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陽病逝
浴缸裡的水正蒸騰着熱氣,清澈的水面上浮着些晶瑩的泡泡,劉亦陽快速的褪去身上的衣褲,幾乎是迫不及待的踏進了浴缸裡,先前被侵略過的地方一遇見熱水便自動收縮,劉亦陽在溫暖的熱水裡不由脹紅了臉,猶豫了許久才咬着牙將手指伸到後面去。
他邊想邊將手指伸了進去,內壁被熱水侵襲之後,立刻變得敏感,劉亦陽身體一僵,感覺那裡將自己的手指整個含住了,這個可恥的發現讓他猛一咬牙,死命的將手指縮了回來,然後像是用盡了力氣一樣仰頭倒進了浴缸裡。
他如今在易陽的身體裡,那真正的易陽去哪裡了?
難不成被那個混蛋給做死了?
若真是這樣,那這一定是今年最奇葩的新聞。
這一天發生了許多些,無論哪一件都足夠讓人崩潰,劉亦陽在水裡泡了一個小時才慢吞吞的起身,順手裹了一件浴袍出來,看着房間中正央那張牀卻了無睡意,窗外面的天色仍舊是暗沉沉的,連一顆星星也沒有,他背靠在門柩上,一雙眼幽暗似海。
第二天一大早,謝曉君來敲七少爺的房門的時候,發現房門沒有關。
他不禁好奇的探進頭來,看見那個靠在陽臺的門柩上的身影,“七少爺,你這麼早就醒啦?”他推門走進來,聲音在清晨的現在格外清脆,劉亦陽聽見聲音回過頭來,眼底有顯而易見的血絲,謝曉君驚呼一聲湊過來,“七少爺,你的眼睛好紅啊,你昨晚沒睡好嗎?”
“我沒事,現在幾點了?”劉亦陽慢慢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八點了,馬上就是早餐時間。”謝曉君擡腕看了看錶,伸手過來拉他,“七少爺,過來我幫你穿衣服,然後梳洗完了我去樓下端早餐上來給吃。”他睡了一覺起來,好像完全把這七少爺已經恢復正常的事給忘記了,以爲易陽還像從前一樣,是個真正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白癡少爺,劉亦陽看着被他抓住的手臂,勾脣一笑,“這種事我自己來就可以。”
這話立刻提醒了謝曉君,於是他收回手,尷尬的抓了抓頭髮,臉上是靦腆的笑容,“不好意思,我忘記了。”
劉亦陽看着他年輕的面容,不禁想到劉亦舒,劉亦舒笑起來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單純而羞澀,看着毫無心機,實則包藏禍心,嘖,如今想來,他當初真是瞎了眼睛纔會把劉亦舒當成親弟弟來對待。
劉亦陽也不理會他,隻身走到衣櫃前面挑衣服,謝曉君無事可做,搓了搓手,對他說:“少爺,那你先梳洗,我下樓去端早餐上來。”劉亦陽本來正在挑衣櫃裡那屈指可數的衣服,聽見這話不由轉過頭來,“不用去端,等下我去樓下吃。”
謝曉君張了張嘴巴,看見他又轉過頭去拿衣服了,到最後也沒說出什麼話來。
劉家的飯桌不是想象中的歐式餐桌,而是一個超大的旋轉實木圓桌,配的座椅也是實木構造的,看着倒有幾分復古,劉亦陽下樓的時候,就看見圓桌旁已經坐了幾個人,易正元正坐在主位上看報紙,看見這最小的兒子下來,不由一愣,他已經不記得上一次看見易陽出現在餐桌旁是什麼時候了,而且,他顯然沒忘記昨晚的事,看見易陽朝餐桌走來,不由沉了臉色,“曉君,怎麼不把少爺的早餐端上樓去?”
跟在劉亦陽身後的謝曉君一百個冤枉,這會兒卻只能低下頭去默不作聲。
劉亦陽一笑,徑直走過去找了個空位坐下,並不去看對面坐着的一男兩女,只是說:“是我說要下來吃的,不關他的事。”他說話的時候,一雙眼毫不避諱的看着主位上的易正元,眼底一片平靜的神色,哪裡還能找到從前那些空洞茫然的影子,易正元心裡吃驚,臉上卻並不表現分毫,只是衝身後的管家說:“給七少爺添一副碗筷。”
碗筷很快就送了上來,易正元看了他一眼,才吩咐開飯。
劉亦陽確實是有些餓了,但是身爲劉家家主,他的一言一行都是受人關注的,所以,他時刻鞭策自己,即使再餓,吃相也是賞心悅目的,端坐的姿勢、握筷的角度、咀嚼的速度以及夾菜的頻率都是恰到好處的。
這完全不是從前的易陽。
這是餐桌邊的所有人的想法。
“易陽,昨晚睡得好嗎?”對面突然傳來一道悅耳的女聲,劉亦陽擡頭,看見一個穿着旗袍的年輕女子正看着他笑,他並未放筷,只是微微頷首,“我睡得很好。”
易靜覺得這個突然恢復了正常的弟弟很有趣,又問:“你昨天去哪裡玩了?咱們家爲了找你可是弄得人仰馬翻呢。”這話聽不出多少擔心,倒是有着無盡的不滿和嘲諷。
劉亦陽瞬間就聽出了話裡的含義,不禁停下筷子,脣邊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昨天是易陽不懂事,沒有得到允許就出了家門,我這麼多年都沒有出去過,昨天突然想出去走一走,哪知道竟讓你們這麼擔心,實在是不應該,如今打也打過了,這件事也該翻篇了吧。”
易靜呼吸一滯,一時不知道怎麼接話。
易正元眼看着一向能言善辨的女兒被堵得啞口無言,不禁略有深意的看向正優雅進餐的小兒子,過了一會兒才沉聲道:“向你五姐道歉。”
劉亦陽一頓,並沒有立刻理會,只是拿了手邊的餐巾擦了擦嘴角,然後才漫不經心的問:“爲什麼要道歉?”
