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丫頭，回來快先去洗手再說吃的。”
晚飯周茹煮了秦清月愛吃的紅燒雞翅，燉了排骨湯，還炒了雞蛋和青菜。
“你爸說了今天晚點回來，咱們不用等他，你先吃。”
秦清月洗完手，原本想去廚房幫忙盛飯，最後被周茹攆了出來，就只能老老實實坐到飯桌前等着開飯。
“不過都這個點了，你哥怎麼還沒回來。”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周茹唸叨着。
“哦，我哥說今天他這兩天他不回來了，在同學家住。”秦清月端起碗喝了一口排骨湯，味蕾散開的鮮甜味讓她滿足得眯起眼。
“這臭小子，自己也不知道早跟我說，我煮那麼一鍋的飯往哪放？”周茹聽着這話，下一秒又碎碎念起來。
累了一天的秦清月聽着嘮叨吃着飯，心情莫名寧靜安穩。
“媽，一個壞消息和一個好消息，你先聽哪個？”
等吃飽飯，周茹收拾完之後來到客廳催促着女兒趕緊去洗澡，忽然就聽秦清月問了這麼一句。
“什麼好消息壞消息的，你這丫頭就直說好了，這麼問得我心裡直犯嘀咕。”周茹沒好氣地說道：“快說吧，先說壞的。”
秦清月被戳了一指頭，傻傻咧嘴衝周茹一笑：“好消息就是明兒剩下的飯我想吃媽你炒的炒飯。”
“哎你這壞丫頭，你這算什麼好消息！”
“壞消息！”沒等周茹生氣，秦清月就又開口說道：“壞消息就是班主任讓你下禮拜去一趟學校。”
“嗯？去學校？你是不是犯什麼錯了？”
請家長這件事不僅對於學生來說是恐怖的事，對家長也一樣。
聽女兒這麼說，周茹忽然開始緊張。
“沒事，小問題，就是老師想找你瞭解一下情況，媽我先去洗澡了。”
秦清月自然不會現在就把事情說出來，她說完之後也沒等周茹再繼續追問就匆忙開溜了。
秦清月在家過了兩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也想好了到時候怎麼跟周茹解釋自己在學校賺錢這事。
週末下午。
“媽，你要跟我一塊去學校嗎？”
“行，你等我把這收拾好。”
掐準時間，快到了和秦朗約定交接自行車的時候，秦清月等周茹關好門就帶着她走到了那條小巷子裡。
“這不是往學校去的......”
剛想告訴女兒走錯了，周茹一擡頭，卻看見了一身狼狽的站在不遠處，手裡還架着一輛自行車的兒子。
“秦朗？！你這臭小子！這是誰的自行車？你這兩天跑哪去了？！”
原本因爲兩天賺了不少錢的秦朗正高興着盤算着下個禮拜呢，忽然聽見親媽這麼一嗓子，循着聲音看去，頓時嚇得一哆嗦差點把車都扔了。
“媽、媽，你怎麼來了？”秦朗衝周茹僵硬一笑，試圖岔開話題。
“你別管我怎麼來了，你先告訴我，你這自行車哪來的？你這兩天上哪去了？”
秦朗此刻的模樣算不上太好看，一身衣服髒兮兮的，像是去了一趟工地。
周茹知道兒子一直以來都想要一輛自行車，但是她沒捨得那幾百塊錢，說好等他大學畢業了有了工作再給他買。
現在忽然冒出來一輛自行車，周茹生怕他是去幹了什麼不好的事。
“我、我借的。”
秦朗說話磕磕巴巴的，他轉過頭，看着一旁十分淡定的妹妹，瘋狂朝她投去求助的眼色。
“借的？問誰借的？叫什麼名字我去問問。”
自家兒子什麼樣周茹哪能不清楚？這模樣一看就有鬼。
就在秦朗欲哭無淚，就快頂不住親媽一連串追問時，一旁的秦清月開口了。
“問我借的。”
聽到這話，周茹頓時傻眼了。
“媽，今天老師找你去學校談的其實也是這事。”
......
