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蘭,最近在忙什麼?”陳元首先開口,打破了滿室的沉默。
“哦,沒什麼。”安曉蘭回過神,掩飾般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她也品不出新茶舊茶來,只覺得嘴巴里面澀澀的,隨口回答道:“偶爾幫我爸媽做做小生意,照看一下弟弟妹妹。”
陳元笑了一下,半開玩笑地說:“我看你現在對草藥都很熟悉了,做起來也很熟練,不如跟楊景一起到濟德堂實習一陣子,就當是打暑期工了。”
陳元的話音一落,在場的幾人反應各不相同。楊景微微皺眉,看了陳元一眼,不明白他怎麼會突然說出這樣的提議來,明明婚約的風波已經過去了,現在突然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楊景到底還是太在意安曉蘭,心裡立刻牴觸起來,覺得是不是陳元還對安曉蘭念念不忘呢。
安曉蘭也有些彆扭,摸不清陳元的心思,不過她面上沒什麼異樣,只是笑着說:“還是算了吧,我可沒有楊景那麼大的本事。而且,馬上就要開學了。”
本來林雪聽到陳元的話還覺得挺高興的,她大概是這裡唯一一個真心爲安曉蘭感到高興的人了,只是還沒等她鼓起勇氣開口說話,安曉蘭就已經拒絕了這個提議。林雪心裡不免有些失落,同時又有些佩服她。別人求之不得機會,安曉蘭竟然想都不想就拒絕了。要是林雪知道安曉蘭曾經拒絕了陳元的提親,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林雪從坐下來開始,全身的每一根神經就都緊繃着,她一想到陳元就坐在幾步之外的椅子上,就恨不得找個地洞把自己藏起來,連兩頰都微微發熱。幸好,那幾人一直在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天,沒人注意到她。林雪只能一直沉默着,把自己融入背景裡,祈禱着不要有人跟她說話。可這樣做的同時,她又覺得有些失落,陳元從頭到尾連一個眼神也沒給過她。
之後,陳元便沒再提起過讓安曉蘭來濟德堂的事情,甚至沒再主動叫安曉蘭的名字。幾人就真的跟閒聊似的坐了一盞茶的時間,大多數時候,陳元都在跟楊景討論藥理知識,小八偶爾插上幾句話,笑臉紅撲撲的,也不知道是因爲心情好,還是跟楊景說話覺得害羞導致的。
一杯茶喝完,眼看着也快中午了,楊景不再逗留,拉着安曉蘭跟幾人告辭離去。陳元也沒多說什麼,讓林雪送兩人到門口,自己則留在辦公室裡繼續工作。
他這尋常的態度倒是讓楊景和安曉蘭有些不好意思,覺得自己小人之心了,所以回去的路上也不再多想,大概陳元跟安曉蘭的那件事情是徹徹底底地翻篇了。
只是,陳元的這一篇翻過去了,小八的似乎還沒有。
一想到小八偷瞄楊景的眼神,安曉蘭就覺得心裡像是壓了塊石頭似的呼吸不暢。她以往也沒有這個樣子,今天不知道是怎麼了,明明知道不該在意的,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大腦一片混亂,連楊景說的話都沒聽到。
“曉蘭?”回去的路上,兩人隨意地說着話,可是楊景說了好幾句都沒聽到安曉蘭的迴應,只好停下腳步,伸手在安曉蘭眼前晃了晃。
“嗯?”安曉蘭眨了眨眼睛,一臉茫然。
楊景失笑,“想什麼呢?”說着,一隻手插進褲兜裡,繼續不緊不慢地往前走。
“沒……沒什麼。”安曉蘭莫名緊張,可是頓了一下之後,腦子一熱,又忍不住脫口而出問道:“小八,還喜歡你吧?”
“啊?”楊景一愣,隨即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隨口說:“大概吧。”
安曉蘭驚訝地看了楊景一眼,對於他的態度,心裡竟然生出了一絲不滿來,突然覺得煩躁起來。安曉蘭也不知道自己在焦躁些什麼,就是覺得楊景的態度不該是這樣的。如果小八真的還喜歡楊景,那麼楊景不是應該回避嘛,怎麼能是這樣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呢?!
安曉蘭越想越不對勁,越想越生氣,最後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竟然已經緊緊地抓住了自己的衣角。安曉蘭嚇了一跳,趕緊把手鬆開,心有餘悸地看了楊景一眼,大腦這才稍微清醒了一點。
楊景剛剛邊走邊踢着路邊的石子解悶,沒注意到安曉蘭的異樣,只是在安曉蘭看向他的時候正好也轉臉看了一眼,對上她的視線,才笑了笑,繼續沒心沒肺地說:“對了,看來你說的沒錯啊,林雪真的喜歡陳元。”
安曉蘭語塞,一瞬間恨不得對着楊景的腦袋狠狠地敲一下,但到底理智還在,她暗暗地吐了口氣,用正常的語調回道:“你才發現啊,我都說了嘛,你還不相信,還一直盯着人家看。”
“我只是覺得奇怪。”楊景又想起那個他想不出緣由的問題來了,竟然一本正經地跟安曉蘭分析了起來,“你看啊,林雪和陳元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在林雪到濟德堂工作之前,他們完全不認識。就算林雪現在在濟德堂裡,但是見到陳元的機會也很少。她根本就不瞭解陳元的性格是什麼樣的,怎麼就喜歡上了呢?一點道理都沒有。”
安曉蘭還因爲剛剛想到的事情耿耿於懷,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感情本來就是沒有道理的,有的時候緣分來了擋也擋不住,可能就是一個眼神,一個背影,也能讓人心動呢,這種事情,怎麼能去追尋因果循環啊。”
“是麼。”楊景仰起臉想了想,依舊是一臉茫然,只是半晌之後,他低頭看了看安曉蘭的側臉,心說,我喜歡你就是有原因的,或許真的是緣分來了擋不住,但他清楚地記得,自己心動的時刻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發生的。
楊景兀自想着心思,安曉蘭也沒閒着,她在努力地跟自己抗爭。不知道爲什麼,只要一閒下來,安曉蘭便能想起小八看楊景的眼神來。她覺得這樣的自己很不對勁,所以只能強迫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在意。
結果,努力了一路效果卻並不明顯。安曉蘭泄氣地想,自己一定是魔障了。兩人一路過了河到了村子裡,好不容易捱到了路口,兩人要各自回去了。
安曉蘭邁出一步,鬼使神差地又退了回來,看着還沒離開的楊景,一字一句地問:“要是小八再跟你表白,你會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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