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一章 共鳴的敵人

“知道我爲什麼會頂替東方傾陽和親嗎?”西門疏問道,端木夜沉默,等着她接下來的話。“我想說服楚帝借兵攻蒼穹國。”

沉默,有些話落幕後是死寂般的沉默。

楚南與蒼穹如同水火,旗鼓相當,一但開戰,勝負難測,所以這麼多年,他都選擇潛伏,沒有十足的把握,不敢輕舉妄動。

兩國開戰,民不聊生,烽火中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顛沛流離。

“他不會借兵。”端木夜篤定的說,轉身對上西門疏狐疑的目光,端木夜想了想,問道:“你以什麼身份說服大皇兄借兵給你?甘蕊兒,還是東方傾陽?”

西門疏張口欲言又止,這兩個身份不僅說服不了楚帝,反而讓他殺雞給猴看。

甘蕊兒是將軍府六小姐,甘家效忠東方邪,而東方傾陽又是東方邪的妹妹,以西門疏的身份,更說服不了楚帝。

“大皇兄疑心病重,他擔心將兵借給你,你反而與東方邪裡應外合,屆時楚南國就得江山易主。”說完,端木夜決然離去。

西門疏抱膝坐在牀頭,前面的路越愈加難走,在蒼穹國時,有甘力風爲她開路,即使報仇很渺茫,路卻並不艱難。

西門疏垂眸,覺得很無力,不是英雄無用武之地的那種無力,而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那種。

想到笑笑,想到安安,西門疏頓時渾身充滿活力。

書房,安靜的只有蠟燭發出爆裂的聲音。

端木夜坐在案桌前,妖冶的臉上平靜無波,目光冷凝。

敲門聲響起,卻沒將他的思緒拉回。

墨推門而進,手中端着碗藥。“主子,該喝藥了。”

“先放下。”端木夜隨意的睨了一眼,手輕輕轉動着手指上的玉扳指。

墨將藥碗放在桌前,並沒有離去,而是恭敬的站在一側。

“主子,不早了。”良久,墨見他依舊靜坐着,只好硬着頭皮提醒。

端木夜鳳眸微擡,看了眼墨,淡漠的問道:“墨,你對她瞭解多少?”

墨一愣,深知他口中的“她“指何人。

“她是甘家的人。”墨說道,甘家效忠東方邪,換言之甘家也是他們的敵人。

主子跟東方邪的仇,在那次戰役,主子敗給東方邪時起,他們的仇就結下了。

主子會敗,是因大皇子將布兵圖暗中給東方邪,他了解他們的作戰方案,再加上裡應外合,所以,主子吃了敗戰,也因此,主子纔去蒼穹國,以木夜的身份臥底。

西門疏是他的劫,甘蕊兒也是他的劫,在這兩個女人面前,主子劫數難逃。

墨的話,讓端木夜走神,見他又走了神,墨暗歎一聲,喚道:“主子。”

他不覺得,甘蕊兒代東方傾陽和親的事,值得主子深思。

端木夜突然嘴角微微上揚,邪魅的笑着,挑眉看着墨。“墨,你能猜透我的心思嗎?”

墨心大驚,臉上依舊面無表情,說道:“屬下不敢妄自揣測主子的心思。”

端木夜睇了他一眼,端起碗藥放在嘴邊,苦澀的藥味撲鼻而來,對於這種苦澀,他早已習慣,喝完藥,眉頭都未皺一下。

墨伸手將空碗接過,放在案桌上,卻聽端木夜問道:“墨,你跟了我多久了?”

“回主子,二十年了。”他只比主子年長一歲,他們雖是主奴關係,感情卻比親兄弟還好。

端木夜點點頭,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敲打着:“二十年了,足夠彼此瞭解了。”

言下之意,就算墨一個細微的眼神,他就知道你要幹什麼了。

端木夜擡眸,目光陡然一次,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她,你不能動。”

墨放任白鳳將她帶走,這是他對墨的試探。

心倏的一驚,墨靜默片刻,淡淡道:“是。”

“下去。”得到他的肯定,端木夜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

墨雖是他的屬下,在他心中墨卻是摯友,是兄弟,在戰場上他們出生入死,墨永遠都衝在他前面,在蒼穹國……

端木夜靠在椅背上,當年他選擇去蒼穹國,真是爲了臥底,還是爲了她?

