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紅軍愣了下，笑臉斂住，“啥？你說啥？”
“爹，我喜歡小娥。”張振國說。
“混賬！！！”張紅衛面色嚴厲，“你曉得她是誰嗎？”
張振國忙點頭，“爹，如果不說，她便成我嫂子，可我想她成爲我妻子。”
張紅軍緊緊的抿着嘴，坐在牀上好一會兒，才一跺腳出去正中小兒的肚子。
張振國軍人出身的，倒是沒什麼大礙，見自個爹生氣，索性他噗通一聲雙膝跪地。
“爹，我喜歡她。”張振國啞着嗓音說。
張紅軍忍着氣對着小兒道：“你娶的人，你說你要了，那你讓你大哥怎麼辦？全村的人都曉得今天是你大哥婚事，你讓他今後咋個辦！”
“對不起，爹。”張振國眼裡有些熱，發生這一出，也讓他很意外。
張紅軍沒再說話，只是緊緊地看着自個兒子。
過了片刻，張紅軍問，“可以讓一步嗎？”
“爹，這輩子，我只娶她。”張振國說。
張紅軍不作聲。
又過了片刻，張紅軍臉色終於平靜些了，“你說你，看上小娥，咋個不早點說，你這樣……讓你大哥咋個整，以後，咋個在村子裡擡得了頭。”
張振國語氣帶着愧疚，“爹，我對不起你和大哥。”
“對不起有啥用，對不起，你能退步不，你不能，你是爹兒子，從小到大，你都不輕易跟爹要啥東西，這次，你是真的想娶，爹曉得。”張紅軍話如此說，還是掉眼淚了。
“爹。”張振國喊一聲。
張紅軍抹了一把眼淚，問，“好，親是你接的，堂是你拜的，你要娶，就娶吧，只是，爹有個要求。”
“爹，你說。”
“你復原吧。爹希望一個月內，你就復原，到縣城裡工作，好守着家，守着你大哥。”
“爹……”
“振國，爹就這個要求，爹也不強求你，答應，小娥就是你的人，不答應，就去部隊裡沒事別回來了，省得見着小娥了心裡不舒坦。”張紅軍說着眼眶就又紅了。
張振國不作聲。
張紅軍擦了擦眼角，慢慢恢復平靜，“你起來吧，回去吧，給你一夜時間，想好了再來跟爹說。”
張振國沒有起身，低下頭沒說過。
屋子靜悄悄的，只聽到室外小雨滴滴答答的聲響。
許久之後，張振國纔再度開腔，聲音緩慢而沙啞，“爹，我答應你，一個月內復原回縣城工作。”
張紅軍微微一怔，沒想到爲了小娥，熱愛軍營生活的小兒會答應復原歸鄉。
張紅軍重重喘了口氣，點了點頭，“嗯，這就好。行了，起來上去吧，給小娥拿點吃的。”
張振國緩緩起身，但是沒有急着走，沉默了會兒纔開口，“爹，這事就先不跟小娥說，等我復原後再找機會跟她談。”
張紅軍一愣，“小娥……還不曉得？”
“她不曉得我對她動了心，也不曉得我這番話。”張振國說。
張紅軍又是重重喘了口氣，“成，我曉得了。”
“但是大哥那邊……”張振國唯一擔心就是大哥，怕對小娥來野蠻的。
張紅軍擺手，“放心吧，你大哥那邊的工作我來。”
“爹，謝謝你。”
“哎，我能幫你的，恐怕只有這次。”張紅軍說着，眸底帶着某種旁人看不懂的痛苦。
張振國隱約有點難受，“爹，你咋這麼說？”
張紅軍擺手，“沒啥，天色不早了，快上去吧。”
“爹，你早點睡。”
“嗯，去吧，去吧。”
張振國望了自個爹一眼，轉身便走了。
望着小兒離去的背影，張紅軍怔怔出神。
按照風水大師的交代，小兒跟楊小娥八字匹配，婚後必定對雙方的命運有提升作用，比如小兒升官發財，張家家大業大什麼的。
原以爲聽從大師的安排，婚事讓小兒替娶回家，洞房花燭夜給楊小娥吃點藥，讓大兒睡一覺，即可破解大兒跟楊小娥的八字風水，將來子女有成，可是如今……
哎！
什麼都準備好了，就是沒料到小兒這一出。
張紅軍有些無奈，卻也接受現實。
也罷，這樣挺好的，小兒幸福了，也挺好，何況小兒也同意復原歸鄉呢。
楊小娥娶過來顧着家，小兒復原在縣城工作，大兒這輩子的吃喝拉撒睡，張紅軍也就無牽掛了。
張紅軍伸手去枕頭底下摸索，沒會兒拿出一個小瓶子來，這是從劉麻子手裡弄來的，這會用不着了。
張紅軍將小瓷瓶丟在牀底的垃圾桶裡，卻因這一俯身所致胃部難受，輕輕一咳，咳出了一口鮮血。
那口鮮血及其刺眼，張紅軍身子有些顫抖。
看來，自個時日真不多了。
張振國上樓之前，去廚屋看了看，鍋裡有熬了但是沒吃完的雞湯，他拿碗和勺子舀了半碗的肉和湯，端着上樓。
楊小娥依舊昏睡着，由於身體被張振國折騰得夠嗆，有時候睡着了身子卻微微發顫，偶爾還發出一兩聲小聲嚶泣。
張振國把雞湯碗擱在桌子上，一靠近牀就看到這一幕，暗怪自個那股虎式的勁兒，一挨着她就壓抑不住那些獸性，在最關鍵時刻完全一點憐香惜玉都沒有。
“小娥，小娥……”張振國坐在牀邊，輕輕的喚着。
楊小娥不作聲。
張振國伸手朝她腦門探去，涼涼的，那些滾燙已全褪去。
想着她肯定早上都沒吃飯，下午又被自個折騰，肚子裡的東西早消化光了，可她不醒，怎麼喂呢？
這是個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