一路上，周茹都沒從這件事裡回過神來。
女兒偷偷買了一輛自行車，還在學校做起了生意。
等到了學校後，秦清月給周茹指了指老師辦公室的位置後，就趕緊推着自己的小兩輪開溜了。
周茹面對兒女時的氣勢在見到老師的那一瞬間徹底銷聲匿跡。
她站在辦公室外面探着頭往裡看。
今天週末，辦公室裡沒幾個老師，但陳紀斌卻還在裡面備課。
忐忑着，周茹敲響了門。
“請進。”
“您、您是清月的班主任吧？聽清月說您找我？”周茹攥着衣角，在家時的大嗓門也低了不少分貝。
“哦！您是清月同學的母親吧？您先請坐。”陳紀斌放下課本，給周茹拉了張凳子：“秦媽媽，今天請您來是想跟您談談關於清月同學的家庭問題。”
“老師您說。”一聽這話，周茹立馬坐得板正。
陳紀斌見狀立馬笑了：“秦媽媽，您別擔心，我清月同學沒犯錯，就是我想了解一下您家現在的家庭情況。”
隨後，陳紀斌告訴了周茹秦清月最近在學校賺跑腿費的事。
當陳紀斌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說完，周茹沉默了。
見她不說話，陳紀斌倒是有些心慌，他趕忙解釋道：“秦媽媽，您可別生氣，我叫你來不是說要批評清月同學，只是想問問看如果家裡有實在有什麼困難的話，我可以向學校申請助學金，清月同學是個好苗子，我身爲她的班主任，實在是不希望她因爲家庭條件的緣故失去好好唸書的機會。”
周茹聽着這話，忽然就紅了眼眶。
一開始聽老師說女兒在學校賺錢的事周茹心裡是生氣的。
她和大多數家長一樣，認爲這是好好學習的時候，不該幹別的分心。
可是後來當她聽見女兒乾的是給人家送飯賺跑腿費時，就只剩下了心疼。
“我、我家…”
“報告。”
周茹正想着怎麼開口，門外就傳來了秦清月的聲音。
把自行車停回去，去宿舍放好東西，秦清月就往辦公室來了。
“請進。”
在見到女兒的那一瞬間，周茹偏過頭，忍着沒讓眼淚掉下來。
“清月同學，你來得正好，剛纔我和你媽媽也聊了聊，現在就想問問你，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就去給你申請助學金，然後你把手裡這事放一放，先安心好好學習。”
對於陳紀斌的提議，秦清月知道他是在爲自己設身處地的着想。
可是——
“抱歉陳老師，這件事我不能答應您。”
秦清月不是缺錢，而是想賺錢。
就像周茹說的那樣，現在家裡還有一些存款，夫妻倆再找個工作，咬咬牙也能把兩個孩子供出來。
“可是......”
不說陳紀斌了，秦清月語氣透着沒有商量餘地的強硬，這讓周茹一愣，剛想開口幫忙勸說，卻被女兒打斷。
“陳老師，我知道您是好意，但是我需要的並不是助學金。”
雖說一朝重生，但此刻對於未來，秦清月依舊是迷茫的，她擔心就算自己重生了，也沒辦法改變家人的命運。
上輩子父母爲了找自己而辭去了工作，而現在，自己好好的，但父母卻依舊下了崗。
所以秦清月現在依舊不安，她怕的是如果自己不努力賺錢，萬一哪天要用錢卻砸鍋賣鐵都湊不出來。
她不想讓家人再經歷一次急用錢時求爺爺告奶奶卻只能換來冷嘲熱諷的場景了。
“清月，你......”
