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慣例,皇帝登基,便入住乾清宮。
趙佑棠此刻已是乾清宮的主人。
在登基那日,他便大赦天下,這幾日,爲解決早前守孝時候堆積下來的事情,夜以繼日的召見大臣。
直到半個月之後,纔算輕鬆一些。
十一月二十日,他尊奉皇太后陳氏爲太皇太后,皇后江氏爲皇太后。
太皇太后見他孝順,笑着道:“你母妃也該追封一下了,你母后不是心胸狹隘之人,不然當年也不會讓你常見她的。”
趙佑棠領情。
太皇太后又道:“那立後,你打算挑在哪一日?”
“欽天監已經擇日,在二十六。”
太皇太后很滿意:“你樣樣都不要我操心,如今做了皇上,哀家這心裡也欣慰,景國必將會更加強盛。”
趙佑棠笑笑:“也多謝皇祖母這些年的扶持。”
太皇太后點點頭,見他這孫兒當上皇帝了也仍是一如當初,既不傲慢,也不卑微,她原也是看中他這一點,才一直沒有動搖。
她又囑咐幾句,這才告辭走了。
聽說馬上就要立自己爲皇后,太子妃歡喜的,前些時間她還擔心這擔心那的,誰想到一帆風順,什麼都沒有發生,她這後位也是穩當的,太子妃真是晚上做夢都要笑醒。
“嬤嬤,你快去看看常服做好沒有?”
李嬤嬤剛要去,尚服局就派人捧了八套衣服過來。
常服有,朝服也有,一色的正紅,全部繡有金織鳳紋,華貴非常,太子妃上去看了看,摸着肚子直笑。
“我這孩兒也安康呢,朱太醫說肯定能順利生下來的。”太子妃這一刻覺得人生了無遺憾。
李嬤嬤也替她高興。
太子妃笑了會兒,忽然道:“不知道皇上給兩位貴人晉封什麼呢?”她問李嬤嬤,“皇上一直未去看馮貴人?”
“皇上日理萬機,確實沒有。”李嬤嬤回道。
太子妃輕笑一聲:“皇上雄心壯志,本也不是留戀胭脂堆的人,不過馮貴人撫育着皇上的孩兒呢,皇上總該去看看。”
她打算見到皇帝時,要勸一勸他。
結果晚上沒等到,一問,趙佑棠去絳雲閣了。
太子妃挑眉:“看來也不用我勸了,皇上還是記掛孩子的。”
她摸摸肚子,等到這一個生下來,也一樣會受到皇帝的喜愛,到時候,看他還有多少時間分去那裡呢!
趙佑棠此刻正走在路上。
距離他上回去絳雲閣,已經有三個多月。
守孝不說,後來每回他想去的時候,總是有事情來阻擋,一下子竟耽擱了那麼久,而期間,馮憐容一點消息都沒有。
要不是他常派黃益三問問大李,真當她要消失了。
對此,趙佑棠的心情也挺複雜的。
若是換作別的像馮憐容那麼受寵的貴人,他現在當了皇帝,怎麼也得抓抓緊,她倒是好,像是全無關係。
他大踏步走入殿內。
馮憐容正抱着趙承衍玩,現在趙承衍快有十個月大了,可好玩呢,放在牀上,自己能翻來翻去的。
力氣也大,上回給他一個小銅鏡,他拿着玩,啪的一下甩在鍾嬤嬤的臉上,鍾嬤嬤第二日,眼睛烏青烏青的,後來她就再不敢給他拿稍許重的東西了。
“叫爹爹啊。”馮憐容又在逗他。
趙承衍笑嘻嘻道:“爹,爹!”
聲音很是清晰。
馮憐容哈哈笑起來:“叫娘。”
“娘。”
“叫祖母。”
“祖,祖……”
趙承衍說不清楚了,他說相同的字很順溜,但兩個不一樣的字,就有點兒難,這祖母,曾祖母,她教了好久,他還是沒學全。
“叫爹。”馮憐容又道。
結果趙承衍還沒開口,趙佑棠在門外喝道:“你當是訓八哥呢!”
門外立刻跪了一地。
馮憐容聽到這聲音,心頭一震,本想走過去瞧瞧他,可是卻怎麼也邁不動,好像雙腿灌了鉛似的。
趙佑棠一步跨入,看着對面的馮憐容。
她抱着孩兒傻乎乎的立着,竟然都忘了向他行禮。
趙佑棠皺了皺眉。
馮憐容的眼睛瞅着他,一時酸甜苦辣全部涌上來,她的眼淚忍不住就嘩啦嘩啦的往下掉。
這一個多月,她恨不得就跑出去見見他,可是,她沒有。
趙佑棠不是太子,他是皇帝了。
他還會是那個對她親切,寵愛她的人嗎?
馮憐容很怕,她只敢在這裡等,等他來見她。
現在,他還是來了。
馮憐容哭得更兇。
趙佑棠本想斥責她幾句的,哪裡有人像她這麼失儀,見到皇帝只知道哭,什麼都忘記了,可是,他的心卻軟成了一團。
因爲她是想他的。
所以她纔會失態,裡面並沒有一分的假。
他嘆一聲,上去把她跟孩兒摟在懷裡道:“你怎麼還是這麼傻呢,以後要做貴妃了,成什麼樣子?”
