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什麼?你不是說昨天跟東尼婭一起來看的比賽?她腿傷了?”
聽及問話,李凡茂也是抓了抓腦袋,被這洶涌罵聲震得耳膜生疼,下意識就搖了搖頭,“腿好好的啊。”
今天他約了一幫圈子裡的哥們過來觀賽,目的自然也不乏顯擺一下的意思,但眼下情況的確讓他有些發懵了。
“我去,那肯定是怯戰了啊?”有人大聲笑道。
……
霍菲兒和朱小小等人今天也是聞訊趕來,包括胖子張魁東,還請了御膳樓的老闆嚴一航一併前來。
剛剛抵達現場的時候朱小小還在責怪衛笙有比賽沒有邀請她們,好在嚴一航託了朋友爲他們直接拿到一級看臺的票,並沒有跟着大部隊搶票排隊。
本來還道又能見到衛笙馳騁賽場的威風,沒想到剛剛坐定,場中就傳來消息說是東尼婭因腿傷無法出賽。
緊接着就是場中排山倒海的叫罵聲,就連個性囂張的霍菲兒都不禁被這此起彼伏的叫罵聲給嚇到了,現在這些聲音中幾乎都是在說東尼婭根本不是公牛隊的成員,因爲以她的年紀和體力根本駕馭不了f1賽車,所以公牛隊是騙子。
‘退票’和‘騙子’的聲音佔據多數,甚至還有人狂喊着要公牛隊向亞虎隊公開致歉。
比賽時間已經到達,衛笙的身影仍舊沒有出現。
衛笙站在體育場外。
迎着午間熱辣的陽光,她擡目站在體育場的正門,腕錶上的時間點滴流逝,她亦是猶豫着是否要踏入場中,如果她拒絕參加並不算作是公牛違規,畢竟參賽選手早已確立,只是在規矩之外還有着太多能夠左右羅全琨等人命運的東西。
例如觀衆的情緒,再例如贊助方的要求,還有那虛無縹緲的尊嚴與榮耀感。
可是47圈的比賽,經歷昨夜嘗試跑道她已然知道自己恐怕連所謂整場都無法跑完。
太兒戲了。
衛笙低頭撕掉糖紙。
身旁,崔賢亦只是站在她的身邊並不言語。
“你要是再不讓我們進去,我爸爸來了給你好看!”體育場外一道忽然尖銳起來的甜糯聲音引起了衛笙的注意。
她擡目看去,剛剛就有一幫八九歲大的孩子在大門外跟保安磨蹭,看樣子是想要進場,不過因爲沒有買票保安不予放行。
保安似乎也被這羣孩子氣樂,朝那說話的小女孩逗弄道,“你爸爸是誰呀?你讓他過來買票,叔叔就放你們進去好不好?”
“你別以爲我不知道!身高沒到一米二不用買票!我爸爸?我爸爸是車隊的主將!他馬上就過來接我們了!”女孩在陽光下倔強的面龐微微揚起,振振有詞間,提起父親頗顯出幾分驕傲。
幾名保安對視一眼,都是樂出聲來,“小朋友,身高沒到一米二的確不用買票,但家長得需要買票才能帶你進去。”
身旁有名男孩聞言發笑,“馬初心,你爸爸腿都瘸了怎麼當主將?”
馬初心原本帶着幾名夥伴過來,是打算讓他們見識什麼才叫真正的賽車,更希望他們認識到嘲笑自己的瘸腿父親是一件怎樣恥辱的事情,可是來到門口被保安在了門外,於她幼小的心靈已經算是一件非常掉面子的事情。
此刻再次聽聞夥伴的話,臉上倔強更甚,揚着小臉眼圈微紅,“我爸爸腿是瘸了,可是他說過,只要不忘初心,這輩子他都是一名優秀的賽車手!”
“爲什麼不忘記你,他就是一名優秀的賽車手?”
“因爲、因爲我是初心啊!”
衛笙不禁被幾名孩子的話逗樂,可是笑着笑着,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勿忘初心。
“馬初心,你將來想當賽車手?”
女孩頗爲老成地點了點下巴,“那當然,我爸爸說只有我能替他走向世界盃,到時候他當軍師,我當主將!我爸爸是爲了夢想把腿撞斷,他起碼有夢想!你們有夢想嗎?你們敢爲了夢想把腿撞斷嗎?”
幾名孩子在這番咄咄逼人地問話下都是啞口無言了。
“讓他們進去。”衛笙已是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幾名孩子近前,掏出賽方的證件同時,低頭打量起身旁的小女孩。
保安接過查看一眼,而與此同時,體育場內亦是有名年紀三十出頭的青年男人,正推着輪椅朝外走來。
男人吃力地滾動着輪椅,也是從懷裡掏出一張證件遞給了門外保安。
“爸爸!我說我爸爸會來接我們吧?”馬初心對着那名輪椅上的男人叫了句爸爸,而後先是擡頭看了衛笙一眼,又得意地揚着下巴朝幾名小夥伴笑。
保安將那證件交還給衛笙,而後開門放行。
馬初心腳步輕快地走到男人輪椅後方,吃力地推着輪椅打算前行,卻想起什麼似的,轉過頭朝着衛笙甜甜一笑,“謝謝姐姐。”
那男人聞聲亦是轉頭,朝着衛笙方向頷首示意道謝。
“不客氣。”望着幾人走入體育館內的背影,忽然兀自低聲迴應了一句。
衛笙忽然發現自己以往的認知竟然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偏差,重生以後,她似乎逐漸淡忘了自己曾經也是一名懷揣着夢想的賽手,不,或許在重生以前,功成名就的時候這份認知就已有偏差。
她甚至忘記了自己參賽之初每一次的汗流浹背,每一次的生死邊緣,每一次爲了尊嚴與榮耀的全力以赴,然而那個時候的每一場比賽,她都有着必勝的把握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現在她覺得自己的體能無法駕馭方程式賽車,所以她甚至下意識地選擇了逃避,她認爲自己一定會輸,而放在十年以前,即便知道對手強大,即便知道路途艱難危險重重,她會因爲這點選擇逃避嗎。
或許當年是生活所迫必須面對,但能支撐着她奮勇向前的,絕不單單只是爲了生活。
而是作爲一名賽手的榮譽感。
虛無縹緲,卻足以支撐着一個人奮勇向前的榮譽感。
可重活一次,爲什麼有些東西悄然改變了。
是當初墜崖前的絕望?失望?還是因爲現在自己有錢了?
或許老天是在給她機會,讓她用一種全然不同的方式,找回自己當初的榮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