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來吧。”西門疏未移開目光,卻也感覺到阿秀的遲疑,她喜歡速戰速決,拖泥帶水只會讓人產生焦慮。
“可是?”阿秀躊躇不前,藥膳房離玉溪宮有段距離,因氣溫炎熱,藥溫沒降多少,現在下腹有點勉強。
“沒事。”只要不是滾燙的藥,西門疏都能接受。
阿秀邁步,將托盤放在桌上,端起藥碗朝西門疏走去。“六小姐。”
西門疏回眸,伸手欲接,餘光瞄見阿秀右邊臉紅腫,五指印清晰可見,碰到藥碗的手一僵。
“臉怎麼回事?”聲音清冷透着關心。
“意外。”阿秀反射性的將臉偏向一邊,並不想將在藥膳房發生的一點小風波告訴西門疏。
以前的六小姐太軟弱,見她受傷,只會抱着她哭,而現在的六小姐,難以捉摸透,阿秀甚至有種,六小姐會因她臉上的傷找人拼命。
所謂,打狗也要看主人,六小姐是不得寵的貴妃,而溫絮是得寵的帝后,又懷有龍子。
西門疏眸色冷凝,眸光中竄起一簇冰火,連熬藥都會帶點傷回來,無論是誰,這筆賬她記下了。
眯着那雙精銳的眼眸,接過藥碗,並未喝,而是將藥碗放在窗臺上,西門疏起身邁步。17cwh。
阿秀不明所意,卻見西門疏折回,手中拿着一個精緻華貴的盒子,和一道聖旨。
“打開看。”西門疏將兩樣東西交給阿秀。
阿秀愣愣的接過,先是打開盒子,映入視線內的東西將她嚇了一跳。“鳳印。”
西門疏不語,阿秀又將聖旨打開,念出聲:“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甘將軍之庶女甘蕊兒,因救駕有功,特封爲貴妃,統率六宮,欽此。”
“這......”阿秀愕疑。
“你有本錢反擊。”西門疏想了想,又加了個期限。“在帝后產下龍子之前。”
六宮她只是代掌,鳳印她也只是暫時保管,等溫絮生下孩子,東方邪便會收回她的權力。
玉溪宮雖沒太監宮女侍衛,但不代表就真是冷宮。
她待在寢宮裡,不等於她不敢出去滋事,她不得皇寵,不代表她就是廢妃,鳳印在手,她又是四妃之首,是該露其鋒芒了。
“六小姐。”阿秀雙手緊握着兩樣東西,心五味雜陳,冬兒是帝后的人,帝君專寵帝后,她不想給六小姐惹事。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西門疏意在言外,絕豔的臉上平添一份霸氣與傲然。
端起碗藥放在嘴邊,熱起夾着藥味刺鼻,西門疏微微一愣,嗅覺敏銳的她,輕易分辨出,這不是她要的藥。
冰眸凝結,西門疏渾身充滿攝人的寒戾之氣,字句犀利。“你換了我的藥。”
西門疏的氣勢本就給人不怒而威的畏縮,而此刻的她更加讓人心生畏懼,連靈魂都在顫抖,阿秀雙腿一軟,嚇得跪在地上。“奴婢沒有。”
西門疏黛眉輕挑,目光復雜的變幻幾許,漸漸趨於平靜,阿秀的話,她不質疑。
她並不知自己讓她熬的是什麼藥,就算她要換,也不可能換成安胎藥。
西門疏放下藥,無謂的說道:“沒事,藥也許是有人趁你不注意時給換了。”
“不會,從您手中接過藥包到送來,全過程我都......”阿秀突然沒聲了,難道是......“冬兒。”
“冬兒?”西門疏蹙眉。
“冬兒就是帝后的貼身宮女。”阿秀將在藥膳房發生的小風波敘說了一遍。
西門疏目光呆滯的盯着碗裡的藥汁,神情複雜難變。
後宮之內,也只有溫絮纔會喝安胎藥。
這是天意,還是報應?
