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還不到吃飯的點,酒樓中十分清冷,只有稀稀拉拉幾個客人。王揚他們在一張桌邊坐定,要了幾個店裡的招牌菜和一壺好酒。反派和李重元都沒有喝過酒,兩個人看着眼前盛滿琥珀色晶亮液體的酒杯,重元滿腹好奇,躍躍欲試,反派則面無表情地率先端起酒杯,湊到脣邊,輕輕抿了一口,隨即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好像是在嫌棄酒的味道不好喝。
李重元卻揚起脖子,咕咚一口全給悶下,果不其然被嗆到,不斷地咳嗽起來,一張還算秀氣的臉嗆得通紅,隨即張大嘴巴像小狗一樣吐着舌頭哈着氣,直叫喚道:“這酒好辣!”
王揚瞧見他那樣子,忍俊不禁,搖搖頭道:“酒可不是這麼喝的,得慢慢品。”
傅青書瞧見王揚笑的樣子,有一瞬間的恍惚,彷彿眼前的笑容與夢境當中的人重合起來,令他不由怔怔出神,直到意識到引起了對方的注意,才趕忙移開視線,裝作沒事人一般,低頭挾起菜來。
王揚並不將反派盯着他看一微小細節放在心上,他剛挾起一塊肉片還未放到嘴邊,突然間就有一團白色的東西出現在他跟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筷子頭上的肉片叼走,啊嗚一口吞下。王揚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趁勢將那搶走吃食的賊撈在手裡,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地對視着。
“阿黃!”李重元一見到王揚手上捧着的東西,就歡呼一聲,一把撲過來將毛團抱在了手裡,驚奇道,“它是從哪裡出來的?”
傅青書見早已消失的狗突然間又出現了,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接着露出一絲釋然。
毛團雖然被李重元抓在手裡,但是小腦袋卻直直地注視着桌上噴香的菜餚,張着小`嘴,吐出粉紅色的舌頭,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樣。
“阿黃你想吃嗎?你餓了嗎?“李重元見此,趕忙用手扒拉了一塊自己碗裡的紅燒肉,剛放到它面前就被它一口叼`住,吧唧吧唧吃了起來。
王揚心裡則想着,難道真被他們猜到了,狗是躲到了扳指裡頭,是被飯菜的香味給引出來的?王揚仔細地瞧着被李重元捧在懷裡的阿黃,只覺得它除了精神好了一些,整體都沒什麼變化,依然是小小的一隻,毛髮泛黃,該禿的地方仍然禿着。
傅青書突然長眉微挑,似乎察覺到有人正注視着他們,然而轉頭看去,那視線卻又消失無蹤,令他不由納悶,他將整個空蕩蕩的酒樓掃視了一遍,視線停留在了角落裡的那一男一女身上。突然間他像是被什麼東西震了一下,面龐微微變色,瞬間便將視線收了回來。
那被他視線掃過的兩人之中的女子嘴角微微露出一絲冷笑。這女子年紀約莫在十七八歲左右,年紀輕輕卻是黑衣黑裙,穿得十分老氣,然而即使是一身黑色仍難掩她妙曼的身軀。只是面上蒙着一塊黑紗,叫人看不清她的容貌。只不過身姿窈窕,想來相貌也應該不差。
只見她大馬金刀地坐在坐南朝北的主位上,左手面坐着一個身着藍衫的中年男子,約莫三十歲開外,雖然年長,但對那少女卻十分恭敬,彷彿是她的小輩那般,見到少女手中的酒杯一空,他立馬就提起酒壺倒滿,低眉順眼地,畢恭畢敬。那黑衣少女卻坦然受之,端起酒杯就喝,舉手投足間隱約一片粗獷之氣,與她的外形不太相稱。
藍衫男子剛用靈力震開了傅青書的視線,只見他嘴巴開合,好似在說些什麼,但是並沒有任何聲音從他嘴裡傳出。然而黑衣少女卻能夠清晰地聽到他的話:“師叔,他發現我們了。”
女郎冷冷一笑道:“發現了又如何,你不是說他們都還沒有達到築基期的修爲嗎?憑你築基中期的修爲難道還怕制不住這三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嗎?”
說完,再度冷哼了一聲道:“我暫時不能夠找謝玄和陸容這兩個老匹夫報仇,就殺他們雲天門幾個徒子徒孫來泄泄憤。我變成現在這副模樣都是拜他們所賜!”
“可是,師叔……”那藍衫男子明顯有顧慮道,“掌門只吩咐弟子們偷偷打探七大修真門派的情況,摸清他們的實力,不可輕舉妄動,和其門下弟子發生衝突,以免暴露身份,引起這些門派的懷疑和警惕。”
那少女卻撇了撇嘴,滿臉不屑,他那幾個“光”字輩的師兄弟一個個畏首畏尾,前怕狼後怕虎,既無大智也無大謀,難成大事。
她繼續說服藍衫男子道:“修明,雲天門的弟子大都資質不差,你看這三個,年紀小小就快有築基期的修爲,把他們殺了,祭煉傀儡,到時候你的修爲一定會更上一層樓,再將任務辦妥了,不怕掌門師兄不倚重你!”