馮憐容也聽不到什麼貴妃,只知道埋在他懷裡哭,聞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好像失去的東西又重新回來了一樣。
原來他是真的對自己好呢,不管是做太子,還是做皇帝。
倒是屋裡衆人都歡喜的露出笑容。
自家主子要做貴妃了啊!
趙承衍給擠在中間,憋氣的要死,兩隻小胖手忽然就伸出來,拍在趙佑棠的臉上。
趙佑棠放開馮憐容,看着自己的兒子:“好久不見,你就打爹爹呢?”
馮憐容嚇一跳,連忙抓住趙承衍的手,說道:“小羊,快叫爹爹啊,這回爹爹真來了,你看看。”
趙承衍歪着腦袋打量自己的爹,嘻嘻一笑道:“爹,爹。”
趙佑棠驚歎,真聽話呀!
“你叫他喊什麼,他就喊什麼?”他問。
“嗯,除了祖母,曾祖母這種不太好說的,他學不全。”馮憐容得意,“早說咱們一家都是聰明人了。”
她臉上還滿是眼淚呢,這會兒又笑,趙佑棠看不下去,抽出綢巾給她擦了擦:“都是做孃的人了,一驚一乍的。”
馮憐容擡起眼瞧瞧他,他修眉挺鼻,一雙眼睛光華閃耀,仍是俊美的不可方物,只是比起以往,像是更多了一些自信。
但是,印象中的冷厲並沒有。
他看着自己的時候,是溫柔的。
馮憐容越看越是高興,把臉蛋往他手上蹭,趙佑棠立時無言,眉頭一皺把綢巾塞她手裡:“自己擦!”
還是沒臉沒皮的樣子,上回擦個藥膏也是。
真當自己喜歡給她擦呢?
馮憐容撅撅嘴。
趙佑棠坐下來,叫衆人都起身。
馮憐容才發現自己剛纔沒有請安啊,她想了想,可現在跪下好像又很突然的,算了,不跪了,下回再說。
趙佑棠看她一眼:“你也坐罷。”
馮憐容見他像是有話交代,便叫鍾嬤嬤抱走趙承衍,坐在他右下側。
趙佑棠道:“過幾日立後,你這該冊封的也冊封了,以後住哪兒,想過沒有?”
馮憐容發怔,有點兒聽不懂。
她不是好好的住絳雲閣麼,怎麼還要問住哪兒呢。
鍾嬤嬤在旁邊聽着,心花怒放,又急得差點踹馮憐容一腳,她大着膽子道:“主子,皇上是問主子晉封爲貴妃之後住哪兒。”
“貴妃?”馮憐容眨巴着眼睛,驚訝道,“皇上,妾身要做貴妃了啊?”
感情剛纔他第一句,她完全沒聽清。
趙佑棠氣得,恨不得還是給她當貴人。
反正看她當個貴人很自在啊,一點兒沒想過別的。
看趙佑棠這表情,馮憐容忙道:“妾身錯了,只是,妾身也不知道,妾身沒想這麼多呢,這宮裡好多殿……”
趙佑棠拿手捏了捏眉心:“那你好好想一想。”
他站起來。
馮憐容也跟着站起來:“皇上,您這就要走了?”
趙佑棠嗯了一聲。
馮憐容急得,好不容易見他一下,怎麼這樣,就抱了一下,別的什麼都沒有,剛纔還覺得他對自己不錯呢,原來都是假的。
看來他也不太喜歡自己了。
馮憐容想到這兒,又覺得傷心,躬身道:“妾身送皇上。”
趙佑棠嘴角抽了抽。
沒得救了,他這貴人。
挽留一下自己會死嘛!
他立直身子,板着臉道:“把孩兒抱來給我看看。”
臨走時,再看一下孩子,也是人之常情。
鍾嬤嬤把孩子抱來,馮憐容也站在旁邊。
趙佑棠卻只看她,她也看趙佑棠,眼睛裡有委屈,有傷心,也有留戀,可是她就是什麼都不說。
趙佑棠恨得,一低頭就咬住了她的嘴脣。
馮憐容一聲輕呼。
鍾嬤嬤趕緊抱着孩子走了。
他這突然的襲擊,叫馮憐容渾身軟了,趙佑棠伸手托住她後背,她纔沒有一路滑下去,他吻得很重,也有點兒野蠻,啃咬着她的嘴脣,吸着她的舌,好像就要把她就此吞噬了一般。
馮憐容心跳的亂七八糟,有種要昏眩的感覺。
可是隻覺得好幸福,心想,哪怕就被他這樣親死了,也是值得的。
她踮起腳,緊緊抱住了他的脖子,他後來放開了,她自個兒又送進去,整個人就跟膏藥似的貼在他身上。
趙佑棠手一伸,就把她橫抱了起來。
走進裡間,把她往牀上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