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家本是衝着徐梅的親兒子衛祖蔭結婚,是如論也要到場的,但來這兩日因爲衛家忙着籌備婚禮也是沒有時間與他們碰頭,至多就是徐梅趕在晚間爲他們安排了地方吃飯,到了沒一會就急着要走。
此種情況一直持續到繆家小女兒繆筱筱到來的今天,纔算是登門與衛家正式地碰了次頭,繆原晉心裡本就覺得對方重視欠缺,嘴上又哪裡肯再留情。
不過這種交鋒並沒有持續多久,繆原晉的妻子徐豔很快就打岔提出累了想要回去休息。
而徐梅跟妹妹也有默契,知道兩人再聊,以衛國慶現在本就不得志和難以適應現今地位的倔強性子,恐怕要跟姓繆的當衆掀了桌子。
所以也就沒有挽留,很快送走了繆家人。
繆家人走以後,許是因爲覺得有小輩在場,衛家也很默契地沒有討論關於剛剛的事情,衛國慶只是拉着衛解放囑咐了幾句酒店訂位的問題,意思是身邊的親戚朋友,能來的都來捧個人場,即便不帶禮金都是好的,桌面兒太少或是沒有媳婦那邊人多都怕叫人笑話。
說罷又例行公事般朝着衛笙和崔賢招呼了兩句,就滿面難色地揹着手走回了房間。
那背影看上去滄桑得很。
雪已經停了。
走出衛國慶家的樓梯間,衛笙嘴裡含着一根棒棒糖,雙手揣兜與崔賢並肩前行。
而前面的衛解放和楊立春則從出門開始就在議論剛剛的事,楊立春明顯對繆家的態度更爲不忿,話語裡也是毫不含糊地貶損起來,倒是衛解放沉着得很,不時示意妻子小點聲。
想來是怕後面的崔賢跟着看了笑話。
不過衛解放剛剛在客廳裡的表現,已然證明了他的態度。
這時,衛解放忽然負手駐足,然後轉過身朝着衛笙招了招手,“爸跟你單獨說兩句。”
衛笙則朝崔賢點了點頭,然後快走兩步追上衛解放,父女兩人並肩前行,稍微往一旁挪了些距離。
衛解放的表現略顯猶豫,半晌沉吟道,“我也是實在看不過去,你爺爺這麼大歲數了,就算以前做的再不對,對外我們也是一家人,哪裡容得下叫別人這樣踩呼。”
他早就將女兒視作成人,說話也不需要遮遮掩掩,並且衛解放相信剛纔屋子裡的明暗交鋒就算不用自己點破,女兒也是看得清清楚楚。
衛笙微笑點了點頭。
衛解放又是略一猶豫,“爸知道畢竟不是你的婚禮,說請唐書記確實是有些冒失,而且我也不清楚你們這些年的交往情況……要是有難處的話,你看方不方便請些其他人過來,算是在你二叔婚禮上撐撐場面……”
許是更加懂得人情難還的道理,衛解放即便是對自家閨女提出這個請求,也是帶着幾分小心,心裡又何嘗不擔心這個不妥的要求給女兒帶來難處。
只是人活一張臉,衛祖蔭的婚事他也跟着操持了一些日子,現在這副局面,如果不是事情真逼到這個份上他也不會來開這個口。
衛笙轉頭望着父親面容,頓了頓才嗦着糖塊皺眉說,“女兒是幹什麼的?”
衛解放微微一愣,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閨女的意思。
衛笙則笑着輕跳一步,用肩頭撞了撞父親的膀子,“當然是給爹媽露臉的。”
這話叫衛解放渾身一舒,在這夜幕深沉的冰天雪地中,口裡呼出一大口熱氣,心裡卻是更暖和,他側過頭去遮住了因這句話微溼的眼簾,“爸這一輩子,做的最成功的事啊,就是生了你這麼個好閨女!”
衛笙笑着揚起下巴,學着衛解放地聲腔說,“您就應該說:衛笙啊,爸剛纔一激動,牛都吹出去了,你說什麼都得給我把臉面撐住!”
說罷繼續笑說,“看您猶猶豫豫的,不知道的還以爲我不是您親生的呢。”
衛解放也是樂了,笑罵道,“你這丫頭,爸還不是擔心叫你爲難?你倒揶揄起我來啦?還有,你給我說說,什麼叫一激動牛都吹出去了,我閨女這麼本事,我出去還用吹牛嗎我?”
看着父女倆在雪地裡嬉鬧開來,不遠處地楊立春也是滿面笑容。
而後方的崔賢,也是望着這副場景,不禁露出笑容。
這場景一如當年來到朝南,一家三口初登衛老爺子家門,那時的衛解放負氣離開,走在這條了路上心中只有無盡寒霜和對未來的迷茫。
而此時一樣的路,一樣的深冬,一樣的夜晚,卻隨着時過境遷,心中早已變化翻天。此時的衛解放心境自然不再是當年那個滿腹憋屈又無處展翅的男人,心裡亦是隻有釋然。
現在,風雪雖冷,卻難抵心中暖陽。
酒店聽說是後來臨時換到了喜力大酒店,也就是朝南市唯一的五星級酒店,聽說原本訂的並不是這兒,好在這年月結婚不似十年往後,總要提前個小半年才能訂到酒店、要是趕上結婚高氵朝亦或是大的城市的熱門酒店,提前一年也是有之。
想來衛國慶老爺子也是鐵了心要個排場,不願讓兒子婚禮落人笑柄。
衛祖蔭所娶的姑娘並不是當年衛笙見過的那一位,聽說是在進入單位以後認識的同事,結婚當天清晨四點鐘,衛解放和楊立春便趕往衛國慶家,準備隨衛祖蔭去迎親。
衛笙也是跟着早起了一回。
婚慶司儀早就已經到了,也向衛國慶和衛祖蔭說明了衛解放早前退掉車隊一事,這可令衛家人大譁,眼下馬上就要去接親了,沒有車隊拿什麼去接新娘子?
最主要的是車隊事宜交到衛解放手裡,而衛解放擅作主張根本提也未提。
眼看着時間降至,所有人都只得聽司儀安排先行下樓,前來的這些接親隊伍裡的親戚都是一陣交頭接耳。因爲流程本該是男方親屬坐車去接新娘子,路上錄像,一直將新娘子接到婚房。
現在車隊被退掉,連新郎子都不清楚,又是怎麼回事。
人羣來到小區門外,果然見到沒有車隊,衛祖蔭當真慌了,開始掏出手機準備聯繫衛解放,畢竟這一大家子男方親戚,難不成還能打車去接親?
他撥號間,遠遠見到小路盡頭的拐角正拐進一輛黑車,因爲冬日夜長,此時天黑還看不真切,只能看見車子拐過來後,明晃晃地車燈映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