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這些給董氏,然後說服董氏和你一起私奔,記住,我只給你們一天的機會,我不想撕破臉皮,好歹董氏是我二孃,我母親過世後,對我有養育之恩,但是我豈能容忍你們這些穢物,繼續玷污我楓府,若然你和董氏的醜事傳出去,讓我爹爹何以在京城繼續做人。所以,我現在有個兩全之策,我成全你們,當時報答董氏對我的養育之恩,也當時是爲了維護我爹爹的名聲。你們喬裝打扮出城,五萬兩銀票,足夠你們幾生幾世都衣食無憂。”
樑寬眼底閃過一抹希望之光,感恩戴德,匍匐在地上不住磕頭:“小姐大恩大德,樑寬永世難忘,我們會離開,我會帶着二夫人走,我們不會打擾到小姐,不會打擾到將軍,我們會隱姓埋名,從此不再踏入京城半步。”
“我二孃好歹是楓府二夫人,若是就這樣憑空消失,只怕不好向外人交代,所以,我放過你們可以,但是爲了保住我楓府清白,爲了保住我爹爹的名聲,你必須說服我二孃寫一封信,信上只用寥寥交代幾句。”
“交代什麼?”
樑寬忙問道。
楓紅鸞低下頭,在他耳邊耳語幾句,樑寬表情怔了怔,不過很快點了點頭:“多謝小姐成全,多謝小姐體恤,多謝小姐饒命之恩。”
“我不是饒你們,只是不想我爹爹名聲被牽累,你們的醜事傳出去,我爹爹何以麪人。這樣對我們大家都好,你們滾蛋,我不追究,這件事情除了我和肖雲業,你和董氏,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可你要是敢給我耍花招,我也不介意和你來個魚死網破,董氏給我爹爹帶綠帽子的事情傳出去,我爹爹頂多是一陣子被人指指點點,你和董氏,可是一輩子都要在陰曹地府度過了。”
樑寬是個聰明人,他怎能不明白其中利害。
想必楓紅鸞不敢直接戳破他和董氏苟且偷情的事情,就是爲了保全楓府的面子。
楓紅鸞這是在放他們生路的同事,也抱住了楓府的臉面,楓城的;臉面。
可要是真的戳破事情,就像是楓紅鸞說的,楓城頂多一陣子被人指指點點,他和董氏,可就是萬劫不復千刀萬剮了。
權衡再三,看着地上五萬兩銀票,這可比這些年董氏加起來給他的銀錢還要多,拿着這個離開,找個新地方重新開始,既能躲避京城宅主,又能免了提心吊膽姦情暴露被殺頭的恐懼,何樂不爲。
擡頭看看這個楓府的嫡小姐,傳說中她是個蠢貨,他在楓府做長工的時候,董氏也常說她們母女把楓紅鸞玩弄在鼓掌之間,現在看來,倒也不是真的那麼笨,可多少還是個蠢貨,居然到了這種關頭,身邊有這樣一個高手,卻沒有暗中殺掉他和董氏,替她父親出氣。
還是什麼顧念養育之恩,這個傻小姐,真的幾分愚蠢,給他們鋪好了這麼好的後路,樑寬本來還以爲今天必定死定了。
死在這種地方,神不知鬼不覺的,就算是屍體風化了,都不一定有人知道。
還好,還好,這個小姐真的很傻,養育之恩,呵,呵呵,多謝她所謂的養育之恩,救了他一命。
楓府,夜深,翠淵閣。
董氏無論如何搔首弄姿,面前三十來歲的精壯漢子依舊不爲所動。
董氏有些泄氣,最近事事不順,情人也這般無趣,套上了薄紗外套,她頗爲不悅的漫步過來。
“阿寬,你今天這是怎麼了,心不在焉的?”
樑寬擡眼,躊躇了良久,終於開口:“我最近做了筆大買賣。”
“什麼意思?”