懂得無拘無束地與人結識,是做人的一種手段,共鳴將兩個人心拉近,顯然,他跟西門疏都不是這類人。

一夜無眠,端木夜想了很多,最終說服自己,給甘蕊兒發揮的空間,因爲他們有共鳴的敵人。

東方邪。

天一亮,端木夜就來找她,卻見她抱膝坐在牀頭,他一夜無眠,她也一夜無眠,微微蹙眉。“昨晚沒睡?”

西門疏一愣,擡眸望着他,因一個動作坐得太久,腿有些痠痛。

“我接受。”端木夜來到她面前,坐在牀邊,伸手攏了攏她的秀髮。

西門疏錯愕的凝視着她,自然知道他所謂的接受,是接受什麼。

從他眼神裡,西門疏並未看出,他需要她相助,反而是一種成全。

他在成全她。

無論是成全她,還是他需要,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答應了。

“爲什麼?”西門疏想知道原因,昨夜他還斬釘截鐵的拒絕自己,才一個晚上他就改變了。

端木夜挑了挑眉頭,冷冷的聲音從喉間逸出。“我們有共鳴的敵人。”

西門疏默了。

他們無法說動老皇帝出兵,唯一辦法就是奪回皇位,自己當家作主。

端木夜說道:“我手中只有一萬死士,楚南國兵權三分,三分之一在大皇兄手中,三分之一在端木凌瑾手中,三分之一在司馬謙手中。”

“端木凌然呢?”西門疏清眸裡閃過驚訝。

“凌然手中沒有兵權。”端木夜想了想,又說道:“凌然跟我走得太近,大皇兄雖偏愛他這個兒子,將太子之位給他,卻也留有一手。”

西門疏瞭然,楚帝是將木夜視爲最大的敵人。

端木夜鳳眸冷徹,好看的薄脣輕輕抿起,說道:“能隨意調動楚南國兵馬的虎符,卻不知在誰手中。”

“什麼意思?”西門疏倏然一僵,難以置信的看着他,東方邪也想得到虎符,虎符對一個國家來說很重要,關乎整個國家的生死存亡。

除非親信,否則皇帝絕對不會交給誰,如同傳國玉璽般。

恰恰東方邪也覬覦虎符跟玉璽。

“這也是大皇兄狡猾之處,擅長未雨綢繆,居安思危,這樣在危險突然降臨時,纔不至於手忙腳亂。暗殺他不難,但是,他一旦喪命,那人就會拿着虎符調兵,直攻皇城,屆時一場宮變再所難免。”這也是端木夜不動手的原因,楚南國內戰,東方邪勢必趁虛而入。

“互相牽扯。”西門疏得出的評論。

她也懂了,他是在告訴她,挾天子以令諸侯這招在楚帝身上行不通,反而會引火自焚。

強攻,他們沒兵力,智取,得先拿到虎符。

端木夜點頭,西門疏又問道:“司馬謙是你的人嗎?”

端木夜但笑不語。

“主子,司馬將軍在書房等候。”墨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端木夜鳳眸閃過一絲精芒,問向西門疏。“要一起去嗎?”

西門疏點頭,推着端木夜去書房。

楚南國的司馬家,如同蒼穹國的甘家。

“莫將見過王爺。”剛硬的聲音沙啞着,有着軍人特有的質感和淳厚。

西門疏打量着司馬謙,跟甘力風一比,顯然司馬謙更像軍人,就這身材魁梧粗壯,甘力風跟甘力雨都顯得太書生氣。

端木夜薄脣無聲的上揚,勾出一抹的弧度。“舅舅請坐。”

西門疏腳下一頓,舅舅,木夜居然叫他舅舅。

端木夜輕咳嗽一聲,給西門疏一個眼神,示意她將自己推到案桌前。“舅舅,是時候奪回原本屬於我的一切了。”