西門疏有狂笑的衝動,她還沒向溫絮腹中的胎兒展開報復行動,就遇上這陰差陽錯的事,那包藥是避孕藥的三倍,不僅可以打掉她腹中的胎兒,還可以讓她失去做母親的資格。
耳邊響起,在懸崖上自己的話。“東方邪,我祝福你們永遠白頭不相離,但我詛咒你們能長相思守,生命中永無完美,遺憾永相隨。”
“報應,報應......哈哈哈......”西門疏瘋癲的狂笑,笑聲淒涼,沒有報復後的喜悅。
西門疏在心裡鄙視自己,以前的她運籌帷幄,披荊斬棘,逆境中也能險象環生,手起刀落,血濺三尺,刀下亡魂無數,卻從未殺一個手無寸鐵的弱者,更別說是腹中胎兒。
想到東方邪逼她喝墮胎藥那一幕,想到懸崖上東方邪對她趕盡殺絕......
不,溫絮腹中的孩子不能死在陰錯陽差中,必需讓東方邪親手了結,只有自己的手染上自己期待孩子的鮮血,纔會午夜夢迴夢魘糾結,纔會有蝕骨噬心的悔意。
孩子沒有,溫絮又絕孕,這種錐心之痛,剜肉之殤,他永遠無法領教。
“不能這麼便宜他,不能這麼便宜他。”西門疏蹭的一下跳起來,直接從窗戶翻出去,狂奔而出。
她要的不是東方邪遺憾悲痛,她要的是銘記於心的悔意,刻骨難忘的絕望。
“六小姐。”回神的阿秀立刻追上去。
這樣的西門疏,讓她想起那夜雷雨暴風那夜,她被擊暈,不知事後是如何平靜,第二天西門疏又像沒事人一樣,但她清楚事情真發生過。
還未跑出院子,就撞到一堵肉牆。
因狂奔的速度,重心不穩,連連向後退了兩步,腳下一扭,左腳扭傷,眼見要跌倒,木夜長臂一伸,摟過她的柳腰。
“出什麼事了?”木夜心底剎那間涌起隱隱的不安與濃濃的擔憂,這樣濃烈的恨意,滔天的怒意,瘋癲的殺氣,他不是第一次見,狂風暴雨那夜他見到過。
被淑太妃算計,她眼中也只有失望與認命,卻不見絲毫恨意。
他也覺察到,她的恨意並非來自昨夜。
“不能這麼便宜他......”西門疏口中含糊喃喃自語,眼神變得迷茫,還有幾分空洞,少了那份急切的意思。
“他?”誰啊?知道問她也問不出答案,木夜詢問的目光看向西門疏身後的阿秀。
“放開我,不能這麼便宜他,不能。”西門疏劇烈掙扎,滿腦子都是溫絮腹中的孩子一定要由東方邪親自了結。
有一種恨,濃烈到無法用死來買單。
“你給我冷靜點。”木夜懊惱,這樣失控的她自己又不是第一次見到,是能冷靜便能冷靜的嗎?
曲指點了西門疏的穴道,西門疏停止掙扎,不能動,也不能說,只能用憤怒的目光瞪着他。
木夜來玉溪宮很多次,這卻是第一次與阿秀正照面。
阿秀從擔憂變爲震驚再到愕疑,木夜燕臨國質子,他怎麼與六小姐......
