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孩子們玩的飛起,旱船隊又找上門來了。
一通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的,直接把昏昏欲睡的熊飛燕吵醒了。
熊飛燕掀開香氣氤氳的被子,赤着腳下了牀,出了門,這才意識到自己沒穿襪子和外套,會凍着涼的。
然而下一刻,她才發現,自己一點都不冷。
小樓裡沒什麼人了,全都被門口的旱船隊吸引出去了。
只有一個身影佝僂在那裡,默默地忙活着。
熊飛燕心裡一動,直接走過去,從背後抱住那身影道:“媽。”
這身影不是旁人,正是三姐吳秀華。
這一聲媽叫的吳秀華當場就破防了,扔下手裡頭的活計,轉過身來:“哎喲,我地心肝小寶貝嘞,你可嚇死我了。”
接着又關心則亂道:“你怎麼衣服都不穿就出來了?這樣會着涼的……”
“媽,我一點都不冷。”
“那也不行,趕緊回你舅媽屋裡把衣服穿上。”
說着,親自拉着閨女回屋穿衣服。
有一種冷,叫你媽覺着你冷。
不過熊飛燕也想出門看看旱船,所以就聽之任之了。
等到裹得嚴嚴實實地,這才乖乖地道:“媽,我想去看旱船的表演。”
這樣的要求,吳秀華根本無力拒絕。
等她把孩子抱到門口才發現,現場圍得裡三層外三層的,根本看不到裡面的情景。
無奈之下,只得把孩子交給熊剛。
讓孩子騎在人高馬大的他脖子上,多多少少總能看到一些。
接着就聽見身後有人在喊,一轉頭,卻發現吳遠帶着幾個孩子,正在車庫頂上,居高臨下地看旱船隊的表演。
倆口子一轉身,連忙把孩子帶到車庫頂上。
吳遠順勢把鍾文雅幾個孩子交給了三姐兩口子,他得下去招呼旱船隊去。
今天是註定躲不過旱船隊的。
所以煙和錢,媳婦楊落雁早就準備好了。
一個鐘頭的表演結束,也恰好到了中午飯點。
孩子們瘋玩了一早上,吃飯時更是大快朵頤,不像大人們邊吃邊聊,細嚼慢嚥的。
飯就要搶着吃,才香。
然後吃完了,繼續瘋玩去了。
小飛燕精神好多了,也加入了瘋玩的行列。
吳秀華還有些擔心,想要攔着,卻被熊剛拉住了,“讓她去吧。”
儘早融入,就能儘早恢復。
孩子都走了,鍾振濤這才提起那天領孩子的事,後來一打聽才知道,唐三江早知道三姐夫熊剛是鄉里幹部,而且知道吳遠這邊有輛車。
消息是同村人透露的。
果然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吃完中飯,趙寶俊這才笑嘻嘻地趕到,手裡頭還提着菸酒。
吳遠看了一眼道:“你怎麼纔來?”
吳淑華見到那菸酒,嘴裡頭碎碎念道:“虧了虧了。”
結果好巧不巧地被吳秀華聽到了,當場就護犢子道:“虧什麼虧?他本來就是幺弟的二徒弟,徒弟孝敬師父,那不是應該的麼?”
吳淑華無言以對。
但在她眼裡,趙寶俊和藺苗苗現在賺的工資,都是她家的錢。
不過當着老三的面,她可不敢這麼說。
吃完飯沒事,院子裡打起了麻將,主要是趙寶俊陪着幾位老姑爺玩。
不過吳遠對寶俊說了:“輸了算我的,贏了算你的。”
一聽能贏幺弟這個大老闆的錢,仨位老姑爺全都來了精神,只有石富根老老實實地,只看熱鬧,不伸手。
但是藺苗苗拍着趙寶俊的肩膀發話了:“不許輸,聽見沒?”
可惜薑還是老的辣。
趙寶俊也不想輸,可架不住三位老姑爺暗中合作。
回回都讓趙寶俊做莊,回回都讓他輸。
看得藺苗苗一臉着急,卻又偏偏沒辦法,只能指責藺先學道:“爹,你也想贏,是吧?”
藺先學一推眼鏡:“我傻呀,我不想贏?”
一個多鐘頭的功夫,趙寶俊就輸了一百多塊。
好在這時候,又來了支旱船隊。
三位老姑爺沒興趣,但趙寶俊卻藉機脫身道:“幾位姨父,我得替師父張羅張羅去。”
鍾振濤道:“這小子也是個滑頭。”
等到旱船隊再次散去,麻將局也組不起來了。
藺先學找到吳遠道:“你覺着,我到梨園小學來當個校長,怎麼樣?”
大姐夫藺先學現在就是個普通教師。
在城裡繼續上下去,頂天也就是個高級教師。
但他要是願意到農村來當個校長鍍鍍金,再想辦法殺回城裡去,真沒準能走出一條意料之外的路來。
不過這事風險不小。
所以藺先學纔來問吳遠。
不過吳遠在給出意見之前,先問道:“你從城裡到農村,大姐能允許麼?”
藺先學倒也乾脆:“你要是覺着能行的話,我會想辦法說服她。”
吳遠不知道,大姐夫倆口子生活這二十來年,他說服過大姐幾回,但就衝這勇氣,他也得實話實說。
“大姐夫,鄉村小學想出成績是很難的。而且就算出成績了,你也有可能被永遠留在這個鄉村小學校長的位置上,直到退休。”
藺先學不得不點頭承認道:“這話在理。”
“不過大姐夫,你也別灰心。當普通教師,有普通教師的發展路線。當校長,又有校長的進取之道。你只要腦子活泛,轉變觀念,萬事皆在人爲。”
畢竟貓有貓道,鼠有鼠道。
“那我到底是來,還是不來?”
“大姐夫,你自己想。”
晚飯時。
有趙寶俊陪着,吳遠輕鬆了許多。
鍾振濤提起道:“這回老人家在上海過年,一系列動作,惹人深思。這是不是意味着,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了?”
熊剛卻搖搖頭道:“不好說,你看東歐那些國家,都在轉向。現在焦點都轉向我們身後的老大哥了,就看老大哥怎麼辦了?”
各有各的道理。
藺先學推了推眼鏡道:“他舅,你怎麼看?”
吳遠放下筷子,舉起酒盅道:“你倆說得都不錯。勝利曙光就在眼前了,但曙光之前的黑暗之中,可能依舊不免踩點坑,繞點彎路啥的。”
“我們所能做的,就是朝着曙光的方向,堅定不移地走下去。”
說完,吳遠和衆人碰杯打岔道:“喝酒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