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聽到林彤的話都愣住了。
之前她沒問過孩子,一口否定不是她們家孩子乾的,還說李志剛不問不查比警察還厲害,大家以爲她不可能問個清楚了。可沒想到一轉眼她又問上了,在她已經佔到上風的情況上。
真讓人摸不着頭腦。
鐵柱雙眼通紅,他知道他給大娘惹禍了,大娘跟他說過讓他離着遠點,怕人家拿這個說事,沒想到,他沒放在心上,卻真真的按大娘的話來了。“大娘,”他聲音都哽咽了,“我就摸了摸,我沒劃……人家的傢俱,不信……你問幾位師傅,我就是稀罕摸了摸……”
林彤拍了拍他的胳膊,“別哭,大娘相信你,大娘就是讓那些冤枉你的人閉嘴。”又問他:“你什麼時候摸的?”
鐵柱聽大娘說相信她,答起話來也利索多了,“我們寫完作業出去的時候,我看傢俱都擺在那要刷油了,我就稀罕摸了摸,鐵師傅的手藝好。”
這句話是解釋他爲什麼這麼喜歡這些傢俱,也解釋了他不願意去王老師家的親戚那裡的原因:他不是嫌累,是嫌人家手藝不行嗎?
林彤覺得她理解了他的意思,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那是九點半。我寫完作業特意看了一眼。”這時候小念插了一句。
林彤點點頭,“確實是九點半,我也看錶了。”她又問:“你確定你摸的時候沒有刷油呢?”
鐵柱點點頭,“當然了,刷完油也不幹,我要是再摸不就摸一手油?那油也就給摸花了,還得重刷呢?”
蔣文清臉色有些發白,尖叫道:“也許你只是拿着小刀劃了一圈,手根本沒有摸到上面。”
鐵柱一臉委屈和憤怒,“我沒劃,你幹嗎冤枉我?蔣師傅可以給我作證,我當時摸到一個角的時候還說這個疤怎麼這麼大?蔣師傅說那是結子,木頭自帶的,打個膩子就好了。”
蔣師傅是那個徒弟,他點頭給他作證:“確實,而且鐵柱這孩子摸我看到了。當時沒有刷油,開始刷油以後,他就再沒過來過。”他看了一眼蔣文清,吞吞吐吐的道:“而且,這塊劃了道道的地方我看了,是我刷的油,我是午飯前刷的那兒,而且,我刷油的時候沒有劃痕。”
鐵柱嚷道:“看,我就說不是我乾的吧?大人怎麼了?團長怎麼了?就能隨便冤枉人了?”
蔣文清還要再說,林彤已經冷笑道:“證據都有了你還要說什麼?就死倔着不鬆口是我們家孩子乾的唄?那好,我家院裡那棍子沒了,你就說是你偷的,你說你沒偷,像我們似的拿出證據來啊?”
蔣文清氣的前胸洶涌起伏,林彤又涼涼的道:“什麼了不起的事,非拿我們家孩子說嘴,真是沒事找事!”她轉身李志剛:“李團長,現在事實清楚了吧?別說團長,就是師長司令員說話也得講究個證據不是?”
李志剛被她臊的滿臉通紅,他以爲蔣文清把事情都辦妥了,不能把她怎麼的就是純噁心她一下,沒想到,把自己給噁心着了。
再糾纏下去,一點好處也沒有,他當機立斷,“對不起啊嫂子,這事是文清弄錯了,不是你家孩子弄的。”他說着嘆了口,“文清脾氣太急,我也沒弄清楚就說,是我們不對。你說這也是的,誰家孩子這麼淘氣,這可是我們新做的傢俱……”
林彤懶得看他唱戲,冷冷的道:“既然說清楚了,也還我們家孩子清白了,那就沒我們的事了,走吧孩子們,回家接着吃飯,這頓飯吃的,真讓人噁心,”她說着拍了了鐵柱一下,“你這孩子,當初我就說了,離着遠點,省得人家少塊板子啥的賴上你,咋這麼不少記性呢?”
鐵柱跟在她身邊委屈的道:“大娘,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隨便摸了,誰知道在部隊還能出現這種事啊!”
大家聽了這對話臉色都很有些微妙。
小念站在最後,他盯着李志剛道:“李團長,我爸爸一定會平安回來的!我也會長大的!”
李志剛雙瞳緊縮,徐團的這個孩子,他從來沒放眼裡過,一個小不點,此時卻敢跟他叫板,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他低垂着頭,沒有說話,倒是小寧出來打圓場,笑呵呵的道:“誤會誤會,小念啊,叔叔都道歉了,你也別生氣了好不好?”