“小夜……”司馬謙又是激動,又是欣慰。

西門疏疑惑,楚帝明知司馬謙跟端木夜的關係,爲什麼還將三分之一的兵權交給他,如果是東方邪,早就趕盡殺絕,以除後患了。

她不清楚的是,楚帝豈會不想動司馬謙,只是司馬家在楚南國的根基太穩,根深蒂固,楚帝根本動不了。

三分之一的兵權交給司馬家,是爲了安撫司馬家,楚南國有今日的地位,可以說司馬家是第一功臣,若是不給司馬家一點甜頭,他豈能坐穩皇位。

如果不是端木夜重傷,昏迷一年,有司馬家這個牢固後盾,楚帝別說坐上龍椅,估計碰都碰不到一下。

當年,司馬謙不只一次兩次問過白練,端木夜什麼時候能醒來,而白練的回答,他能保端木夜不死,卻無法肯定什麼時候醒來。

或許一年、十年、甚至一輩子。

先皇死,國不可一日無君,司馬謙不得不退步,默認現在的楚帝登基。

“司馬將軍,我們的敵人不僅僅是楚帝,還有東方邪。”一直沉默的西門疏開口。

司馬謙擡眸,目光落在西門疏身上,微微蹙眉,他認識她,和親公主,端木凌瑾的王妃。

端木夜將西門疏的身份解釋了一遍,聽完後,司馬謙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你真是甘家的人?”

所謂,英雄惜英雄,司馬家跟甘家各爲其主,在戰場上,他們是敵對,下了戰場,他們可以把酒言歡,彼此敬佩。

當年甘力風來楚南國求藥,也是司馬家保駕護航,才成功求得藥。

“如假包換。”西門疏語氣堅定,卻有些心虛。

“甘家效忠東方邪。”司馬謙蒼勁的雙眸犀利無比,軍人一旦效忠,絕不背信棄義,她身爲甘家的人,即使對他們有幫助,她的做法也讓司馬謙不苟同。

“甘家效忠東方邪,並不代表我甘蕊兒也要跟着效忠。”西門疏冷笑,清眸愈加清冷。

“舅舅。”端木夜出聲,司馬謙微微一怔,眉頭鎖得更深,卻聽端木夜堅定的說道:“我相信她。”

司馬謙不語,那精銳的眼神卻一直落在西門疏身上,小夜相信的人,他豈會懷疑,只是甘蕊兒這身份……

“東方邪要我盜取,傳國玉璽跟虎符。”西門疏此話一出,端木夜跟司馬謙同時一驚,兩人互相交換了個眼睛,卻心照不宣。

司馬謙離開前,對端木夜說了一句,娶西涼國公主,拉攏西涼國的勢力,對他們百益無一害。

端木夜沉默,西門疏看着他,欲言又止。

端木夜輕握住西門疏柔軟的小手,說道:“我不會娶她。”

西門疏心底泛起一絲暖意,輕輕揚起了嘴角。“我想去看笑笑。”

四天沒見到笑笑了,西門疏想得慌。

“好。”端木夜一口答應。

白府。

白練處理事情回來,急促的朝笑笑住的院子走去,比預計晚了一柱香,笑笑若是醒來不見他,肯定會害怕。

腳步聲踩在地上,格外的明顯。

推開門,白練瞳仁猛然的縮了一下。

笑笑抱着自己蜷縮在牀邊,小小的身子顫抖着,聽到開門聲,小傢伙擡起滿臉淚痕的小臉蛋兒,可憐兮兮的望着白練。“練哥哥。”

“笑笑。”白練心一痛,脣動了一下。

而跟在他身後的白鳳,見到這一幕,也是愣了一下,看着笑笑蒼白的小臉蛋兒上呈現出痛苦至極的表情,長而卷的睫毛上掛滿淚珠,手放在門框上,用力的握緊。

“練哥哥。”笑笑想撲進他懷裡,卻不知爲何,使不出一絲力量。

“笑笑。”白練走到笑笑的身邊,蹲下身體,小心翼翼的將她瘦弱的身子攬進懷中。

“練哥哥,我怕。”笑笑將自己顫抖的身體不斷的往白練懷中擠,好似要將自己進他身體裡,才讓她感覺到安全。

“笑笑,不要怕,練哥哥在。”白練緊抱着她小小的身子,又不敢太用力,怕傷到她。

“練哥哥,笑笑好怕,不要丟下笑笑,有人在追笑笑,他不要笑笑來到這世上。”笑笑哇一聲哭了出來,抱着白練的脖子,淚如雨下,順着白練的脖子滴落,滾燙的淚水燙傷着他的肌膚。

白練心一酸,當年的事,她即使沒出生,也感覺到自己的父親不讓她來到這世上,經常做惡夢,夢到有人要殺她,而她卻不知道,那人就是她的親生父親。

笑笑才四歲,他們沒告訴笑笑東方邪纔是她的父親,在他們看來,東方邪根本不配當笑笑的爹爹。

“沒事了,乖,笑笑不要怕,練哥哥回來了,一切有練哥哥,沒人敢傷我的笑笑。”白練的聲音柔和,如清泉般。

白鳳驚訝的看着白練,這還是她那個不可一世的弟弟嗎?

