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中,齊冉冉臉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了。
她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道:“你知道了?”
柳青道:“你覺得這可能一直瞞住我嗎?”
“我知道沒那個可能,我只是希望你能再遲一點知道這件事情——哪怕再遲一個月。”齊冉冉說道。
“爲什麼要那樣做?”柳青問道。
齊冉冉笑了笑,笑容中竟然有一些酸楚:
“還能爲什麼?爲了錢唄。”
“你應該清楚,這個騙局終究會揭露的,我不可能給你背書,替你瞞着。”柳青道。
齊冉冉道:“我當然清楚啊,我又不是你的女人,憑什麼讓你來給我擔着這些呢?”
說着,又笑了一聲:“我也知道這是撈偏門,要是繼續留在國內,也許最終的歸宿是監獄。但是我有什麼辦法呢?家裡缺錢,欠了很多的錢,已經還不上了。可要是不還上,我們其家現在擁有的一切都將消失,包括生命。”
柳青剛開始還有一些疑惑,現在國外疫情那麼嚴重,她爲什麼這個時候去國外旅遊。
現在倒是明白了,跑到國外避禍去了。
他重生之前看過關於國內虛擬幣的社會新聞,就知道有那樣的人物在國內圈了很多錢,然後跑到國外去當寓公的。
沒想到齊冉冉也走上了這一條路。
他倒是沒有想將這個女人怎麼樣,自己需要做的就是在各平臺申明和睿智幣沒有關係。
對方有沒有犯法,那是司法部門的事情,他不會去做什麼。
只是有一些好奇:“我昨天瞭解了一下,你附近的房地產公司好像出問題了,我不是很明白,你們家到底欠了多少錢,需要你這樣做?”
“欠了很多錢,”齊冉冉苦笑,“我沒法給你具體的數字,因爲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一個大概的範疇,是一個很恐怖的數字。”
“我聽說是幾十個億,
是不是?”柳青問道。
齊冉冉搖頭:
“不是欠了幾十個億,而是有了幾十個億,有希望把那些樓盤盤活。如果只是欠了幾十個億,我也就沒必要做這種不體面的事情了。”
聽她的語氣,那欠的遠不止幾十個億。
柳青嗯了一聲,倒也沒有覺得奇怪。
天鵬地產那麼大一家房地產公司,手上在開發的樓盤就有幾個,這樣的規模,幾十個億的欠款確實不至於讓他們垮下。
重生之前,他聽說某個暴雷的房地產公司,欠下的錢那可是以萬億做單位的。
蘇綺說的幾十個億,應該就是齊冉冉嘴裡說的資金缺口,有了那幾十個億就可以把斷開的資金鍊給續上來。
實際欠款,肯定在百億以上。
心中不由得再一次的震撼——那些房地產商,玩得真大。
他們都是以很小的錢來運作一個很大的盤子。
經濟穩定,房市向上,那就可以賺來超額的利益。
稍有一個風吹草動,資金鍊一斷,就完蛋了。
這個就跟利用槓桿來炒股、炒期貨一樣,已經是一種賭博了。
只是前些年國內經濟發展迅速,房價一直在漲,所以他們這樣做沒有問題,給他們帶來了巨大的利潤。
但疫情以來,房市出現波動,銀行貸款又收緊,那就扛不住了。
天元集團有一段時間也玩得挺大的,賭的就是國運昌隆,在這期間靠着銀行貸款實現了跳躍式發展。
不過到前幾年,逐漸的就保守起來,投資實業就是一大例證。
到了柳青手上,那就更加保守了。
主要原因還是對疫情下面的經濟發展不樂觀,不敢借太多的錢來發展。
天元集團現在的負債有幾百個億,所擁有的資產價值一千多億,這個負債比算是比較安全的。
不過真的出現了極端情況,資金鍊斷開,他們也得夠嗆。
更不用說天鵬地產那樣激進的房地產公司了。
問道:“你現在靠這個賺到了多少錢?能抵住那個缺口嗎?”
齊冉冉搖頭道:“不可能抵住的,我們家所有的資產都抵押了出去,在國內我們已經沒有資產了,也放棄了天鵬地產。現在搞這個,不過是給我們賺一點養老錢。”
說着,又苦笑了一聲,道:“如果你能配合我炒作睿智幣,不用一年的時間,就可以將那個缺口抵住,將天鵬地產做大做強。可惜啊,你沒有同意。”
柳青也笑了一聲,道:“我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爲了那一點錢把天元集團拖下水。”
“是啊,那只是我的妄想罷了,”齊冉冉道,“我真的挺羨慕你的,有那麼一個資產狀態良好的集團,可以光明正大的發展。而我卻不行,家裡背上了那麼大的債務,怎麼填都填不下去。”
天鵬地產最大的問題就是貪心太大了,疫情之前把盤子做得太大,純純的靠着借錢來發展,結果出現了這樣的問題,把自己所有的資產填進去都填不夠。
齊冉冉向柳青說道:
“其實我爸還想過另外的法子,就是在資金困難的時候,盡所有的能力擠出了一些錢給我,讓我來投資你說的很有前途的那個集裝箱公司。”
“那個確實有前途,但你那點投資,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填補你們家的那個大窟窿。”柳青實話實說。
“我知道,我爸也知道,”齊冉冉道,“那個時候他的想法只是讓我能過得好一些。畢竟我的公司都是獨立於天鵬地產的,他和我大哥都是天鵬地產的,可以申請破產,但我還能有那麼一筆資產在,那我們齊家也不算完了,以後不是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柳青點頭:“那倒也是一個方法。”
又問道:“按照你爸的安排,這樣也挺好的啊,爲什麼你還是要捲進去呢?”