木夜也意識到自己的大意,眼下將她擊暈已來不及,聲音低沉而冷冽。“我們認識,下去,這裡交給我。”
阿秀不放心,卻也不敢留下,她深刻意識到,若是執意留下,木夜肯定會殺自己滅口。
“我家六小姐煩勞您了。”福了福身,阿秀識相的離去。
木夜犀利的目光泛着寒意,目送阿秀離去,橫抱起她闊步朝房間裡走去,輕柔的將她放在牀上。
西門疏有口不能言,有手不能動,臉上凝結了一層冰霜,寒星四射。
相比之下,木夜只是冷漠的看着她,他甚至慶幸又遇上失控的她,避免了尷尬,否則他不知如何面對她。
其實,從她醒來,他就來了,只是徘徊在門口,躊躇不前。
兩人有肌膚之親後,見面難免會覺得尷尬,更要命的還是自己是她的第一個男人。
小時候母妃對他說過,愛一個人就要珍惜,要了一個女人的童貞就要負責娶她,不然就別爲了自己一時之歡傷害她。
若早知道,他不會碰她,那份責任他負不起,卻不知爲何心裡有絲莫名的竊喜。
無視西門疏滿是殺氣的目光,木夜轉身邁步,站在窗下,柔和而透明的月色灑落在他身上,輕盈而飄逸,還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尊貴氣息。
木夜拿出玉蕭放在脣邊,一曲靜心咒,西門疏平靜下來。
“冷靜下來了。”木夜轉身,看着坐在牀上的西門疏,她心中究竟承受了些什麼?以至於時不時就失控,坦白說,失控近乎發狂的她,令人心生憐惜,又生懼意。
只有在經歷過一些事,纔會在心中埋下陰影。
西門疏眨了眨眼睛,她是平靜了,卻還是有怨,她現在跑去西宮也阻止不了。
藥膳房離西宮比離玉溪宮近,阿秀把熬好的藥端回玉溪宮,估計溫絮那邊都喝了,先前她一心只想着讓東方邪親手打掉自己期待的孩子,讓他痛不欲生,卻沒細想。
東方邪視她如毒蟲,怎麼可能讓她近接溫絮,再說她這麼衝進去,不等於是自投羅網嗎?
她慶幸撞見木夜,非否她又死了一次了。
木夜來到牀前,解開她身上的穴,西門疏渾身鬆懈,還是不忘對他說聲謝。“謝謝。”
“謝什麼?”木夜脣角上掠過一抹淡笑。“謝我再次讓你平靜下來?”
木夜故意將再次加重音,提醒着她狂風暴雨那一夜,西門疏咬了咬牙,眼簾垂下,一言不發。
對於狂風暴雨那夜和剛纔的失控,她並不想讓任何人知曉。
木夜目不轉睛的盯着她消瘦的容顏,蒼白無色近乎透明,看着就讓人揪心。“我很好奇,你內心世界裡到底承受着什麼?”
心微顫了一下,濃密的眼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眉心處有濃到化不開的怨恨,西門疏緊抿着脣,沉默到底。
木夜很沉穩鎮定,卻也受不了她的三緘其口,略略激動的抓着她的雙肩。“破廟那件事,已經被推翻,那些對你的傳言也子虛烏有,在將軍府,除了甘力風,誰都可以欺負你,你對將軍府那些人並沒有太多感情,哪怕是恨。你對東方邪那麼濃烈的恨意,到底起源於何處?”
西門疏愣愣地望着他,臉上有着超乎平常的淡漠,依舊保持緘默,這個問題對他們來說無解。
木夜冷厲的眼眸漸漸眯起,射出冰寒的光芒,儼如鋒利的冰棱直刺她的心靈,想要窺視出她內心世界。
然而,西門疏眸光清冷,神色平淡,彷彿水一般,平靜無波。
房間裡一片寂靜,空氣稀薄,氣氛壓抑,令人喘不過氣。
兩人僵持一會兒,最終還是木夜妥協。“最後問你一句,你恨東方邪嗎?”
“恨。”清冷的聲音帶着一絲狠決,第一次西門疏在木夜面前承認對東方邪的恨。
除了從她口中吐出“恨”字,任由木夜旁敲側擊,西門疏依舊不多透露半句。
木夜霍然起身,撫着額在牀邊走了幾圈,突然停了下來,偉岸的身體斜身西門疏,勾了勾薄脣,冷邪的笑意氾濫開來。“你跟她很像。”
西門疏心咯了一下,他看出端倪了嗎?儘量讓自己的情緒顯得平靜,聲音低迷平靜如水。“西門疏?”
木夜一愣,隨即笑了起來,真心的笑,她沒叫疏兒晉王妃。“倔強、執拗。”
纖長的眼睫毛顫抖了一下,西門疏垂眸,苦澀一笑。“她西門疏到底有什麼魅力,讓你對她念念不忘?”