白練不是善類,他若是狠毒起來,她都心悸。

白鳳甚至在想,如果她傷了笑笑,估計她的下場也跟碧彤一樣。

“笑笑,現在還早,再睡一會兒好不好?”天沒亮,他就離開,他不知道笑笑是什麼時候被惡夢驚醒。

“不要,笑笑睡着了,練哥哥就沒了。”笑笑緊抱着他的脖子,在他懷中拼命的搖頭。

笑笑抱得太用力,勒得他都快窒息。

那件事,對她的傷害很大,留在潛意識裡,因爲太過害怕,笑笑不敢一個人睡,小傢伙有輕微自閉,排斥別人靠近她,對端木夜她不排斥,卻也不跟他睡,她只願意讓白練陪着她睡,醒來第一眼要見到白練,不然小傢伙又要哭。

三年前,爲了救端木夜,帶上笑笑又怕有危險,白練只能將笑笑留在府中,回來之後,笑笑三天沒理他。

他不在時,天天哭鬧着要找他,他回來了,笑笑又生他的氣了。

“不會,練哥哥會一直陪着笑笑,保證笑笑醒來,睜開眼睛就能見到練哥哥。”白練輕聲哄着,清越的聲音有着催眠的作用,其實,他就是在催眠笑笑。

笑笑睡不夠,精神會很差,會暈倒。

在白練悅耳的聲音下,笑笑漸漸地鬆開眉頭,臉色也似乎是好了一些,沒一會兒,就已經睡着了。

白練抱着她,確定她睡着了,纔將她抱到牀上。

坐在牀邊,修長的手指輕柔的抹去她臉蛋兒上的淚,白練不敢想象,如果那段殘留在她潛意識裡的記憶真被她衝破,無論是心,還是身體都要承受極大的傷害。

笑笑的身體,是白練最頭痛的事,從小笑笑幾乎是靠藥物才能活下來,藥量很大,全是珍貴的藥材,他並不是捨不得花錢,而是有些藥材有錢也買不到,然而,任何藥物都有它的負作用,如果可能,他不想笑笑需要依附着藥而活。

他要想法辦,即使不能讓笑笑像正常的孩子般,也要讓她擺脫藥物。

“小練,對不起。”白鳳艱澀的開口,這件事她原本可以自己處理,卻還是叫上白練,還耽誤了一柱香的時間。

白練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姐,不需要道歉,笑笑沒事就好。”

他沒資格去責怪姐,他明知笑笑可能被惡夢驚醒,他還是抱有僥倖心態,如果他堅持,誰也叫不走他。

“我先出去了,你好好照顧笑笑。”白鳳有些無力的說着,白家就只剩下他們姐弟兩了,對這個弟弟,她從起初的恨,到現在的愛。17cwh。

端木夜準備帶西門疏去白府看笑笑,還未出門,宮中公公就來傳皇帝口諭讓端木夜進宮。

“木夜。”西門疏握住他的手,這口諭傳得太蹊蹺,木夜前腳見了司馬謙,老皇帝后腳就傳口諭讓他進宮。

不是鴻門宴,也是甕中捉鱉。

“放心,他還不敢動我。”端木夜反握住她的手,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只要他們是端木皇族的子孫,他不能暗殺老皇帝,老皇帝也不敢傷他。

舅舅是光明正大來十八王府,大皇兄不知在十八王府外安插了多少眼線,舅舅前腳剛踏進府中,探子後腳就跑去稟告。

“我陪你。”西門疏還是不放心他一人進宮,她對楚帝不是很瞭解,但是也知道,能從端木夜手中搶走皇位,此人絕不容小窺。

西門疏沒想到的是,如果不是那次重傷,沒人能從端木夜手中搶走皇位。

“我又不是去送死。”一股暖意往心間流了去,端木夜繃緊的脣線柔和了下來,嘴角勾出一抹美麗的弧度,少了那份冷漠的冷厲,增了一分親和力,加上他妖冶的面容,整個人看起來更加迷人了。

