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定理告訴我們,事情往往會向你所想到的不好的方向發展。
林青還在猶豫是否要向環保局諮詢投訴時,沈雨茜已經提着飯盒和一份報紙走進了祝露荷的病房。
祝露荷是前來京城投資的外商,特殊情況下,能享受一些特殊的待遇。
比如此刻,她能住上帶獨立衛生間的單人病房。
祝露荷入院第四天,身上的水腫更多了一些。以前只有雙腳水腫,現在水腫已經蔓延到了大腿處。
是以,沈雨茜到的時候,祝露荷在牀上側臥着休息。
“lotus阿姨,我來啦。”
沈雨茜甜笑着走到祝露荷的病牀前,晃着手裡的保溫飯盒說,“奶奶今天給您熬了南瓜小米粥,我給您盛一碗嚐嚐?”
祝露荷已經吃過早飯了,但聽到南瓜小米粥,肚子好似又餓了,很想嘗一嘗南瓜小米粥的味道。
正巧這個時候,祝露荷腹中的小泡泡伸了個懶腰,動了動,祝露荷頓時找到藉口了。
“小泡泡饞了,盛半碗吧。”
“好呢。”
沈雨茜乖巧的應道。
她先去衛生間洗一洗手,確定手是乾淨的,纔給祝露荷盛小米粥。
小米粥燉的黏稠軟糯,南瓜又香又甜,祝露荷被醫生要求控制血糖,從入院起,還沒有嘗過甜食呢!
祝露荷喝了一口就停不下來了,半碗南瓜小米粥,四口就喝完了。
沈雨茜見狀,眨着眼睛問:“lotus阿姨,好喝嗎?要不要再喝一些?”
祝露荷把碗遞出去:“再盛半碗吧。”
這半碗,祝露荷喝的沒有那麼快了。
喝完之後,還打了個嗝。
“很好喝。”祝露荷把碗還回去的時候,誇讚了一句。
沈雨茜頓時笑成了一朵花:“lotus阿姨喜歡的話,我明天還來給您送,反正我在家也沒事兒做,來給您送飯還能陪您聊聊天、解解悶兒。”
沈雨茜的小甜嘴兒把祝露荷哄得很開心。
祝露荷擡起手摸一摸沈雨茜的頭,淡笑着說:“怪不得都說女兒是貼心的小棉襖,你就是比小軒會照顧人。”
“哥哥也很好呀,只是他要上學,沒空來呢。”沈雨茜討乖的問,“lotus阿姨要下牀走走嗎?我可以扶着您。”
“累,不想走。”
“那我給您念念報紙?”
“不想聽。”
祝露荷打一個哈欠,感覺眼皮子有些沉。
沈雨茜很有眼色的站起身:“那您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等等。”祝露荷喊住沈雨茜,擡着眼皮子說,“贏羽後天就要離開京城去商都,你想不想去道個別?”
“我、我可以去嗎?”沈雨茜侷促又忐忑的問。
“喜歡就去,不喜歡就不去。你自己做決定。”
沈雨茜的侷促和忐忑全部變成害羞,低着頭說:“那、那我等下就去。”
“喜歡就去爭取,就算看不見未來,起碼以後你想起這件事兒的時候,不會感到後悔。”
沈雨茜心中一動,忽然擡起頭問:“lotus阿姨年輕時一定有喜歡的人吧?您爲他做過什麼不會後悔的事嗎?”
沈雨茜問的非常唐突,這份唐突,讓沒有做任何準備的祝露荷流露出了最真實的情感。
她目光復雜的望着沈雨茜,停頓了十多秒,才沉聲回道:“我年輕時,有非常喜歡的人,也爲他做過不會後悔的事。”
沈雨茜得到了回答,解決了疑惑,但心裡五味雜陳、異常的難受。
“是嗎?那……我也要像lotus阿姨一樣,做不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祝露荷笑笑:“快去見贏羽吧,記得換上漂亮的衣服。”
沈雨茜垂下頭,輕應一聲。
沈雨茜站起身,伸手要去拿放在牀頭櫃上的包。
“對了!”
祝露荷忽然說話,把本就有些魂不守舍的沈雨茜嚇了一跳,手裡沒拿穩的包掉在了地上。
沈雨茜的包裡除了小鏡子、錢包之類的物件,還有一份對摺的報紙。
因爲報紙大,包都沒法合上。
這次包掉地上,裡面的東西灑出來了好幾樣兒。
沈雨茜目光慌亂的看一眼祝露荷,急忙蹲下身撿東西。
“想什麼呢?這麼不小心。”祝露荷嘀咕一句,又道,“把報紙給我留下,我想看的時候自己看。”
沈雨茜正要把報紙裝回包裡,聞言差點兒再次把包丟掉。
沈雨茜低着頭,快速說道:“這份報紙掉地上髒了,我等下再給您買一份送來。”
“你來之前護工剛拖過地,不髒。”
“真的髒了,我剛剛不小心灑了兩滴南瓜小米粥。”沈雨茜有些心虛的說道。
“哦,那就丟了吧。”
沈雨茜趕緊把報紙團成一團,塞進包裡。
祝露荷皺眉:“你怎麼把髒報紙裝進包裡?這太不注意衛生了,如果被贏羽看到,他可能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
“我、我這就丟外面的垃圾桶。”
沈雨茜說着,逃一樣的火速離開。
祝露荷望着重新關上的病房門,若有所思。
祝露荷是一個聰明人,同樣也是一個善於隱忍和隱藏的人。
沈雨茜的那點兒演技,根本騙不了祝露荷。
祝露荷搖一搖牀頭的鈴鐺,喊外面的人進來。
進來的人是黑臉保鏢,祝露荷問:“林青還沒有回來?”
