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站到天色擦黑,新房裡終於有了動靜。
雨蘭的頭多少還有點暈乎乎,睜開眼順手把牀頭的兩個枕頭都給摞起來,擰亮了牀頭燈,籲口氣懶洋洋的問:“木華,你在門口吧!”
邵木華心頭一震,連不迭的點頭:“對,我在門口。”
扭頭看了眼牀頭放着的茶壺,孫雨蘭順手拿杯子倒了一杯,喝了幾口潤一潤因爲喝酒之後格外乾渴的嘴脣和喉嚨,道:“門又沒鎖,你咋就不進來。”
邵木華抿了抿嘴,輕聲道:“我怕你生氣,看見我心情再受影響。就想等着你醒過來,問你一句,你要是不想看見我,我保證不會出現在你面前。”
孫雨蘭吐口濁氣,語氣平平淡淡的:“你進來吧!我可沒說過不想看見你這樣的話。”
邵木華這才慢吞吞的伸手打開門把手,慢吞吞的朝牀邊兒走過去,站定在她面前。
孫雨蘭神情慵懶,伸手衝他示意,拍了拍牀沿,道:“坐下,別總站着了。你本來個頭兒高,站在那兒說話,我仰脖子看着,多少有點不舒服。”
邵木華跟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聽話的點點頭,在牀沿邊兒坐下,看着她的眼睛,沉默的不似往常。
孫雨蘭笑笑,道:“你肯定心裡想着,我會因爲你跟林美君的事兒,一直跟你慪氣,會很生氣,不願意看見你吧!”
邵木華想也不想的點頭,倒抽口氣:“其實那件事兒,我自己也沒辦法肯定,那天晚上是不是啥事兒都沒發生過。我還是有點怕,要是真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我沒辦法原諒自己,這輩子在你面前都擡不起頭。”
孫雨蘭慢悠悠的挪動位置,不知不覺的就側着臉趴在他腿上,愜意的眯起眼,漫不經心道:“說說看吧!林美君今兒個說的事兒,你知道的大概是怎麼樣一個情況。”
邵木華有點詫異,怔愣的皺了下眉頭,問:“雨蘭,你願意相信我,聽我解釋?”
孫雨蘭十分鄭重的點頭:“嗯,差不多是這樣的。雖然白天死挺生氣,不過,也得你先跟我講講到底是咋一回事兒,不然我也沒理由稀裡糊塗繼續生氣。”
邵木華默了默,整理好思緒,跟她講起來畢業之前半個多月,他們整個班級舉行聚餐那一晚的事兒。
那天晚上,整個班級的人,除了幾個有特殊情況不能到場的同學,幾乎所有人都去參加了聚餐。
林美君在班裡跟幾個女生的關係還不錯,在一塊兒小聲的商量着什麼,一直嘻嘻哈哈的。
又因爲林美君他爸是系教授,男生女生不管跟她關係怎麼樣,多少都會給她幾分面子。
那天晚上,林美君跟幾個女生商量之後,就起鬨慫恿其他人,說誰要能把從來都不和斷片兒的邵木華給灌醉了,那才叫本事。
同學們一個個的躍躍欲試,全都舉起杯子要給邵木華敬酒。
爲了讓他全都喝下去,還編排出各種理由,激將法,簡直無所不用其極。
楊宇和陳文樂跟邵木華的關係平時最要好,原本是要替邵木華擋酒的,林美君又攛掇別的同學,把楊宇和陳文樂都給拉開,同時灌他們兩個喝酒。
鬧到最後,邵木華毫不意外被人給灌了個爛醉,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至於楊宇和陳文樂,也不見得好到哪去。
楊宇還算好的,班上有人跟他家離得不遠,就順路給捎了回去。
陳文樂是被幾個男同學一起攙扶回宿舍的,也算是有了着落。
但是邵木華,卻因爲林美君說要親自送到他大舅那邊兒,最後被一滴酒都沒喝的林美君給攙扶着去了附近的賓館。
其實之後發生的事兒,邵木華根本沒有一丁點印象。
後來他仔細回想過,怎麼也不覺得那天晚上跟林美君之間有什麼。
加上林美君的百般糾纏,他實在不堪其擾,又怕耽誤和雨蘭的婚期,就讓還沒放假的邵雪華先回老家,跟邵大剛和李玉芝把那晚發生的情況說一下,讓他們幫忙穩住雨蘭這邊兒,等他回來再想辦法。
之後,因爲林美君還是一天到晚的想盡辦法糾纏邵木華,甚至不讓他回老家,邵木華乾脆找機會,旁敲側擊的問林美君那天晚上的真實情況。
他發現,林美君每次都眼神閃躲,支支吾吾。
加上那天晚上邵木華知道自己醉得有多沉,根本不可能做出什麼來。
因此,他斷定林美君說了謊,兩人再單獨見面的時候,邵木華假裝已經掌握了那天晚上的人證,可以證明那天晚上兩個人之間什麼事兒也沒發生過。
林美君以爲邵木華是真的什麼都知道了,就不小心說了實話。
但是之後,她發現邵木華根本是在唬她,並沒有人證的時候,又矢口否認,說她一開始說的話都是真的,兩人之間真的什麼都發生過。要邵木華對她負責。
邵木華實在厭煩了再跟她糾纏下去,只好拜託楊宇,幫他拖住林美君,他則趁半夜的時候從省城跑了回來。
再之後的事,雨蘭就都清楚了。
聽他說完,孫雨蘭長長舒口氣,道:“我就知道,林美君可不會那麼容易就放手。她那個人啊,傲氣的很,這回,你要是不想辦法讓她徹底的死心,就算咱倆已經結了婚,也不見得她就會消停。木華,你得想辦法,讓她以後別再影響我們兩個的生活了。說實話,我對她多少有點敵意,一點都喜歡不起來。”
“這我知道啊!”
邵木華嘆息一聲,伸手撫摸她的頭髮,滿眼歉疚:“我原本還想着,你聽到這事兒,就算不跟我大吵一架,也會說這場婚事不算數,或者是給我一巴掌,罵我一頓。我是一點都沒想到,你其實是假裝生氣,根本一點不跟我計較。雨蘭,比起來,這點我可遠遠沒你做得好。”
孫雨蘭傻呵呵的笑,在他懷裡磨蹭:“我是覺得吧,咱倆走到今天不容易。我現在是個很惜福的人,這些來之不易的感情,是最珍貴的。我不能隨隨便便就去懷疑,更不會隨隨便便因爲一些亂七八糟的人和事,跟你鬧彆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