在西門疏看來,他這一去,就等於是送死。

最終,她還是沒能說服端木夜帶自己一起去,端木夜只帶了墨,鳳焰留下來陪她。

鳳焰就如同她的影子般,她不開口找鳳焰說話,鳳焰絕不會主動找你說話,西門疏也非多話之人,所以,她們之間,除了靜默,還是靜默。

御書房。

老皇帝坐在龍椅上,兩個宮女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按摩着他雙腿,明明是御書房,可此刻卻呈現出一副不倫不類的萎靡春色。

“臣弟參見皇上。”端木夜坐在輪椅上,只是朝老皇帝頜首。

端木夜是先帝老來得子,所有兒女中,他偏愛端木夜,按楚南國定律,理當由長子接位,可先帝偏要廢除律法,執意立端木夜爲太子,他自認將最好的給了這個小兒子,卻沒想到,卻是將他推到風口浪尖上。

起初,對先帝立小兒子爲太子,衆臣頗有微詞,後來端木夜出色的表現,震服了他們,也接受了這個太子,只是沒料到,一場戰敗,端木夜只能坐輪椅,楚南國的儲君,豈能是殘疾,先帝無視衆臣呈上廢除太子的奏摺。

只要他有一口氣在,誰也動不了端木夜的太子之位。

先帝重病,他強撐着,原以爲能撐到端木夜回來,不料得到的消失卻是,端木夜重傷。

最終,臨死前他都未見到端木夜一面,皇位也落到大兒子手中。

“皇弟,這裡沒外人,別多禮。”老皇帝笑得很慈祥,看着眼前這個比他幾個兒子還小的皇弟,他心裡是怨的。

如果不是他,皇位早就落到自己手中了。

“不知皇上召臣弟所謂何事?”端木夜直接問道。

老皇帝屏退了所有人,蒼勁的目光落到站在端木夜身後的墨身上。

端木夜瞭然,給墨一個眼神,墨微微的躬一下身才退下。

“八百里加急,邊疆騷亂,皇弟可有何良策。”斜依在龍椅上,老皇帝朗聲開口,將一本奏摺丟到端木夜面前。

端木夜拿起奏摺,翻都未翻閱一下,冷言開口,話語冷漠。“皇上,臣弟不管朝政,這事,皇上應該找司馬將軍。”

“今日一早,司馬將軍去十八王府,不是跟你商議此事嗎?”老皇帝問道,一雙犀利的眼眸目不轉睛的打量着端木夜,不錯過他臉上細微變化。

“舅舅只是單純的來看臣弟。”端木夜眼眸一凝,轉動着手中的奏摺。

“是嗎?”老皇帝微眯着雙眸,那語氣擺明了不相信。

端木夜倏然擡起頭來,眸色沉澱了。“是。”

老皇帝審視片刻,接着笑道:“皇弟,你是不參朝政,但身爲端木皇族的一份子,是否應該爲朕分憂。”

端木夜狹長的鳳眸一暗,冰冷的表情更是拒人於千里,讓目及之人不寒而慄,大皇兄這是絞盡腦汁想讓他將舅舅推往邊疆。

“邊疆只是輕微的動***亂,有齊將軍坐鎮,必定不會有事。”端木夜的語氣淡得像是閒聊一般,但越是平淡,越令老皇帝心生不安。

“齊孤南駐守邊疆多年,可依舊有動****亂髮生,臣弟,你不覺得邊疆這次動***亂,是因他們多年較量,洞悉了齊孤南的行軍戰略,找到了應對之法,纔會蠢蠢欲動嗎?”老皇帝說道。

端木夜在心裡冷笑,齊孤南是他的人,何不直說讓舅舅去邊疆鎮守。

大皇兄就是大皇兄,永遠先下手爲強,他還未動,他就出手防範。

“那皇上之意?”四兩撥千金,端木夜將問題給他丟回。

老皇帝看了—眼冷漠的端木夜,說道:“新派將領,已防邊疆動**亂。”

“皇上想派誰去?”端木夜裝傻問道。

老皇帝陰冷的眼中兇光一閃,看向端木夜時趨於平靜。“你舅舅司馬將軍。”

“皇上不覺得大材小用嗎?”端木夜嘲諷一笑,大皇兄永遠只知道如何防內,卻忽略外。

老皇帝欲開口反駁,端木夜接着說道:“皇上,齊將軍在邊疆多年,與敵軍多次交手,若是因這次動***亂,突然派去將領取代他的位置,別說齊將軍,恐怕是鎮守在邊疆的十萬將士也會不服,士不服將,軍心不穩,勢氣大減。若是司馬將軍因此受傷,或是戰死殺場,楚南國損失的不僅僅是一位大將,可能是半壁江山,以東方邪的野心,勢必會趁機起兵攻楚南國,屆時派誰去抵禦?”