這個問題,西門疏早就想問,以前顧及她的身份問不出口。
木夜眼眸變的幽深而森冷,冷冷問道:“與你何關?”
西門疏擡眸,說道:“是與我無關,我只是惋惜,執着於一個有夫之婦,你的愛太......”
“甘蕊兒。”木夜像頭被激怒的雄獅,在西門疏以爲他會撲上來撕裂自己時,木夜突然轉移話題。“你剛剛怎麼回事?”
西門疏一愣,完全沒料到他會轉移話題,還轉移到自己身上。
“別用沉默敷衍我,這已經是第二次了。”聲音沉下幾分,木夜居高臨下的盯着她。
西門疏想了想,起身邁步到窗前,端起窗臺上那碗藥,回到木夜面前。
“安胎藥。”木夜不是大夫,卻是一個厲害的藥師,僵硬着身體,看着西門疏,臉上的震驚無法形容。“你服的?”
西門疏搖頭,嘴角忍不住揚起,深意的讓人捉摸不透。“記得那次在宮外,我買的那包藥嗎?”
木夜瞭然,西門疏將阿秀在藥膳房發生的事敘說了一遍,轉身將藥倒在窗前的盆栽裡。
木夜微眯了雙眸,眸中冷光乍現,陰戾的說道:“所以,你去阻止?”
西門疏將空碗擱在窗臺上,轉身看着木夜,問道:“她腹中胎兒死在陰錯陽差和死在東方邪手中,前者更讓他痛不欲生,還是後者?”
木夜一個寒戰,青竹蚊兒口,黃蜂尾上針,兩才皆不毒,最毒婦人心。“你衝去阻止,無疑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所以我纔要謝謝你。”若不是他出現,西門疏不敢想象後果會怎樣。
她要控制好自己情緒,不然遲早會命喪在衝動之下。
木夜沉默,良久,走到西門疏面前,拿出一顆藥丸。
西門疏盯着他遞來的藥丸問道:“什麼?”
“二十四個時辰內服用都有效。”木夜話一落,西門疏臉色一僵,自然聽懂他話中之意,死死的盯着那顆藥丸,木夜見她遲遲不接,說道:“這是個錯。”
是啊,這是個錯,唯一的扭轉錯誤的方法,就是一顆避孕丸。
只是,他給她避孕丸,跟自己叫阿秀熬避孕藥,心境竟不一樣。
一顆藥丸,抹去兩人那一夜,只是,真能抹得去嗎?
西門疏拿走藥丸,沒有一絲猶豫,放進嘴裡吞入腹中,看着她將藥丸吞進腹中,木夜心抽了一下,不該有的情緒盪漾在心中。
“還有嗎?我想備用幾顆。”語氣裡沒有諷刺,或是自嘲,手中藥沒了,西門疏是真想要幾顆來備用,以備不時之需,就像昨夜,淑太妃突然出手,讓他們猝不及防。
木夜眸光微微一揚,西門疏又說道:“我是他的妃子。”
跟東方邪發生關係,遲早的事。
“你......”木夜啞然,眼眸裡閃爍着複雜,苦澀鬱濃的情緒盤旋在心底,糾纏不休,有些話太過蒼白,他也給不了承諾,有些佈局是定局,無力扭轉。
默默地將幾顆藥放在西門疏手心裡,凝視着她,薄脣微微張開。
“能給我吹一曲催眠曲嗎?”西門疏打斷他欲說的話。
“好。”木夜幾乎沒有猶豫立刻答應。
木夜站在窗下,西門疏躺在牀上,詭異的氣氛在兩人之間縈繞,昨夜的情景不由得浮現在腦海,模糊而清晰,虛假而真實。
“別覺得有壓力,我們只是互相將彼此當解藥。”西門疏幽幽然的聲音響起,雖說她比較吃虧,當是若不是他,會有其他人,相比之下,給個熟悉的人總好過給陌生人。
木夜不語,靜靜地站在窗下,並沒因她的話而釋懷,目光落在窗臺上放着的空碗上,碗底還殘留着少許的藥汁,猶如墨染一般的濃眉擰成一線。
明亮的月光投在光潔幾淨的碗弦上,反射着他幽黑的眼眸,微微刺痛,宛如致命的黑色旋渦,吸收、湮沒。
西宮。
“啊,肚子好痛。”溫絮躺在牀上翻滾着,雙手死死的抓着隆起的腹部,那劇烈的痛好像要把她撕裂了一般。“冬兒......”
