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振華被他小時候的朋友張立軍拉到自家,路上還跟不情願的徐振華道:“我跟你說啊,振華,你也別不愛聽。你這樣可不成,這不是把事情越鬧越大嗎,到時候要真傳到你部隊裡去,可不好收場啊。聽我的,冷靜一下,先去我家裡,咱們哥倆好好嘮嘮,想個穩妥點的辦法!”
徐振華知道他說的是事實,可心裡實在不甘心,聲音裡帶了些怨氣,“我真沒想到,我媽她,竟然能幹出這事來!”說着嘆了口氣,無比沮喪的說:“還能有啥辦法啊!”
是啊,還能有啥辦法?
他光着身子和人家姑娘睡在一鋪坑,一個被窩裡,便宜佔盡了,不娶能成?
張立軍吡了吡牙,心想老爹安排的這個任務可不好完成啊!
看徐振華那一臉憤恨,他要真拼着這身軍裝不要也不肯娶那個柳樹村的姑娘,那這可不僅是兩家結怨的事,就是兩個村子,怕也不得結了仇?
“媳婦,給我們弄點吃的,再打半斤白酒,我們哥倆好好的喝一盅。”進了張家,硬摁着他坐到炕沿上,張立軍就大聲喊道。
張立軍比徐振華要大兩歲,兩個兒子,大兒子都十一歲了,小兒子和徐念同歲。
二人上學時是同學,關係還是很不錯的,只是這十年徐振華當兵走了,二人的聯繫才少了。
張立軍的媳婦是個個子不高,乾瘦乾瘦的女人,“喲振華來了,快坐快坐,立軍早就說要請你吃飯,也沒倒出閒來。等着啊,嫂子給你們炒菜去,今天和立軍好好的喝兩盅啊!”
徐振華臉上微熱,出了這樣的事,他都覺得沒臉見人。見立軍媳婦並沒有看不起或嘲笑他的意思,他心裡微鬆口氣,客客氣氣的答:“麻煩嫂子了。”
“麻煩啥麻煩,你和立軍都是打小的朋友,咱們一個村子住着,說這客套話幹啥?”李秀梅笑着去了竈房,又喊了正在院子裡玩的大兒子,遞給他一個白酒瓶子,“去,上代銷點打半斤白酒去。”
屋裡,張立軍正在勸徐振華,“你說你,鬧大了對你有什麼好處?你大小也是個連長,你要真把事鬧大了,你這身軍裝不想穿了?”
徐振華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可他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你說咱們男人娶媳婦幹啥的,不就是有人幫着照顧家,生兒育女,晚上還能暖個被窩嗎?那林彤,在這附近幾個村子,那也是出了名的漂亮能幹,而且還認字,不像我家你嫂子,大字不識一個,”說到這,往外瞅了瞅小聲道:“那姑娘長的多好啊,”他比劃着胸前,“還有屁股,一看就是能生養的,摸着也得勁啊,不像你嫂子,乾癟的沒意思,你說說,你還有啥不滿足的?我跟你說,哥哥我老羨慕你了。”
徐振華聽着他越說越不像,眉頭微皺,隨即苦笑,他在外面十幾年,思維方式和他們已經有了很大的隔膜。
要真像他們說的那樣,不過是爲了有人照顧家,生兒育女,那他何必妻子去世後五年都沒有再婚?
他想結婚,想找一個能說得到一起的,有共同語言的女人,而不僅僅是個保姆。
那個林彤,他倒是聽說了,是個聰明的,雖然只念了三年書,在十歲之前就把小學課本都學完了肯定不是笨人。
可她再聰明,也不是自己想要的。他實在不想再次和一個不熟悉的女人結婚過一輩子。
何況,這女人和老孃他們弄的這事,實在讓他心裡膈應,對這女人自然沒有什麼好印象。
他甚至都沒看清那個女人長什麼樣子,早上被老孃和一幫人堵在被窩的時候,他心裡恨的不得了,根本連看都沒看那個女人一眼。
而且,他已經和駐地所在鎮上的那位小學教師見了幾面了,也還算能談到一起去,本來想着差不多就打結婚報告的,可沒想到被老孃騙回來出了這事。
他回去怎麼面對那老師啊,人家不得以爲他是騙婚?作風有問題?
李秀梅手腳麻利,一看就是幹慣活計的人,不大一會就弄了兩個菜上來,醋溜白菜和炒土豆絲,還有一大碗白麪和玉米麪摻在一起擀的麪條。
這樣的飯菜,在當地已經是很好的招待客人的規格,許多人家,秋天收的菜不捨得吃,都賣到鎮上,一家人冬天就吃玉米麪的大餅子啃鹹菜疙瘩。
李秀梅坐到炕沿邊上,也跟着勸他,“振華啊,你和我家立軍關係好,你別怪我這個當嫂子的多嘴。這個事吧,嫂子知道你委屈,可事情已經這個樣了,你要是不娶,你這身軍裝穿不着了不說,這個姑娘吧,也沒有活路了。”李秀梅看他的眉頭蹙了起來,知道他心裡活動了,就嘆了口氣道:“去年吧,那邊有個村子,有個姑娘大了肚子,結果那男人不是個東西,不承認不說,還和別的女人結婚了,那姑娘哎,孩子倒是生下來了,可受不住閒言碎語,還有那些個不正經男人的糾纏,抱了孩子投了河。”
徐振華自打參軍以來,十幾年的期間,一共只回來過兩回,還真不知道這些事。
他喉嚨動了動,其實早上出了那事,他就知道,那個女人,他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誰讓他警惕性不高,被老孃和弟弟給算計了呢!
可他就是不甘心,藉機鬧上一鬧,也是發泄一下心裡的怨氣。
他是老徐家最有出息的兒子,可老孃一次兩次的逼他娶自己不喜歡的女人,這讓他的心裡很受傷害。
而且,他雖然不年輕了,可心裡還是有根犟筋,加上被算計的那股怒火,還有林徐兩家的威逼,讓他更不肯輕易妥協,所以這事情就越鬧越大了。
徐振華心情不好,也不吃菜,一口一口的低頭喝悶酒。
李秀梅給自家男人使了個眼色,搖着頭嘆着氣出去了。
張立軍想了想道:“振華啊,你家徐念今年也五歲了吧!”
徐振華端着酒杯的手頓了一下,低低的“嗯”了一聲,想到五年沒見的兒子,長的瘦瘦小小的,看着比張立軍家的二兒子小不少,心裡就覺得對不住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