易正元當即一拍桌子,一臉憤怒的吼道:“不過出去了一天而已,你看看你變成什麼樣子了!頂撞長輩,欺負家姐,我今天不打斷你的腿難消我心頭之恨!”說着就要起身去拿家法,被管家適時的攔了下來,“老爺,消消氣,七少爺還小不懂事,你別往心裡去。”
“還小?我易正元養了這個白癡二十幾年不是讓他來氣我的!給我拿家法來!”易正元氣極,甚至口不擇言起來。
這話一出,飯廳立刻鴉雀無聲,易楓是不願開口,易靜和易薇則是被嚇到了,而劉亦陽本來還對這個身體的主人是個智障存在着質疑,如今聽易正元這樣一吼,想法立刻被坐實了。
最後家法當然沒有拿來,只是劉亦陽被罰回房面壁思過。
早餐之後,易正元和易楓相繼出門,而易薇和易靜也沒有停留太久,兩人的車子一前一後的駛出了易家大宅,劉亦陽見人走光了,才重新從房裡走出來,守在門口的謝曉君見他出來,嚇了一跳,“七少爺,老爺罰你面壁思過,你哪都不能去的。”
劉亦陽不甚在意的笑笑,目光穿過三樓的圍欄看下去,客廳空空如也,他回過身來,擡步往樓下走,“有報紙嗎?”
“……有。”
“麻煩拿來我看一下。”
他客氣的態度讓走在後面的謝曉君險些摔個狗吃.屎,從前的七少爺神志不清醒,說話都是結結巴巴的,又因爲不受寵的關係,在這個家裡幾乎是擡不起頭的,連表達情緒的自由都沒有,所以乍一聽見這不帶絲毫情緒的客套聲音,謝曉君沒直接撲倒在地已經算是非常給面子了。
謝曉君很快找來了當天的日報,劉亦陽的視線定格在報紙右上角的那排日期上面。
10月14號。
離他被劉亦舒捅刀子只過去了短短六天而已。
再看報紙的擡頭,上面寫着“鳳城日報”四個字。
他拿着報紙的手有些抖,連忙攤開報紙,眼睛在上面努力的尋找着什麼,在報紙的另一面上,他終於找到了自己要找的東西。
“花城最大家族劉氏現任當家劉亦陽病逝”
碩大的擡頭直直的撞進視線裡,下面配着蠅頭小字以及他的照片,可謂圖文並茂,篇幅之大,幾乎佔據了整個版面,劉亦陽的手抖得更加厲害了,他已經斷定劉亦舒絕對沒有死,否則這報紙的擡頭就該寫他是離奇死亡,而不是因病去世。
“咦,這劉家的當家的好年輕哦,而且長得真好看。”謝曉君湊過來仔細看了看報紙上面的那張照片,照片上的男子很年輕,劍眉星宇、俊美無雙,雖然只是照片,亦能看出那男子散發出來的貴氣和高雅。
劉亦陽仔細的讀完了下面那些小字,然後無比淡定的收起報紙遞給謝曉君,輕聲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不必跟着。”
謝曉君大張着嘴,還沒跟上七少爺的節奏,等回神一看,見他人已經上了樓,“七少爺,你要去哪裡?我跟你一起去,老爺吩咐過的,無論你去哪裡我都要跟着,否則我就死定了!”
劉亦陽本來已經上了樓,聽見這話又折回來,一手扶在二樓的欄杆上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生硬的說道:“要求駁回。”
謝曉君不由抱頭哀嚎一聲,這七少爺是非要看他死了纔開心嗎?!
沒過多久,謝曉君就見少爺重新下了樓,他已經換了一身衣服,從頭到腳一片黑,襯得他的皮膚愈發白皙,謝曉君承認他們家的七少爺長相實在不怎麼好看,但是那雙眼睛突然熠熠生光的,使得那張不出彩的臉也自信了幾分,見劉亦陽從樓上下來,謝曉君立刻狗腿的跑過去,“少爺你要去哪裡?我替你備車。”
劉亦陽笑了笑,朝他伸手,“我不要車,拿錢給我就行了。”他剛剛在易陽的房間裡找了半天除了找到一張身份證以外,一分錢都沒有,他很難想象從前的易陽到底是怎麼平安的活到這麼大的。
謝曉君神色一噎,少爺這話還真直接,竟然管他一個下人要錢!
但是最後,謝曉君還是乖乖的從自己腰包裡掏出一沓錢來遞到劉亦陽手裡,外加一個可憐的小眼神兒,“少爺,你確定不帶我去嗎?要是被老爺知道了我肯定會被痛扁的,而且,萬一你要是遇到了危險怎麼辦呢?身邊又沒個人保護你的。”
劉亦陽將錢揣在口袋裡,被謝曉君那個可憐的眼神給逗笑了,於是說:“你開車送我下山。”
謝曉君立刻歡呼一聲,接着屁瘨屁瘨的跑出去開車了,劉亦陽等他走遠了,才微微勾脣,露出一個冷然的笑容,劉亦舒,就讓我看看你到底耍的什麼把戲。
興奮興奮ing……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