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匯雨連忙應是。
顧明遠在一邊冷眼瞧着,春景還是那個春景,她那顆熱忱的心從未變過。
咚咚……外面傳來了敲門聲,緊接着門被推開了,伸進來一個戴着棒球帽的腦袋,是老徐。
“嫂子,我來開車。”徐盛瑞興奮的朝着唐春景說道。
唐春景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頭,“我和翠翠說過了,你去她那拿鑰匙吧。”
“好咧!”徐盛瑞樂滋滋的去了。
唐春景看向已經站了起來的顧明遠。
他回頭說道,“中午我來接你。”
“好,你去吧,小心一點。”
“放心吧,我知道。”
顧明遠走了出去,追上了已經拿了鑰匙迫不及待去開車的徐盛瑞。
“老徐。”
徐盛瑞回頭,笑呵呵的應了一聲,“哥。”
“我和你說點事請。”顧明遠說道。
看着顧明遠微微凝重的臉色,徐盛瑞瞅着他,試探着說道,“哥,沒事吧。”
“沒大事,”顧明遠一邊說着一邊往外走去,“你媽怎麼知道你家的住址?”
徐盛瑞頓時怔住了,“她……你怎麼知道的?”
顧明遠淡淡的說道,“她去給杜仲要過錢的事情你知道嗎?”
在顧明遠提到崔秋桂的時候,徐盛瑞的臉上的興奮勁就沒了,聽到這裡他不由得握緊了拳頭,十分生氣的說道,“她去找杜仲要錢了?”
“說是孩子生病了,孩子爸爸也生病了。”
徐盛瑞怒氣衝衝的喊道,“和我們有什麼關係,憑什麼來給我們要錢,我這就去找她,我要問問她,是不是把我的人生也毀掉,她才死心!”
說着他朝着停車的地方跑去。
顧明遠一把拽住了他。
“你別拉着我,我今天一定要找她問清楚!”
“我跟你一起去。”顧明遠平靜的聲音讓徐盛瑞有些許的冷靜。
“哥,”徐盛瑞的神色又沮喪起來,“我不想再麻煩你。”
顧明遠拍拍他的肩膀,“我們兄弟之間,說什麼麻煩不麻煩,我跟你一起去問個清楚。”
徐盛瑞點點頭,開了車跟着顧明遠徑直去找崔秋桂。
在路上,徐盛瑞講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杜仲在婦幼生孩子住院的時候,也遇到了崔秋桂,她跟蹤他去病房,被他發現了。
當時崔秋桂知道他有孩子了,也很高興,說了許多令徐盛瑞感動的話,徐盛瑞腦子一熱,便把家裡的地址告訴了他。
誰知道沒多久她便上了門,那時候杜仲還在月子裡,張口就是要錢。
再怎麼說她也是孩子的奶奶,來了不問杜仲不問孩子,徐盛瑞一氣之下,將崔秋桂趕了出去!
她竟然趁着自己不在又給杜仲要錢!
一路上,徐盛瑞的情緒都是憤怒的,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心軟!
很快便到了,崔秋桂居住的大雜院。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大雜院的門口卻有很多人,大部分人的手臂上都扎着白布,而且門口還擺了兩個花圈。
顧明遠透過車窗看向外面,不由得皺眉道,“看來是有喪事啊!”
“管他有沒有喪事,反正今天得把事情問清楚。”徐盛瑞說着便將車停到了路邊,開了車門下車。
顧明遠與徐盛瑞走了過去,周圍的人看着他倆議論紛紛,探究的眼神讓人感覺很不舒服。
徐盛瑞不痛快的小聲嘀咕道,“看什麼看,再看把你們的眼珠子都給扒下來!”
顧明遠用手指捅了捅他,被人嘀咕幾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麼?
兩個人進了大雜院,卻又同時駐了腳步,都怔怔的望着一個方向,門前掛白紙的正是崔秋桂的家!
徐盛瑞轉身就走,顧明遠卻一把摁住了他的肩膀,低聲呵斥道,“你還是不是個男人,不把事情搞清楚,難道任由她去糾纏杜仲!”
徐盛瑞低了頭,默不作聲,再擡頭已經紅了眼角,“我去!”
顧明遠點點頭,鬆開了他的肩膀。
兩個人擡腳過去,離着崔秋桂家門口的不遠處,支了一張桌子,經歷過喪事的人都知道,那是收錢的帳桌子。
顧明遠的腳步略微一頓,便走了過去,站在了帳桌子面前。
“你們是陳老六家的什麼親戚?”管事的以爲顧明遠他們是來奔喪的,所以這麼問。
“沒的是誰?”顧明遠的手伸向口袋,拿出錢包來。
徐盛瑞在一旁很沉默,看上去很平靜的沉默,但是他的拳頭卻握的十分的緊!
“不是來奔喪的嗎?”管事的驚訝。
“聽說他生病了,想過來看看怎麼樣了,怎麼就沒了,到底有重的毛病?”
”肺癌,”管事的嘆息,“說是要開刀的,上了手術檯了,拉開了,又給縫上了,說是沒法子動了,後來醫院都不要了。拉回來,折騰了兩天兩夜,昨天晚上沒的。他抽菸抽的太兇了,脾氣又暴躁。”他說着,又問顧明遠,“上多少?”
顧明遠聽得心中發堵,原來是真的遇到難處了。
他看了看賬本子,多是一塊、五塊的,連個十塊的都沒有,他抽出一張五塊的,擺在了桌子上,說道,“東安,徐盛瑞。”
旁邊管錢的將錢收了過去,管事的一筆一劃的在賬本上記下了’徐盛瑞’的名字。
顧明遠回頭,徐盛瑞臉上的神色怔怔的,大概他也沒想到來了以後看到的是這樣的局面吧。
“走吧。”顧明遠說着朝着崔秋桂家裡走去。
徐盛瑞卻停住了腳步,“要不改天再來吧?”
顧明遠低聲說道,“既然來了,最起碼的要弔唁一下,這是尊重,去吧。”說着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起走了過去。
靈堂就設在門口,那麼狹小,一張桌子上擺着陳老六的照片,照片後面是骨灰盒,照片上的人很瘦,沒有什麼表情,彷彿生來就是一副愁苦的樣子。
前面設置了香案,擺了白酒,香簍子裡燃着幾支香,有的是剛點上的,有的已經燃盡了。
顧明遠和徐盛瑞站在了香案前面的草蓆上,旁邊有人點了三支香遞給了他。
“哪的?”門口的人問道。
“東安徐家。”顧明遠穩穩的答道。
於是那人高聲叫道,“東安徐家前來弔唁陳老先生逝世!一鞠躬、二鞠躬、再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