“娘娘。”守夜的冬兒聞聲跑進來,掀開金色牀帷,牀單被褥上滿是血,甚至殷紅的血從溫絮嚇體涓涓翻滾而出,將她的裙子染紅,好生妖豔,卻也透着死亡的氣息。
冬兒被這一幕嚇得呆滯住,這麼多血,她還是第一次目睹。
“好痛,快......啊!”額頭沁滿了汗珠,脣瓣被她咬破滲出血絲,溫絮抓住冬兒的手,彷彿緊抓着一根救命稻草。“救......啊......”
感覺有什麼東西從體內流失,這種感覺對她來說太熟悉,這個孩子並不是她的第一個孩子,她的第一個孩子在她腹中三個月,爲了怕西門疏起疑,不得不墮胎,而這個孩子,快四個月了。
“啊!”溫絮絕望的嘶吼,痛讓她支離破碎。
爲什麼?爲什麼?
她好不容易纔又懷上孩子,爲什麼上蒼要待她如此殘忍。
“娘娘。”冬兒回神,顫抖着聲。“奴婢去叫國舅。”
“不許。”溫絮緊拽着她,在痛得暈倒前,命令道:“叫杜太醫,不許走漏風聲。”
“娘娘。”冬兒驚惶失措的看着暈厥的溫絮,不敢遲疑轉身跑出去。
溫絮躺在牀上,臉色慘白,汗與血混合,凌亂的髮絲貼在臉頰上,身下一灘殷紅的血水,赫然刺目,宛如一具失去了生機一般的軀殼。
深夜,悶熱的夜晚,卻帶着沁涼的溫度,空氣中濃烈的血腥味飄浮着,透心涼的絕望。
冬兒焦急的問道:“杜御醫,娘娘跟皇子......”
“唉!”杜御醫搖頭嘆氣,拿起盆子欲離去。
“這裡面是什麼?”冬兒看着盆中模糊的一團血肉。
杜御醫除了嘆氣,便是惋惜。
冬兒不傻,從杜御醫臉上的表情便知是什麼,一手捂住嘴,一手緊拽着他不放。“娘娘沒醒來之前,你不能離開。”
冬兒是秘密將他帶到西宮,在宮中爲醫多年,杜御醫可是久經後宮嬪妃的爭鬥。
一會兒後,溫絮醒來,意識漸漸轉醒,撐開惺忪迷濛的眼睛,下意識的向自己的腹部探去,平坦的腹部差點令她尖叫起。
“孩子呢?”溫絮氣虛微弱,聲音好似蚊吶。
“請娘娘節哀,皇子沒有......”杜御醫以公式化的口吻,停頓了一下,還是將不幸的消息如實稟報。
絕孕?溫絮如雷轟頂。
如果說,孩子沒了,對她來說是巨大的打擊,那麼絕孕便是徹底的絕望。
一個帝后,若是沒孩子,豈能穩坐後位,淑太妃更會以此爲由,順理成章讓邪哥哥廢后。
孩子是她的希望,是她唯一的籌碼,孩子沒了,籌碼沒了,希望沒了,她就永遠被禁錮在黑暗中。
冬兒也心一震,咬緊脣瓣,眼淚滾落,撲跪在牀邊。“娘娘,您要相信奴婢,不關奴婢的事,奴婢熬的是國舅爺給娘娘開的安胎藥。”
來移慮炎不。溫絮沉默,任由冬兒搖晃着自己,垂下眼簾,蜷長的睫毛在她的眼瞼下投向一道暗影,事已至此,治罪已無用,眼前最要緊是要想辦法,瞞天過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