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振國凝眉，”韓連長，出啥事了嗎？“
“你嫂子說肚子疼，像是要生了。”焦急的說完，韓連長便朝衛生室那邊奔去了。
“不是說預產期還有十天麼？“張振國嘀咕道。
楊小娥嘆息一聲，道：”肯定是剛纔打魏玉芳的時候動着氣了，哎，一個大肚子的，要做戲也不考慮一下肚子的娃娃。”
這時候，宿舍裡邊傳來何花的喊叫聲，“老韓，死哪去了啊，疼，疼啊……”
透過敞開的門，楊小娥見着何花躺在牀上，雙手緊拽着被子，一陣一陣地喘息着。
她沒心思去食堂了，轉頭對鄭振國道：“你去打飯，我進去看看。“
生孩子這種事情，大男人也不好得插手，張振國點了點頭，道：“打好飯我過來喊你。”
“嗯。”楊小娥衝他擺了擺手，便擡腳邁進韓連長家裡。
何花擱牀上，面色刷白，撕心裂肺地喊着，“老韓，老韓，疼死我了，老韓……”
聽到聲音，何花睜開眼睛看去，以爲是老倌領着醫生來了，結果看到牀前站着楊小娥，何花愣了愣，“咋是你……老……老韓呢……”
之前甩手把表妹的時候，何花並沒覺得肚子有啥問題，回家的路上，肚子有些不太舒服，以爲是餓着了，結果跟老倌出去打飯，剛走到門邊，這肚子就一陣一陣地下墜痛，何花才曉得，應該是剛纔動手的時候碰着娃娃了。
老倌是個糙老爺們，一看這陣勢，自然是慌得手腳不利索，還是何花忍着痛讓他去衛生室喊醫生，只是這去了這麼久，咋個還不回來呢。
其實韓連長也纔出去了三四分鐘，可何花覺得一分鐘跟一小時一樣難度過，肚子一點一點往下墜的疼，像是來大姨媽，可那痛比大姨媽還難受。
楊小娥上輩子雖然活了四十歲，可沒結婚，沒孩子，不曉得這生孩子的痛有多痛，但參與過工廠的一位女工友生產過程。
當時女工友突然臨產，打了120，但醫生還沒有來的時候，女工友就破水了，並且馬上就要生了，後面120的人來，危急關頭只能現場接生。
那會是炎熱的下午，工廠的女工友門紛紛伸出援手，爲她撐傘避暑，搭起愛心產房，楊小娥也是其中一位，猶記得，醫生在講，不要高聲喊叫，不要閉眼睛，一位會感到頭暈，陣痛來臨的時候不要過分用力，不要讓身體向後仰等等。
可說到底楊小娥只是一個參與過的人，沒啥子分娩經歷，這會心裡還是有些慌，幸好給何花安撫兩句之後，韓連長就過來了。
“何花，何花。”韓連長跌跌撞撞地跑進來，跟在他身後的，是一位二十出頭的戰士。
聽到聲音，何花擡眼望去，見到老倌何花激動得哭了，”老韓，老韓你終於來了，我好怕，嗚嗚嗚……“
“我在這，我在這，別怕啊。”韓連長一邊安撫，一邊把手背擦婆娘臉上的眼珠子。
有老倌在，有醫生在，何花這心裡好歹放鬆多了，可擡眼再望去時，何花卻愣住了，“咋個是崔護士？周醫生和陳醫生呢？”
這裡人少，衛生室就三個人，兩個醫生一個護士，那兩個醫生一男一女，內外科婦幼都是一把手，可纔來了一個崔護士，這生孩子的大事另外兩個醫生沒來，莫非有大手術不成？
可這大手術也轉縣城或者市區了啊，畢竟，這衛生室的個子醫療器具還有待完善。
崔護士道：“嫂子，周醫生前天有事請假回老家了，陳醫生也是下午家裡有急事，打電話來，好像家裡人出事了，也急着回去了，說明天一早就來。”
崔護士雖說也有兩年多的從醫經驗，可畢竟沒有周醫生和陳醫生兩位醫術高，平常就給人打針開藥什麼的，這嫂子要生孩子，也是把他給驚着了。
何花自然曉得崔護士的水平不及其他醫生，急得直拽老倌，“快打電話，快去打啊，啊……”
說着一陣劇痛傳來，何花雙手緊緊抓着韓連長衣領，手臂上青筋暴起。
“痛……啊……”何花聲嘶力竭的喊叫着，搞得韓連長眉毛擰作一團。
旁邊的崔護士趕緊把配備必要的接生器械和藥物從箱子裡拿出來，道：“嫂子，我現在需要了解產程進展情況。”
何花點了點頭，可當崔護士備好清潔牀單，鋪好塑料布，示意何花躺上去，把雙腿張開檢查的時候，她不配合了，“你要幹啥，我不給你看，不給你看……”
崔護士頗爲無奈地道：“嫂子，我需要了解產程進展情況，你不張開，我咋個瞭解嘛。”
何花搖頭，“不行，不能給你看。”
說着，她視線瞄到提着水壺進來的楊小娥身上，“讓她給我看，她給我看。”
之前瞧崔護士來了，楊小娥曉得這分娩需要備熱水，邊提着韓連長家裡的兩隻水壺去食堂接了，路上遇到張振國，跟他聊聊兩句說讓回家先吃飯，不用等自個，結果進來就聽到何花這聲喊。
楊小娥曉得崔護士在幹啥，上輩子工友生孩子時，就聽到一聲在旁邊說“開五指，開七指，快生了”的話，醫生是用手指來檢測宮口擴張到多大，似乎一個指頭一釐米，開十指便是宮口開了十釐米。
崔護士停下工作回頭看向楊小娥，“嫂子，那你來。”
楊小娥將兩隻水壺放在地上，擺了擺手，”不行，我不是醫生，你來就好。“
”你剛纔不是挺會的嗎，你還讓我要沉着，不要慌呢，咋個現在就不會了，你是不是不想幫我啊，你是不是煩玉芳不幫我啊，啊，疼，疼……“何花聲嘶力竭的喊叫着。
楊小娥挺無語的，自個是真不會，並不是煩魏玉芳所以不幫忙，不過聽了何花這質問，忽然一個想法在心裡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