林彤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站在院子門口,叫小念:“回家了,以後離着那些三五不着調的人遠着點,省得什麼貓丟了狗沒了的都往咱們家身上賴。”
這場挑釁都算不上的小風波就這麼平息了。
蔣文清窩囊的夠嗆,她可是跟李志剛打過保票的,可沒想到這裡這麼多門道,什麼刷油不能摸不能碰的,她又沒刷過,哪裡知道啊?
李志剛陰沉着臉看了她半晌,轉身回了團部,心裡恨得不行,簡直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不過噁心一下的順手的事都做不好,還能有啥用?
林彤摟着兒子進屋,看幾個孩子都情緒低落,她喲了一聲笑道:“怎麼了,這都打了勝仗不應該高興嗎?怎麼一個個無精打采的?”她笑嘻嘻的過去捏了捏鐵柱的小臉,“來,高興起來,耷拉着臉幹什麼?這算什麼大不了的事啊?別說不是你劃的,就算你淘氣劃了一下,小孩子嘛,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道個歉,以後不再犯就是了。不是啥大不了的事啊,來來,都給我打起精神來……”
她一番話說的孩子們心情好了許多,武文華和徐曉婉感嘆道:“林彤真會說,看孩子們對她真是心服口服。”
徐曉婉與有榮焉,可一慣的謙虛還是讓她說着,“她就瞎說,一天的跟個孩子沒個正形,能玩能鬧的,要不然孩子們怎麼會跟她這麼好呢!”
武文華說林彤:“他們是真噁心人,這點小事還值當拿出來說,特意來揪你家的孩子?他們就是沒事找事,我看啊,李志剛這個人人品真是不行!”
如果真有孩子劃了傢俱,肯定是孩子淘氣,李志剛完全可以在工作之餘說話的時候順便提上一嘴,“也不知道誰家孩子淘氣把我那剛做的傢俱用小刀劃了些道道”之類的話,大家肯定會回去問自家的孩子,說一頓頂天踢兩腳完事了,哪像這樣,明明沒有證據卻頂名道姓的說,最後鬧的自家灰頭土臉的。
林彤冷笑道:“他們不是特意來揪我家孩子,他們是自導自演,想噁心我來着。”
武文華一驚,“你是說,這不是小孩劃的?”
林彤笑道:“誰知道呢?不過,我住了這麼久,咱們院裡的孩子,不管大的還是的,淘氣歸淘氣,我可沒看着過特意拿小刀劃人家傢俱這種事。何況,又是幾個師傅那麼幾分鐘的時間,而且他們吃飯的時候就在院子裡,這事就這麼巧?反正我是不相信!”
武文華氣憤的道:“真缺德,太缺德了!”
林彤很是贊同,“他們這是損人不利已,缺了大德了!”
她叫孩子們接着吃飯,自己拉了武文華進了東屋,說她:“嫂子以後再有這樣的事,你別跟李志剛對上,跟蔣文清對上倒無所謂,我冷眼看了這段日子,這兩口子感情根本沒有說的那麼好,蔣文清好像特瞧不起他,李志剛對蔣文清估計也就是利用……不管咋說,崔營長還得在人家手底下……你別老說什麼轉業不轉業的話,萬一他能更進一步呢?那時候再想轉業不是更好?何苦讓人家不快,萬一就盯着他揪着他小辯子……你讓我心裡怎麼過意得去!”
武文華笑道:“我知道了,我下次注意着點,儘量不跟他對上。不過,他一個大男人,要跟個家屬斤斤計較,那我也真是服了。”
林彤嘆氣,“不怕萬一,就怕一萬,正面和他對上,沒必要!”何況是爲了她的事。
正說着話,二哥從老家過來了,他背了一個麻袋,一進屋把麻袋一卸,“渴死我了,我先喝口水。”說着就要去缸裡舀自來水喝。
大家沒想到他來的這麼快,林彤發電報的時候說快開學的時候過來接就行,可這離開學……她擡頭瞅了一眼日曆表,噢,已經快了!
武文華看她二哥來了,跟他打了聲招呼就回家了。
徐曉婉給兒子倒了涼開水,看他咕咚咕咚喝了的喝,心疼的說着,“慢點慢點,喝多了把肚子撐起來了,這飯就吃不下了。”
幾個熊孩子,早就在石頭的帶領下去翻那麻袋了,那是石頭爹帶來的,別人沒好意思,他卻很好意思的扒着上面繩子孔隙去看。
林建國撂下大茶缸子,順手抹了嘴巴一把,林彤已經往盆裡給他舀了水,“二哥,先洗把臉吧,洗完臉吃了飯咱再說話。”
他嗯了一聲,對母親道:“家裡也沒啥,乾菜這些天陸續曬着呢,正好玉米青棒是季節,就給你們帶了些來。”
這大老遠的背了一麻袋玉米,多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