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心思真不好琢磨。還是它們植物簡單多了,就算是自己的同類,以及那些極少極少高階產生了智慧的靈植都比人類簡單一萬倍。
草草看着主人默然的樣子暗暗的在心裡吐槽。
害怕--
原來自己這是害怕了麼?
顧暖暖放下草草,呆呆的坐在牀上陷入了沉思中。
她真是一丁點也不想承認自己其實確實是害怕了,可是偏偏她又沒法不承認......
“反正還有好幾年,等到時候再說吧。”長久的沉默之後,顧暖暖躺下用被子把自己整個腦袋都蒙進去,然後悶悶的道。
不着急,不着急,她安慰自己,反正離上輩子自己跟羅弘毅在一起的時間還有好幾年,自己完全不需要現在就下定決心,完全可以等到了時間再決定該怎麼辦是吧?
草草看着自家主人鴕鳥的樣子忍不住嘟嘟嘴,肉肉的小臉蛋上還露出一抹無奈和憂慮來:“主人,逃避是沒有用的,既然都是要面對的,那爲何不索性下定了決心一鼓作氣的迎難而上把事情徹底的解決了呢?那樣怎麼都比猶猶豫豫鈍刀子割肉一樣的零碎受罪來的好啊。”
修煉者最重要的是心境,只有心境豁達,不怕、不懼的勇敢面對的人才能最終走到最高處。
這一次升級回來,草草獲得的傳承內容多了些,知道的多了,自然也就能察覺到主人現在的心態很危險。如果它聽之任之不幫着引導一番,只怕下一輩子她就能有好運氣進入真正的修真界,資質照樣不凡也是沒用的。她必然會因爲心態的問題卡在某一處瓶頸處,如果沒有大機緣恐怕再也沒法有所寸進。
“可......我就是不甘心啊,怎麼辦?”顧暖暖一下子把悶在腦袋上的被子扯下來,又坐了起來瞪着懸浮在自己身前的草草,有了可以放心傾訴、宣泄的對象,她終於能正面面對自己內心的糾結和掙扎。
她的眼神放空,想着那個一下子消失了大半年的混蛋,心內很清楚他不是個會輕易放棄的人,他那邊這麼久沒動靜,根據經驗,不用多想也知道他必定是又在執行什麼秘密的任務或是正在某個人類生存極限區域進行着機密的訓練......
深深的吸了口氣,感覺今晚是沒法睡了。她索性掀開身上的被子下牀,帶着草草人悄無聲息的上了別墅頂層的小花園,坐在鞦韆椅上她把自己周圍屏蔽起來,面對草草終於把心裡憋了很久的話一吐而快:“其實你就是不勸我,我自己心裡也一直很清楚,不管我當時對着那混蛋的時候拒絕的有多幹脆,其實也就不過是外強中乾罷了。我早就知道,我現在這樣不過是在做無謂的掙扎。就算我心裡再不甘心又怎麼樣?就算是爲了昊陽,還有勝男......最終,我還是要屈服的......”
顧暖暖把纖細白皙的小腳丫子也放到鞦韆椅上,雙手抱腿,腦袋頂在膝蓋上坐着,臉上的表情迷離無助,任誰看見她此刻的樣子都必然會涌起一股心痛來,草草自然也是不例外。它握握小拳頭頓時有同仇敵愾的感覺。
它雖然這會兒沒敢在嘴上再對主人嘴裡的那個混蛋進行語言上的攻擊,但是其實心裡卻是討厭他到了極點--哼,膽敢讓主人不開心的人,有機會它一定也不能讓他開心了--
顧暖暖沒注意到草草握拳的動作,當然就是注意到了她也不會替羅弘毅說半句好話的。她自顧自的繼續開口說話,她此時需要的並不是誰的意見、建議或是安慰、勸導,憋了太久她其實只是缺少一個“樹洞”而已。
“如果,那個混蛋沒有也重生就好了,那樣,這輩子我還能想辦法避開他,然後騙自己這輩子大家是因爲生活的軌跡改變了,所以沒緣分,我心裡對孩子的歉疚也不會那麼大。可是那個混蛋偏偏就也重生了。還找上門來,甚至卑鄙無恥的拿着孩子們來說事,你說,他這樣我怎麼可能還能真正狠得下心?可是我就是不甘心,這輩子就這樣繼續跟他在一起怎麼想怎麼都沒法甘心啊--”
好心疼主人--
草草回想起主人上輩子不快樂的模樣,頓時眼淚汪汪,覺得自己也是個小混蛋,那樣的火坑偏偏它不僅不能勸着主人遠離還要說服她下定了決定跳進去,簡直是......好心塞,即便它是真心爲主人好,但是它還是覺得心裡過不去。如果不是它們一族天賦異凜並沒有所謂心魔的困擾,草草都覺得僅憑着這個它都要起心魔了。
嗚嗚--
嗚咽了兩聲,掉了兩滴草木精華揣在衣兜裡,草草忽然想到什麼主意了似的用袖子一抹眼睛,改了眼神亮晶晶的看着顧暖暖:“主人,今時不同往日了啊,就算是你爲了兩個小主人,爲了卻除自己的心魔需要再跳一遍火坑,可是誰說這一次就非要主人你難受了?這一回咱們叫別人難受也難受一次主人你不就也算是報仇了?”
“那些人,該不放過的我肯定不會放過的。也好......既然......非要我不可,那那些人這輩子我會一開始就不叫他們佔到什麼便宜。不過,唉......如果事情有那麼簡單就好了”
顧暖暖把臉整個埋進自己的膝蓋裡,她的不甘心哪象草草說的那麼簡單,只是針對羅弘毅的那些父母、兄弟姐妹和侄子......
要對付那些人,這輩子就算是羅弘毅的立場到最後依然不夠堅定,故態復發的對他們又起了憐憫之心,她也是不怕的。她已經不是上輩子那個“軟柿子”的自己,自然不會再如上輩子那樣再傻的一心一意的爲羅弘毅着想,把他的家人全然當成自己最親的人來對待,無私到人家要什麼給什麼,哪怕對方再貪婪,自己心裡再不情願也能忍,不肯輕易表現出來。這一次,他們不露出貪婪的面目來還好,如果......哼,有人如果貪心不足偏要送上來給她打臉那麼她還客氣什麼?
顧暖暖真正怕的其實還是她自己。她不確定這輩子如果一切都改變了,支撐着自己恨那個混蛋的理由消失了,自己會不會有一天又重新沉淪下去,最終原諒了......
唉,其實這纔是她心裡最大的抗拒和不甘心啊......只是這樣的情緒就算是面對草草她也是輕易說不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