼神恨不得吃了他這個父親,倆人談話鬧得這樣,他自然也沒想繼續下去,冷哼兩聲,狠狠的一甩衣袖,與着謝靜婭的方向背道而去。

望着怒氣而去的謝安邦,謝靜婭沒有回頭,而是獨自的走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