“我偷東西了。”樑寬壓低聲音,在董氏耳邊道,“我偷了錢莊五萬錢銀票。”
董氏震驚,一下從樑寬膝蓋上跳了下來:“什麼?你居然,居然偷……”
“噓!你想我死啊,說這麼大聲,雪晴,你知道的,我走投無路了,你現在沒法弄銀子給我,我只能去偷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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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殺頭的。”
“我知道,所以我來求你和我一起離開這裡。”
董氏面色更爲震驚,良久冷笑:“我是不會離開的,要是讓人知道我和一個男人跑了,我這輩子的名聲都算是毀了,而且我家吉祥還怎麼做人。”
“我知道你不肯走。”樑寬情緒激動起來,“對你來說,我不過是個玩物,我現在蒙難了,你就讓我自生自滅是嗎,你這麼在乎名聲,好啊,明天我就昭告天下,我和你有一腿,你和我走,如果用個法子,你名聲可以保全,你要是不肯和我走,我就和你來個魚死網破。”
董氏面色煞白,不敢置信的指着面前的男人,身子顫抖起來,徐娘半老的臉色,因爲氣極,怒目圓睜,看上去格外猙獰:“你……好你個白眼狼,我爲了你,偷了楓府這麼多錢,你個白眼狼,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你就是死也要拖着我下水是嗎?”
樑寬上前,一臉無奈表情,緊緊擁抱住了發狂的董氏,聲音消沉:“不是的,雪晴,我愛你,我要是不愛你,這麼多年我也不會冒着生命危險,經常來和你私會,去年我翻牆的時候,還差點摔斷了腿骨,你不記得了嗎?”
柔軟攻勢,董氏的脾氣,頓然滅了不好:“可是你現在讓我……”
“逃亡路上,我不想一個人,太孤單了,我保證,我不會毀了你的名聲,更不會讓吉祥難做人,雪晴,對你來說,楓府這個活寡婦二夫人的地位,真的比我們這麼多年的情誼來的重嗎?”
董氏不說話了。
樑寬繼續:“還是說,其實一開始,你就在玩弄我的感情而已。”
“不是的,我若是真的是玩弄你而已,我就不會這麼多年冒着被老爺趕出家門的危險,給你那麼多銀子,阿寬,可是亡命天涯,我真的沒有做好準備。”
“你只告訴我,你是願意繼續做個活寡婦,守着你那空頭銜,過着你那枯燥乏味無趣的生活,還是想和我一起去看看這個世界,看看天下,看看外面的人過的是什麼生活,我們過過神仙眷侶的生活,不好嗎?”
董氏顯然心動了,說實話,這些年在楓府,她一點都不風光,更不快活。
她永遠是個妾,楓城對她好點,她就是二夫人,楓城但凡表現的對她冷落一些,那些見風使舵的下人,也不把她當回事,就像過年那陣子,她在這個府上的地位,連下人都不如。
而且最讓她受不了的是楓城常年征戰在外,她固守空房,如狼似虎的年紀,那種寂寞滋味誰人曉得,當角先生(古代的假jj)的無法滿足她的時候,一次無意看到樑寬洗澡,精壯的男人身體,簡直對她是一種折磨。
對樑寬,最初是渴望,最後是依賴,到現在已然是深愛,無論楓府發生什麼,她都願意和樑寬去說,樑寬是唯一一個可以聽她嘮叨,她可以肆無忌憚的哭,鬧,笑的男人。
權衡再三,這活寡婦的地位,比起和樑寬在一起逍遙天下,真的太沒有意義了。
可是她還有放不下的:“我陡然失蹤,就算別人不知道是和你私奔了,無緣無故消失,也引人多半猜疑,這樣總是不好的。”
樑寬見私奔有望,忙鬆開董氏,拉着董氏到書桌邊:“我早就想好了,你可以留下字條,你前夫的忌日不是快到了,你每年不都會給他做忌,你就寫你要去給你前夫做忌,沒有人會懷疑的,至於你遲遲未歸,他們派人打聽知道你根本沒有去給你前夫做忌,也只會懷疑你絆倒被人擄走,遭遇不測。”
沒想到樑寬會想到這樣的法子,當真是無可挑剔的,這一招順其自然的消失,既不會損壞了她的名聲,連累到何吉祥往後的日子,而且她給亡夫做忌憑空消失,別人也有可能說是亡夫招魂之類的迷信說法,可以很好的把事情掩蓋過去。
心,更爲蠢蠢欲動了。
六月初三的時候,楓府中來了丫鬟,說是董氏留了字條要回想鄉給何將軍做忌。
楓紅鸞聽到彙報的時候,只是淡漠的擡了一下眼睛,應了一句知道了。
泓炎正在給孩子起名字,頭也不擡問道:“你二孃倒是對何將軍情意深重。”
“嗯,這不每年都會去。”楓紅鸞替泓炎磨墨,泓炎看她一眼,笑的溫柔有寵溺,“我昨天晚上做了個夢。”
“嗯?”