“媽，這事你別操心了，你相信我。”
秦清月把周茹喊來學校，其實只是想當着老師的面，親媽情緒能比較冷靜的情況下她好把這件事說開並且定下來。
“陳老師，我跟您保證，絕對不會耽誤學習的，如果哪次考試我成績退步了，就主動放棄現在這件事，繼續好好學習，您看怎麼樣？”
陳紀斌看着此時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背脊挺得筆直，眼底也滿是自信的光芒。
沉默了片刻，陳紀斌答應了。
不答應能怎麼辦呢？又不能處分又不能威脅的。
“那行，咱們說好了，只要成績下降了，你就得聽我的安排。”
最終這次請家長，以秦清月把握全部走向而告終。
把周茹送到校門口。
回過頭看了女兒一眼，最終她嘆出一口氣。
“兒大不由娘了，你這丫頭，主意也太大了。”
此時周茹也不知道自己是心酸還是欣慰。
欣慰的是在不知不覺中，女兒已經長大了，甚至能替家裡分擔了，心酸的是自己活了半輩子，臨了還讓女兒擔心家裡。
“媽～我可沒大，我才十六呢，您可得好好疼我。”
秦清月嘴裡撒嬌的意味十足，她走上前去挽住了周茹的胳膊。
“媽，你相信我，我真的沒覺得辛苦，我喜歡幹這事。”
相比上輩子的懵懂，此刻的秦清月很滿足，她覺得自己已經找到了人生的目標和方向。
“好，喜歡就隨你去了，反正啊，這路都是你自己選的，你只要記住，無論你想做什麼，就大膽去，爸爸媽媽永遠都會支持你！”
聽了這話，秦清月心底一暖。
“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好好學習的，保證每次家長會都讓你成爲別人羨慕的對象！”
“臭丫頭，就知道貧嘴。你快進去吧，我回去了。”
等看着女兒轉身回了學校，周茹想了想，打算去找周敏。
她想問問周敏什麼時候能方便把錢還了，到時候她想拿錢去做點生意。
這段時間她不是沒想過不去找班上了，就像是之前周敏說的，替人打了十幾年的工，到頭來什麼都沒得到。
雖說現在做生意不是什麼值得人稱讚的事，但女兒行，自己也能行！
*
周敏正在家看電視，順便想着晚上要給女兒做什麼菜，忽然聽見有人敲門。
“姐？”
一開門，見到是周茹，她還有些詫異。
“你怎麼現在過來了？”
“哦，我就是來問你點事。”
“那你快進來吧。”
進了屋，周茹打量着周敏現在住的這間房子。
一共五樓，周敏他們買的是三樓。
以前就聽說學校附近的商品房，可週茹倒是頭一回見。
房子不大，一百來平的樣子，客廳的傢俱擺好之後，就顯得有些擁擠了。
周敏轉身去給周茹倒了杯水。
“小敏啊，你家曲良最近生意怎麼樣？”
“哦，還行吧，和以前掙的差不多。”
一聽周茹這話，周敏心裡就咯噔一下，也不願意多說了。
沉默片刻後，周茹才又開了口。
“我是想說如果什麼時候方便，能不能先還我些錢。”話一說完，周茹就漲紅了臉。
要不是實在沒辦法，她也不會問妹妹開這個口了。
聽了周茹的話，周敏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
她端起自己面前放着的水杯抿了一口茶：“姐，你急用錢嗎？我們纔剛買了房沒多久，拿不出來錢還你。”
“哦，我沒說現在。”周茹連忙擺手。“你之前不是說你家曲良每個月利潤不低嘛，幾個月就能還上，所以我想說到時候你們寬裕了......”
“嗯，那到時候再說吧。”周敏說完也不吭聲了。
就在氣氛陷入尷尬的時候，周茹心裡也不太舒服。她想到了當時母親的話，又想到了女兒當時非得要讓妹妹打借條的事。
她一咬牙：“小敏，你也知道我和你姐夫都下崗了，阿朗和清月現在正是用錢的時候，我今天來都來了，你看要不你現在方便的話就先還我一點？也不用多，你先還我五百，我想去買輛三輪車。”
“姐，不是我說你，你看看你，當初不聽我的，我當時就告訴你你們那個單位不行，每年的營收利潤那麼低，你非得跟着姐夫去，現在好了吧，人到中年了，你們房子沒房子，存款沒存款的，還有兩個孩子要供着讀書。”
周敏並沒有接周茹說想要還錢的話，而是說起了從前。
“還有阿朗和清月，我就說不如讀個技校學個手藝，早點出來就能幫你們掙錢了，你們非要依着他們，阿朗唸完高中念大學，但念就念了，男孩子，多讀點書也好，到了清月這你們還依着她，又一個高中，讀也不好好讀，我可聽我家菱菱說了，清月現在在學校裡掙同學的錢呢！這算哪門子的事啊？要放在當年的話，投機倒把那可是要受處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