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有人搗鬼?”
肖芒儘量保持着語調的平穩。
盛彬一愣,片刻後瞭然一笑:“我就知道,這事肯定瞞不過你的。”
不等肖芒再問,他坦承道:“這件事我也是前不久才聽人說起。可能你還不知道,我現在在對外經貿部實習,工作業務會牽涉到外資企業。而這次對你們童樂不利的那家錦食食品公司,就是一家全外資企業,又恰好,由我分管。”
說到此處,盛彬將手肘搭在桌子上,身體向前微微傾出,卻又刻意與肖芒保持着一定的距離,不讓她感到絲毫壓力。
他壓低聲音道:“這家錦食食品公司,你要多提防着點,它最近動作一直不斷,而且據我所知,全都是針對你們童樂的。我擔心,它在有目的性的想吞併你們童樂。”
肖芒注視着他,盛彬的目光清澈而坦然,看不出有任何其他意圖。
或許他真的只是好心來告訴自己一聲,是自己過於小心了?肖芒暗自想着。
“這家公司,我也有耳聞。同樣從事食品行業,拿童樂當競爭對手,也再正常不過。況且外資企業,一貫的做法,不就是先入駐,再吞併擴張,最後做大麼。”
肖芒說。
“那不一樣。”盛彬快速說,“如果只是正常的商業競爭還好說,可這家公司用的手段,已經超出了正常的範圍。去衛生部門舉報,又私下裡散佈流言,難道……這些你都不在乎?”
當然在乎,而且她都已經親自找上門去了。
可這話肖芒只在自己心裡想想,並不想告訴盛彬。
“怎麼可能不在乎,不過既然事情已經過去,那就算是翻過一頁,只要以後錦食不再有大動作,我也不會和它再計較。”
但願上次同楚謙的面談有成效,雖然最後楚謙拋出那麼個古怪的問題,但直覺下,肖芒就是覺得他不會再使壞。
在楚謙身上,紳士做派與放蕩不羈,極爲和諧地融合在一起,令他這個人,輕易無法被人看透。
起碼到目前爲止,肖芒還沒看透這個人。
可她就是能感覺到,楚謙是個有底線的人,他有自己的原則,且極好地隱藏在他的狂放自傲下。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楚謙根本不是真的拿童樂當做競爭對手,這或許只是他真實目的的一個途徑。
至於他的具體目的是什麼,到目前爲止,肖芒只在心底隱約有個大概猜測。
剩下的,還需要她去進一步證實。
“你真的不在意?”盛彬重複問。
“就這次來說,是的。但下不爲例。”肖芒答道。
“你還真大方。”
盛彬擡手捏了捏眉間,苦笑道:“就因爲這次舉報,你們童樂就被停產整頓一個星期。我問你,如果沒能提前結束處罰,這一週的時間童樂將少生產多少產品,又有多少合同會被延誤,導致需要賠付對方違約金。這些損失,你真的都不在乎?”
肖芒瞬間就怔住了,與此同時,一個念頭猛然在她腦中劃過。
“是你。”
她愕然道:“幫我們減除這次停產處罰的,是你對不對?”
盛彬未置可否,抿緊了脣沒有說話。
正這時,服務員端着菜盤過來上菜,被這麼一打岔,肖芒便沒有機會再繼續追問。
不過僅憑盛彬的反應,答案她已差不多瞭然。
她心底的疑問也總算劃上了一個句號。
當初剛得到免去剩餘四天處罰的通知時,肖芒一時被興奮衝暈了頭,又因爲手頭還有其他讓她操心的事,那時雖隱隱感到哪裡不對,可也未及細想。
過了幾天後,她有空閒才靜下心來,把整件事細細回顧了一遍。
衛生部門相關人員太過親切和藹的態度,超乎常理的免罰決定,這些都讓她覺出了不對頭。
不可能無緣無故的,衛生部門就放低姿態,主動來免去他們這麼一間小工廠的處罰。
若是像濱城國營食品廠那樣數一數二的大廠,倒是有可能。
而且肖芒也敢肯定,廠裡絕對沒人有那個門路,能幫忙託關係,搞定這件事。
再說,就算真是她身邊人做的,肯定也會事後告訴她一聲。
除非……那人並不想讓她知道。
想來想去,肖芒都想不出會有這麼個人。她甚至有想過會是姚舒梅,可最後還是自己否定掉了。
按照姚舒梅的作風,是不會假公濟私,通過個人關係給自己幫這種忙的。
不知怎地,肖芒就是很肯定這一點。
而這,其實也讓她放輕鬆了不少。
除非真的被逼上絕路,否則她是絕對不想借用姚家一絲一毫的關係。
總有一天,她要通過自己的努力,與姚家站在相同的高度上。
她要堂堂正正的認回母親,不允許任何人再詆譭姚舒梅,亦或是她自己。
她相信這一天,不會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