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顯宗在朝南市作威作福多年,拉幫結黨根基深厚,向來難以撼動。
每每鬧出事情,其黨羽都勢必將範圍控制在最小化,輕易也不會傳到上面的耳朵裡,即便偶有傳上去了,也都是得過且過。
而衛笙這一次出手關鍵就在一個快字,既然李顯宗利用邁爾斯之死逼迫自己,那麼劉志的死自然也可以用來大做文章。
只是這篇文章,李顯宗始料未及,他做夢也沒有想到,一件於他來說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卻使得他萬劫不復。
朝南市警方很快就立案偵查,這件事既然已經引起輿論壓力,並且得到了上面大力嚴辦的指示,自然馬虎不得。
第一個抓起來的,就是橋南派出所的陳局長,陳祥。
一般來講,幹部只要被雙軌基本上都是證據確鑿,沒有鹹魚翻身的可能了。
但常規雙規只能是由省以上紀委實施,他則是被市裡進行‘小雙規’,因自知上面領導這次是下定決心搞出一個交代,自己就算不招,也是絕對逃不掉的。
所以陳祥招了。
他交代了這些年來與李顯宗的金錢的往來,以及所有犯罪實事,從而牽扯出了朝南市一批官員相繼落馬,成爲了近年來雖有影響力的一次打黑行動,甚至驚動了省裡。
不過這都是後話。
當晚,衛解放看着晚間新聞嘆氣道,“你看看,新聞都說了,通過暴力、威脅等手段大肆進行有組織的違法活動?這羣當官的,不知道爲百姓做點實事也就罷了,還不解恨似地魚肉老百姓,什麼東西!”
楊立春就忍不住抿嘴樂道,“你跟着生什麼氣,又沒魚肉到你,咱小老百姓就是吃糠咽菜的命,搞得像第一天才認識到似的!”
衛解放砸吧砸吧嘴,眼神盯着新聞道,“要不我怎麼說你婦人之見,就因爲咱們小老百姓都是你這種想法,才助長了那羣人的氣焰。唉!就可惜那個李顯宗到現在都沒有抓到。”
說完,他忽然一愣,轉頭看向自家女兒,“小笙,那天在井悅大飯店碰見的?就是你同學的爸爸?是不是這個人??”
他指着新聞上突然出現的,那張李顯宗在人代會上意氣風發的照片。
衛笙便點了點,這下可驚壞了父母,楊立春顧不上反駁衛解放剛剛的話語,徑直張大嘴巴,“你以前就是經常到他家裡去補習?”
楊立春一張臉就別提多白了,那可是個連警察都說殺就殺!還派了一幫黑社會到人家裡恐嚇的主兒啊!
因上次見李顯宗的確是這樣解釋的,所以衛笙只得點頭,“不過也不是經常去,就偶爾見過兩次。”
衛解放就沉吟道,“以後離你那同學可儘量遠點,咱不是因爲她爸勢利,關鍵太不安全。在她爸落網前,你們就別走太近了。”
他還道以爲自家女兒跟李顯宗的女兒關係不錯。
不過這也確實是李顯宗上次見面表現熱絡,所帶給衛解放的錯覺。
衛笙聞言就笑着點了點頭,一邊磕着瓜子說知道了。
李顯宗外逃她幾乎可以預料到,畢竟他不是個真當官的,又有自己的勢力,一旦真發現勢頭不對,換做她也會及早撤離。
對於李顯宗的關係網絡、和他是否會在倒臺前及早得到消息,衛笙從來沒有懷疑。
而這也正是她想要的,因爲李顯宗沒有入獄,甘波對付起來也相對容易上許多。
起碼甘波到時候死了,這份來自致維黨的壓力與矛頭,也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頭號嫌疑人,正在逍遙法外的李顯宗身上。
原本那位閆柏清、閆先生是來l省辦事,順道帶甘波到上海上任,但因爲閆柏清臨時啓程去舊金山參加會議所以先行一步。
留下甘波自己解決好朝南事務再獨自上路。
因爲剛剛結束比賽,所以甘波還沒走,相信現在,李顯宗突然倒臺,局面還不明朗甚至有利可圖的情況下,甘波也不會馬上離開。
即便他想走,也要問問李顯宗答不答應。
所以這一手好戲於衛笙來說,最精彩的並不是扳倒了李顯宗,而是或許可以一箭雙鵰。
李顯宗卻做夢也不會想到,在這件事的背後,竟是她這個可以被他隨手拿捏的小人物搞的鬼。
李顯宗,她倒是很期待下一次跟他見面。
衛笙心中默唸他的名字,雙眸中迸發出一道幽冷的光澤,脣角玩味勾起,瓜子入口,嘎嘣一聲脆響……裂開了皮。
翌日,星期二。
冬日裡難得豔陽天,積雪初融,冷風卻依舊襲人。
衛笙剛抵達教室,不無意外地聽見孫曉麗在與其他女同學大聲談論那則李顯宗失勢的新聞。
當然,女孩子們所談論的並非是正攵氵臺內容,而是圍繞那句‘整個朝南誰也管不了’展開嬉鬧嘲諷,更是將二班的李文淼議論其中。
從昨天週一開學,李顯宗這句囂張跋扈隻手遮天的話語就在市第一中學流傳開了,想必其他學校也不例外。
體育委員楊陽也攙和進來,大聲叫道,“我告訴你們,這次期末考試誰都別跟我搶名字知道不?不然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整個市一中誰也管不了!”
衆人頓時齊齊切了一聲,誰不知道班裡這個體委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說的好像沒人跟他爭,他就能拿到名次似的!
這天中午。
衛笙午吃飯時偶遇李文淼,她不再被朋友們衆星捧月似的簇擁着,而是獨來獨往,乾瘦的小臉上一片憔悴。
撞見衛笙,目光更是躲躲閃閃。
而衛笙也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二人之間就再無交集。
她只是覺得,如果那天自己沒有因爲要設計邁爾斯,所以提前找袁春波要了把槍,以她現在的身材和體力如何能敵得過那羣如狼似虎的民警?
到了那時,哪怕她的心智再高於同齡人、手段再厲害、閱歷再廣博,恐怕也是雙拳難敵四手,經受屈辱卻無可奈何。
想來也真如李顯宗所願,感受着父母的絕望與無力,經受着走投無路的厄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