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上,周芽芽做了一個夢,一個回到了前世的夢,那個夢裡她的生活如同一潭死水,平平無奇的一生,也是最簡單不過的一生,如果非說她的人生哪裡有驚喜,那就是驚喜在短命這件事上,因爲短命,她得以穿越到了八零年代,以另一種人生活着,得到了親情,得到了友情,得到了愛情,也得到了自己的事業。
周芽芽從沒覺得與江成東的愛情會成爲她穿越的全部,至少在她薄弱而理性的感情觀裡,沒了愛情,她在這裡的人生也足夠她覺得有意義的活下去,有很多值得她珍惜的人,有很多值得她要做的事,她是這樣想的。
可當夢境裡只有江成東離去的背影時,周芽芽心慌害怕地睜開了眼睛。
原來,她的愛情並非她所想的佔比那麼小,也並非可有可無。
下了飛機,周芽芽直奔古堡。
周芽芽以爲還會像上一次那般,見到江成東需要過五關斬六將,但這次不是。
她的到來,就像是已經被告知了一般。
江成東早就在門口等着了。
周芽芽看着他身旁站着鍾美娜,親暱地靠在一起,彷彿一切都做實了蕭長波的話,無論他什麼苦衷,他選擇不要她了,他選擇了另一個女人。
“能聊一聊嗎?”周芽芽讓自己近乎無異地開口。
鍾美娜還在想着如何去解決這個難纏萬分的敵手,因爲上一次,她已經在她面前吃過了虧,也見識過了周芽芽的厲害。
“能讓我跟他聊一聊嗎?不會借用太久的時間,我需要確定一些事。”
周芽芽禮貌地朝向了鍾美娜,這完全不按照道路出牌,讓鍾美娜手足無措,轉頭看向了江成東。
江成東目光一動不動,全然落在了周芽芽的身上。
“她不用迴避,你需要確認的事,我已經在書信上都寫清楚了,你哪些不明白,我可以現在回答你。”
清冷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這是周芽芽從來沒在江成東身上聽到過的。
周芽芽低頭自嘲輕笑。
“好像也沒有了,無論你是不是心甘情願地放棄我,都沒有任何去探討的意義了,我,成全你。”
周芽芽只覺得胸口被苦澀蔓延,她不太喜歡哭,從來都不喜歡,無論前世今生,得過且過,船到橋頭自然直的是她一直爲人處世的世界觀,但,當她擡起頭看向江成東的那一刻。
從未有過的痛心,是她前世今生都不曾有過的,很煎熬,很不甘心,也很自責。
眼淚無意識地滑落,她看着這張冷峻的臉龐,相識的五年點滴如同走馬觀花在她眼前一閃而過。
她記得他穿着紅背心軍裝褲的模樣,她記得他做傢俱時的從容自信,她記得他默默守護小心翼翼地愛她模樣,她記得他承諾的每一句,可這些,都不作數了。
“江成東,退婚書我收了,把我買的戒子還給我,至少那個你不能卑鄙地留下來,至少還了拿東西,我們纔算兩清。”
周芽芽把自己的那枚鉑金戒子從脖子裡取了下來,她也在等待江成東的。
院子變得寂靜,鍾美娜小心翼翼地看着身旁的男人,忍不住地小聲叫了一聲“Eason。”
似乎成效了,江成東收回了目光,把揣在口袋裡的錦盒子也拿了出來。
從交換到交還。
如同莫大的諷刺,周芽芽收回了男戒,身體深處似乎有着某些東西在崩塌,讓她呼吸都變得困難。
她快速地轉身。
“江成東,你最好有足夠的自信不後悔今天的選擇,我啊,打心裡不想你過得不幸福,這世界負了你,至少你記住,我沒負過你,你是我周芽芽第一個深愛的男人,再見。”
周芽芽邁出了步伐。
江成東的手都在顫抖,面容幾乎在她轉身的瞬間就變得無比悲傷,可他始終沒有勇氣喊出她的名字。
周芽芽大概真沒想到真正分手的理由是這個時代對忠貞的看重。
江成東握緊了手中的女戒,就像是握緊了他僅剩的最後一絲溫度。
他覺得自己羞恥,也覺得自己骯髒,但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
“Eason,我會給你幸福的,我和你還有我們的孩子,都會幸福的。”
鍾美娜握住他緊握的手,江成東冷冷地甩開,看着鍾美娜的臉。
“我和你這輩子,都要贖罪,對她,對你肚子裡的孩子。”
江成東走進了屋子。
身後的鐘美娜被他那冷厲的聲音給驚嚇住。
她已經豁出去了一切,她以爲自己絕不會害怕,可爲什麼她被江成東眼神中的死寂之色所恐懼到。
只要他們分開,時間會解決一切。
鍾美娜咬着下脣,她想要的,必須得到,她給自己打氣,哪怕這東西壞了破碎了,她也不會給別人,從小到大,沒有她得不到的,哪怕代價是一輩子的恥辱,她也甘之如飴。
周芽芽拿着戒子游走在歐洲某個街頭,她總是恍惚,街角旁,飾品店裡,或者是馬路對面,有着江成東的身影。
她想自己是太疲勞,再加上分手才這般意識凌亂。
就在她倒下之際,一直跟在她身後的隨從連忙扶住了她。
那一瞬間,周芽芽有種瘋了一樣的想法,扶住她的人是江成東。
可費盡全身力氣睜開眼,看到的卻是一張陌生男人的面孔。
她想起來了,這是華林峰的親信,從上飛機就一直以不遠不近地距離跟着她,守着她。
“我大概是真的是太捨不得他了。”
周芽芽呢喃着,最終昏睡了過去。
男人默默地背起她,輕輕地邁着步伐,感受到她無意識的眼淚滴落在自己的脖子上,男人的腳步停頓了一下。
“江成東,你真的弄丟我了。”
“你怎麼可以妥協呢。”
“是我真的對你太信任了?”
“……”
周芽芽迷糊中說了好多話。
最後有了一句迴應。
“對不起。”
周芽芽認爲這句道歉,是她的夢,也只有夢才能說得通。
不然揹着她的人,無親無故,怎會說呢。
周芽芽在酒店裡睡了一天一夜,昏昏沉沉間,她一直被人照顧着。
等到回國後。
周芽芽都沒想起來問,這照顧她一路的人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