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先生家就在秦有財家背後,到家門時,鍾先生心裡掛念着王秀花身子,也隨着楊小娥一塊過去看看。
秦有財平常上山挖草藥拿去縣城賣,這十里八村的人也會主動上門找他拿藥,小日子算不上富裕,但還過得去,家裡是磚頭房,不過就一層而且只有裡屋是磚頭房,旁邊挨着的幾間還是茅草泥巴房,但也沒別的人家那麼裂大口子。
兩人走到院門時,正巧門從裡邊打開了,秦有財婆娘(朱美麗)送陳老闆老倌出來,“大兄弟,路上下雨不好走,你慢點吶。”
“曉得了嫂子,你進屋去吧。”
兩人說着,擡頭見楊小娥和鍾先生過來,陳老倌倒是預料之中的,畢竟擱張家,旁人都看得出來楊小娥對王秀花的感情不一般,這會肯定會過來探望。
但朱美麗可稀罕了,建設村哪個不曉得小娥有兩把刷子,前些日子她工作室招工,朱美麗就去面試過,可惜織毛衣經驗只有兩年,沒被錄取。
如今見着了,朱美麗可是趕着笑巴結,“快快屋裡坐,老倌,老倌,你看誰來了?妞妞,快去倒茶,跟你爹拿鑰匙,把上次你舅買來的羅鬆米(花生米,西南農村喊法)拿出來!”
朱美麗一邊招呼楊小娥進屋,一邊朝院裡的家人喊。
誰不曉得這年代的羅鬆米多金貴的,也就逢年過節才吃,楊小娥頗有些尷尬,擺了擺手,笑着道:“嬸子,不用,我就是來看王嬸子的。”
說着轉眸看向陳老闆老倌,“我老嬸現在咋樣了?”
”不咋地。“陳老闆老倌嘆了口氣,道:”你們進去看吧,時間不早了,我跟婆娘該回去了。“
“誒,好,路上小心。”楊小娥衝他揮了揮手。
朱美麗沒把楊小娥的客氣話放在心裡,之前想巴結都沒機會接觸她,這會親自上門,管她是看王秀花還是咋個,反正就是不能錯過這討好的機會。
把兩人領進屋子後,秦有財閨女(秦妞妞)提着一袋子羅鬆米走進裡屋,臉上不情不願的,"媽,擱桌上了。“
親妞妞把袋子往追上一擱,臨走前衝楊小娥癟了癟嘴,心中很是不服氣。
這可是她跟舅舅磨了好多次纔買來的,就吃四五顆呢,就被媽藏在放屋裡櫃子裡,還拿鑰匙鎖着,明明說好的過年才吃,今天這女人一上門就大方地拿出來招待。
妞妞才十一歲,不曉得媽的用意,可她從村裡那些婆娘嘴裡聽了不少關於楊小娥的壞話,覺得她就是個光長了美貌人品很差的女人,回頭得跟舅舅說說,讓幫忙出氣!
朱美麗抓了一把羅鬆塞給楊小娥,“快吃,快吃,這可是我兄弟從廣州帶回來了!”
然後抓了一把小的給鍾先生懷裡,“鍾先生,你也吃。”
鍾先生倒也不計較朱美麗的小心思,笑着道:“你兄弟,可是前兩天見着的那個小夥子?”
那天鍾先生出門倒垃圾,沒想被地上的一根木頭搬到了,當時朱美麗和一夥子從路邊經過,那夥子以飛的速度跑過來扶他起身。
這夥子個高長得帥,鍾先生對他印象很深。
朱美麗道:“是啊,就是他。”
“哎,那天要不是他攙扶,我怕是倒在那兒起不來了。說起來,還沒感謝他呢。”
“擱廚屋裡忙呢,剛纔我老倌喊他去煎藥了。”說着,朱美麗又抓了一大把羅鬆塞給楊小娥,“小娥,快吃,可好吃呢,我弟從廣州那邊買回來的,可鹹了。”
以爲王秀花就在裡屋治療,可跟朱美麗進來了也沒見着,楊小娥是真擔心了,擺了擺手道:“嬸子,我先不吃,我老嬸在哪?我想去看看她。”說着便把羅鬆都擱到桌子上。
朱美麗指着挨廚屋的那間小房屋,“那邊呢,我領你去。”
“不用了,我自個去就成,你們聊。”楊小娥起身便往外邊走。
可能是心急了,楊小娥低頭顧着看路面和想王秀花的病狀,並未注意到從旁邊冒出來的一個身影,直到整個撞上去,對方誒喲一聲了楊小娥才驚覺。
“對不起,我沒看着,你沒事吧?”抱歉的同時楊小娥擡頭,眼前站着了男人,一米八的身高,一頭長髮,大喇叭褲,蛤蟆鏡,無疑是這個年代最酷的裝扮。
“建平,咋了?”秦有財聽到動靜走出來看,見着楊小娥時,臉上換做驚喜,“喲,小娥來了,看你老嬸的吧?“
“嗯。”楊小娥對秦有財笑着點頭,又轉頭看向朱建平,俏臉上寫滿了愧疚,”真不好意思,你沒事吧?“
“沒事。”朱建平嘴角微微輕抿,覺得這妹子真心好看,沒有廣州那邊的女人善於化妝,大卷發,大紅脣,她渾身上下都透着乾淨純粹的美。
楊小娥朝他輕微一點頭,便邁步朝秦有財那邊走去,“秦叔,我老嬸咋樣了?”
“你進來看看就曉得了。”秦有財說着,將楊小娥讓進房屋裡。
秦妞妞擱放屋裡寫作業,聽到外面傳來舅舅的哎喲聲,匆忙閣下鉛筆盒本子跑出來,結果看到楊小娥撞着了舅舅,舅舅不但沒生氣,還露出那種很溫和的笑意。
秦妞妞頓時心中不是味兒,喊道:“舅舅,你過來,我有話要跟你說。”
姐姐這個孩子,白淨的瓜子臉,彎彎的眉毛下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十一歲就樣貌出衆,長大了指不定多水靈呢,朱建平一向疼愛美女,何況秦妞妞是自個的親侄女。
“咋個了?小臉兒這麼沉?”朱建平笑呵呵地走過去。
秦妞妞氣憤憤地往屋裡回,等舅舅進來了,便把關於楊小娥的所有壞話,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
這邊楊小娥隨着秦有財走到一處木頭牀邊,牀是拿稻草鋪着,墊着一張涼蓆,王秀花躺在上邊,身上蓋着一牀破舊補丁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