黑臉保鏢低着頭說:“我這就去找林秘書。”
“不用找她,你去給我買一份報紙,要《人民日報》。”
報紙落地的那一瞬間,祝露荷瞥見了《人民日報》四個字。
黑臉保鏢追求快,去買報紙的時候挑了近道,和折回病房的林青沒有遇上。
黑臉保鏢順利的買到了報紙,並再次抄近道回醫院。
“咚咚。”
黑臉保鏢敲門進入,舉着手裡的《人民日報》說:“太太,報紙買回來了。”
林青一聽到報紙,頓時無比的緊張,確定報紙是《人民日報》的時候,只覺得氣血上涌,緊張的手裡的蘋果都要抓不住了。
“太太要吃蘋果,不看報紙。”
林青努力讓自己鎮定,努力控制聲音不要過分的顫抖,可還是沒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讓心中本就有疑惑的祝露荷發現了。
“把報紙拿過來。”祝露荷說道。
“太太……”林青還想阻攔。
“把、報紙、拿過來!”
祝露荷又一次說道。
這一次,她的聲音裡帶着怒氣和威嚴。
黑臉保鏢是祝露荷的保鏢,他聽命祝露荷而不是林青。
所以。
他選擇無視林青的阻攔,雙手將報紙呈給祝露荷。
……
京城的雪已經連續下四天了,街上入眼皆是白
茫茫的。
沈雨茜覺得,一定是雪太白了,所以她纔會忍不住的落淚。
可她又不能騙自己說雪會讓她心裡難受,騙自己說,祝露荷講的那些都是假的。
不後悔嗎?
爲什麼不後悔?
那個人不止負了你,還讓你受了那麼多的苦。
到底是你太傻了,還是他太會騙,以至於讓你再次懷上他的孩子,還選擇再次生下來!
你爲自己的選擇不後悔,可你考慮過我和哥哥嗎?
爲什麼?
爲什麼我的父母,會是你們?
你給了我們二次選擇父母和出身的機會,爲什麼又要再次打破!
就不能,讓我和哥哥以沈家子女的身份,清清白白的活下去嗎?
我好恨你啊。
可爲了哥哥開心,我還要哄着你。
但我真的哄得好累啊。
我想揭穿你,想讓你傷心,甚至不想讓那個孽種出生。
因爲我知道,他也不想有你們這種令人蒙羞的父母。
可是爲什麼,爲什麼我放棄了?
我爲什麼要把報紙帶出來?
爲什麼要替你考慮?
我明明……
是恨你的啊!
“嘀嘀!”
汽車的鳴笛聲和緊急剎車聲刺的路人恨不得把耳朵堵上,碰撞發出來的聲音沒有那麼響,但落在地上那個女孩子身上流出的血,卻能讓看到的人發出比汽車鳴笛聲還刺耳的分貝。
“撞死人啦!!”
有人發出驚慌失措的大叫,有人選擇遮着眼睛快速離開,生怕沾上一點兒麻煩和晦氣。
也有人大着膽子去拍那輛肇事車輛的車窗,催促嚇傻了的司機趕緊下車,更有跑得快的熱心人,趕緊去距離這裡不足100米的人民醫院喊醫生和護士。
唯一沒人敢做的,是走進血泊裡,看看那位躺在血泊裡的女孩子是否還活着。
街道很快就因此堵了起來,廖世清所坐的那輛車,就這樣堵在了路上。
“老闆,我下去看一下情況。”
廖世清點點頭。
他和約翰秘書約好了時間,一定不能遲到。
拜倫知道這點,去前面打探消息時,都是跑着過去的。
但,拜倫回來時跑的更快。
“老闆,沈雨茜遭遇了車禍,好像已經死了。”
廖世清聽得一愣:“好像死了?到底死還是沒死!”
“沒人敢靠近她,司機也嚇傻了。”
“快扶我下去!”廖世清喊罷,又趕緊擺手,“別管我,你快去救人!”
拜倫立即不再遲疑,趕緊再次跑去前面。
廖世清讓司機把後備箱的輪椅搬下來,催促司機推着他去前面。
廖世清趕到的時候,跑得快的好心人已經把人民醫院的醫生和護士喊來了,醫生和護士正在爲沈雨茜做初步的檢查。
“老闆,她還活着。”
拜倫的聲音帶着不可言喻的驚喜。
廖世清也生出一種劫後餘生的驚喜:“還活着就好,還活着……真好!”
“老闆?”拜倫不明白老闆爲什麼忽然這麼激動。
廖世清沒有解釋,他直接滑着輪椅上前,激動又迫切的說道:“醫生們,我是她的叔叔,請你們一定救活她,一定要、救活她啊!”
廖世清的嗓門很大,似乎是刻意在宣揚和坐實叔叔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