藍衫男子被她說得有些心動,似露出同意之色。
女郎又繼續問道:“他們當中,哪一個修爲最高?”
男子道:“是那個長得最漂亮的。”
女郎撇了一眼,隨即臉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傅青書只覺得坐在角落裡的一男一女是刻意針對他們,但是他剛剛的舉動已經引起了他們的警覺,使他不敢再深入探查他們的修爲。他心中生出擔憂,便附在王揚耳邊將自己剛纔探查到的情況說了一遍。
“別看他們。”見王揚下意識地就要轉頭,他趕忙出聲提醒。
王揚點點頭,知道不能打草驚蛇,眼下敵我不明,三十六計走爲上策,便出聲道:“重元,我們走吧。”
李重元正喂狗喂得不亦樂乎,聽到王揚突然開口喊他走,他不由啊了一聲道:“這麼快就走了?”
但是看到王揚難得嚴肅的表情,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下意識地點點頭。王揚叫來小二結賬,三人揣着一隻狗很快離開酒樓,隱入大街上的人流中。
坐在角落裡的女郎見此,微微冷笑,然而依舊端坐不動,只啜`着杯子裡的酒,神情沉穩。藍衫男子將手放在桌下結了幾個手印,一隻灰色的小鳥突然出現在他手心當中,他口中默唸一個去字,那鳥兒便突然間消失了。
王揚他們來到大街上,卻不急着離開`平陽,只慢悠悠地在人羣當中走着,看似悠閒,其實每個人都提高警惕,注視着周圍,看有沒有追兵尾隨着他們。過了一段時間,他們見確實沒有尾巴跟着,才鬆了一口氣,彼此都覺得還是早點回雲天門比較好,因此出了城門之後便將疾風符拿出來貼在腿上,隨後一陣風似地不見了。
那停在樹梢上的一隻狀似麻雀的鳥兒突然拍拍翅膀,飛了下來,與此同時,一男一女忽地憑空出現在樹旁,灰鳥落在藍衫男子的手上,嘰嘰喳喳幾聲,男子微微頜首,接着手一揚,那鳥兒再度撲棱棱飛了出去。
王揚三人正在疾行,突然傅青書神色一凜,脫口道:“有東西跟着我們!”接着他猛地轉身,往上一縱,手指往虛空當中一抓,第一次卻落了個空,再接着用袖子一兜,整個人復才穩穩當當落在地上。只見他手中抓着一隻灰色麻雀,反派剛輸了一道靈識進去,那麻雀撲棱幾下,倏地便化作了一張黃紙。
“是符籙。”見識了這一幕的王揚出聲道,李重元在一旁不住地點頭。
“有人在跟着我們。”反派冷冷出聲道,視線不斷地在他們身周掃視着。
“是青書說的一男一女?”李重元出聲。
傅青書忽然揚起頭,果然看到空中有人正御劍朝他們飛來,那劍上站着的正是他們在酒樓當中看到的一男一女。果然是他們!反派雙眼不禁眯了起來,用靈識一掃,那女子只有煉氣五層,還好對付,但是那藍衣男子的修爲卻遠在他們三人之上,要是鬥起來,他們沒有勝算的把握。
王揚見人臨近,不由皺眉說道:“倆位是誰,爲什麼跟蹤我們?”
黑衣女子森然笑道:“是來送你們去見閻`王的人。”
女子話音剛落,藍衫男子便祭出手中黑劍,攻向三人,接着掌心之中`出現三張靈符,分別輸進三道靈力甩向三人。這是三張傀儡符,一甩出去之後,便化作三個丈高通體漆黑的巨人,宛如三座鐵塔一般將王揚三人團團圍住。
向三人攻來的黑劍很快就被一把明晃晃的長劍給截住了。此劍名喚斷水,是一柄低階法器,是謝玄送給王揚的,此外還有御風和映月則分別給了傅青書和李重元。
黑劍被王揚喚出的飛劍擋住,劍勢微滯,然而下一息卻黑芒大盛,更加猛烈地向前推進,王揚猛地一震,整個人像是在無形之中被一股力量向後推去,他一咬牙,源源不斷地靈力便從他手中涌上劍身,抵擋着黑劍的靠近。
傅青書和李重元此時卻無暇幫助王揚,因爲他們正面對着三個傀儡巨人,揮劍斬殺。只是這三個傀儡宛如銅牆鐵壁一般,飛劍刺在他們身上,只留下淺淺一道劃痕,竟然無法刺破他們的黑色皮膚。其中一個巨人揚起大掌向底下如小人般的李重元拍來,而另一個巨人則擡起巨石般的大腳朝傅青書踩來。
“碰”得一聲巨響,一隻黑色大腳重重地踩了下去,整個地面都被踩陷下一米多深,形成一個深坑,如果反派真被踩中的話,早就是一灘爛泥了。大腳擡起,坑裡卻是空空如也,此時一道身影早已閃到巨人身後,趁着巨人分神之餘,縱起跳到了對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