“夢到了未出世的孩兒,是個女娃,生的同你一模一樣。”
楓紅鸞輕笑一聲:“你不是喜歡大胖小子嗎?”
泓炎放下毛筆,上前輕輕擁住了楓紅鸞,下巴抵在她額上:“只要是你生的,無論男女,我都喜歡,來,你過來看看,我給孩子起了幾個名字,你瞧着有沒有順眼順心的。”
楓紅鸞湊過去,泓炎他們這一輩,是單字輩,所以兄弟幾個,名字都是單字。
而楓紅鸞腹中孩子這一輩,是煥字輩,上有三王爺的兩個小世子,名字分別叫煥祥和煥安。
看泓炎在宣紙上龍飛鳳舞了許多個名字,楓紅鸞一眼望去:煥軒,煥夏,煥源,煥燁……
看了一圈,楓紅鸞笑起來:“倒是再說你不偏心啊,這許多的名字,盡都是煥子輩男兒的。”
泓炎撓撓頭皮:“女孩的名字我不擅長,得你這個孃親來張羅,若是生男兒,你覺得這些名字,哪個好聽一些?”
看他認真模樣,不想叫他失望,雖然如今楓紅鸞心裡頭,正做着別的盤算。
“煥軒還可以,軒,高揚,飛揚之意。煥燁不行,煥同音交換,燁同音家業,換業換業,置換家業,不太吉利。煥夏我估摸着用不上,孩子出生,必定不是在夏日……”
她一一評論,滿目溫柔,諒誰也想不到,這樣一個溫柔似水的女子,在下一刻,會蒙上那羅剎的外衣,猙獰嗜血到讓人膽戰心驚。
夜,靜如水,萬籟俱寂,只聽得見枕邊人輕微的鼾聲。
泓炎真是睡的很熟,楓紅鸞悄悄起身,披了一件斗篷到院子裡,有一隻鴿子穩穩當當的停在了她胳膊上,從鴿子腿上解下信筒,裡面是一張打卷的字條,攤開一看——城西官道。
寂靜夜色中,那一抹淺灰色的身影,嘴角勾起了嗜血的笑容,笑容陰冷的叫人不寒而慄。
城西官道,董氏自答應了樑寬放下一切同他走後,就不再瞻前顧後,義無反顧的同樑寬連夜出城,喬裝打扮成一雙老農夫婦,若然不是肖雲業一路跟蹤着,大約也會被他們的換裝術派你過去。
一臉褶子,一身粗布衣衫,一塊矇頭粗布,兩個粗布包袱,董氏和樑寬順利出城,上了官道後,樑寬早就準備了車馬,兩人入了馬車,車子往西狂奔去,他們要去西域。
樑寬早就想好了,既然楓紅鸞放他們一馬,出了京城,他就不能再渾渾噩噩的過日子,銀錢雖多,但總歸有限,他要西上,置辦一座宅邸, 招買幾個家丁,調教初一批木工來,給人蓋房子賺錢。
西域人多住帳篷,所以會蓋房子的能手不多,他的技藝,肯定能讓他在西域大賺一筆,到了西域後,董氏可以開個饢餅店,反正他們不能再坐吃山空,一定要找點事兒做。
他盤算的很好,離開京城,他心裡頭大石頭也落了地,不用被賭坊的人追殺,也不用每天擔心受怕和董氏的姦情曝光。
離開,趕緊離開,他都巴不得馬車能飛,不知道爲何,心裡總有些隱隱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