老皇帝臉色一陣黑,一陣白,氣得胃都痛了,可端木夜的話在理,他無法反駁。“罷了罷了,這事就當朕沒說。”

端木夜離開御書房,老皇帝立刻叫來心腹。

“西涼國和親公主應該到楚南國境界了,朕命令你領五百名死士截殺飄舞公主。”

老皇帝敏銳的嗅到端木夜蠢蠢欲動了,早知道他不該聽信凌瑾的話,現在好啦!端木夜若是娶了和親公主,又給他增添了一股勢力。

端木夜回到府中,西門疏迫不及待的拉着他問,端木夜簡述了一遍,西門疏陷入沉思。

“楚帝起疑心了,你準備如何反擊?”西門疏問道,他們纔有決策,還沒行動,楚帝就起疑心了。

端木夜靠在輪椅上,睨了她一眼。“別楚帝楚帝的叫,你是他兒媳婦。”

西門疏一愣,說道:“他兒媳婦是東方傾陽,而我不是東方傾陽。”

端木夜眸光微眯,想了想,覺得她說的對,心情沒來由一陣喜悅,狂狷的說道:“行軍戰略我還行,算計自己的兄弟,完全門外漢。”

西門疏嘴角一抽,他這是在誇自己重親情嗎?道頂借火國。

西門疏看着端木夜,淡然而清冷的道:“不能暗殺楚帝,那麼就讓他自己將皇位交出來。”

端木夜睨了她一眼,想法不錯,但是不實際。“大皇兄才登基三年,估計他要效仿父皇。”

西門疏望天,他要是效仿先帝,等他退位還有十幾年,端木夜能等,她可不能等,清眸裡閃過一道狐狸般的狡黠。“給他下慢性藥,二三個月內必死,御醫也無回天乏術。”

“凌然的羽翼還未豐滿,他又重親情,根本不是凌瑾的對手。”端木夜說道,想到端木凌然,眼眸驟然冷凝起來,一種意蘊流淌着,竟似惋惜的傷楚。

大皇兄最出色的兩個兒子,兩人均愛上不該愛的人,凌瑾還好,凌然……端木夜不得不憂心。

“你的羽翼豐滿了。”西門疏意在言外。

端木夜默了,有些不確定自己的心了,對皇位,他真有那麼熱衷嗎?

“如果我沒猜錯,我前腳離開御書房,大皇兄後腳就會派人去暗殺飄舞公主。”端木夜說道,修長的手指在輪椅扶手上敲打着。

“你不去英雄救美嗎?”西門疏問道,臉色有些難看。

“不是有凌瑾麼?”端木夜語氣深冷玩味。

西門疏默了,回想起端木凌瑾對她說的話,這門和親是他慫恿,他纔不管壯大誰的勢力,他要的是端木夜、端木凌然還有她,三人都活在痛苦中。

她不懂,端木凌瑾打哪兒來的自信,他就如此篤定,一個和親公主,能給他們三人帶來痛苦嗎?

蒼穹國,將軍府。

“大哥,你別喝了。”甘力雨一把將甘力風手中的酒奪走,一貫慵懶的他,此刻也極度認真。“既然放不下,就去楚南國將小丫頭搶回來。”

搶?甘力風目光渙散,用一種心寒悲痛地聲音對甘力雨說道:“搶?如何去搶?”

她的心不在他身上,失憶後的小妹,離他越來越遠,他想靠近,卻怎麼也靠不近,哪怕用親情也無法將她栓住。

甘力雨深吸一口氣,環視一眼四周,見無人才低聲說道:“大哥,你別瞞了,小丫頭根本就不是我們的妹妹。”

“甘力雨。”甘力風眼中的烈焰驟然一涼,換上滿目的冷冽,霍地站了起來,大手掐住甘力雨的脖子,甘力雨沒掙扎,任由他掐着自己,甘力風手下的力道很大,甘力雨俊美的臉呈現出青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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