齊冉冉苦笑一聲:“如果欠的都是銀行的貸款,這樣的安排是沒問題的。可是,還有一些私人的借貸,人家並不希望那麼多錢無處追訴。涉及到的金額都是以億來計算的,他們不一定會用合法的手段來追債。”
柳青明白了。
齊冉冉又說道:“哪怕我們現在全家都已經出了國,可是那些私人的借貸,還是得還的。如果不是這個原因,我也用不着做這樣的事情。”
這一點柳青倒是懂。
天鵬集團找民間財團借的錢,有一些是境外的。
那麼多的錢人家敢借出來,他們自然有着收回的信心,那信心可不來自於合法手段。
齊家就算是出了國,也不敢欠他們的錢。
不然那就是一個很悽慘的下場。
齊冉冉告訴他,天鵬地產在國內的資產,能夠處理的都已經處理了,還的就是那些民間財團的債。
至於銀行的債,那就顧不上了。
反正也有一些沒辦法處理的資產,由着銀行來處理。
就這樣,還欠了十幾個億的民間借貸,已經沒有辦法來償還了。
這是有這樣的難處,她最後還是沒有抵過崔雲浩和黃景雲這兩個虛擬幣資深從業者的誘惑,選擇了這麼一條路。
在這一個多月的炒作下,睿智幣價格炒起來了,儼然已經成爲國內最有價值的虛擬幣。
齊冉冉也通過這個套現了幾個億。
如果柳青沒有發現這件事情,這樣的炒作再持續上一個多月,在幣值上漲的同時慢慢的套現,不只是能將欠下的那十幾個億民間借貸還清,還能給自己攢下幾十個億的養老金。
柳青忍不住道:“你貪心也未免太大了一點,還要幾十億的養老金。”
“那就是一個說法而已,”齊冉冉道,“主要還是不想客死異鄉,想着再過一二十年,國內都忘記了這樣的事情,我們還可以改頭換面,以愛國華人的身份回國投資,重回故土。”
說這話的時候,她聲音有一些酸楚,眼圈都紅了。
看上去倒是挺可憐的。
不過柳青並不可憐她。
貪婪就是原罪。
造就齊家現在這一切的,就是那巨大的貪婪之心。
要是不想着跨越式發展,不借那麼多錢來發展,穩打穩紮,一步步的來,不搞那麼大的盤子,日子還是很好過的。
就算資金鍊斷開,也不會有那麼恐怖。
銀行貸款借不到了,還要去找民間借貸,連破產都不行。
齊冉冉雖然沒有參與到這裡面來,但至少她是一個既得利益者,受到波及也是很正常的。
而且,這個女人爲了填補這個窟窿,就來設計他,用他的信譽來給她買單。
這無疑是不道德的。
柳青沒有直接的損失,但公衆形象受到損害,帶來的間接的損失也不小。
而且這個女人用他的信譽來做的,是圈別人的錢。
每一分錢都是從別人手上騙過來的。
這件事情只要爆出來,睿智幣就會崩盤,炒作這個幣的,就會血本無歸。
爲了填平自己的債務窟窿,就去從別人手上騙錢,這一點柳青還真有些看不上。
——哪怕是直播帶貨,也比這個要好啊!
雖然也有着不誠實的成分,但至少消費者花了錢,得到了貨物。
買這個虛擬幣,沒有出手,賺了只是賬面上的盈利,虧了那是真金白銀,崩盤了,那就是血本無歸,什麼都落不着。
齊冉冉看着他的眼神有一些幽怨,道:
“柳青,如果你是我男朋友那該多好?有你這麼個天元集團總裁的男朋友,我們家從銀行也能夠貸到款了吧?就算我家貸不到款,你也有能力幫我融資的,是嗎?”
“你要是願意成爲我的男人,你就是拯救了我,拯救了我們齊家,我也用不着做這種不體面的事情,更用不着逃到異鄉他國了。”
“你爲什麼不選擇我呢?”
“爲什麼要選擇那個比你大的女人呢?”
柳青鬱悶了:“照你這麼說,還是我的錯了?”
齊冉冉道:“我比蘇綺差在了哪裡?”
“她沒有你這麼自私,”柳青道,“就算是再困難,她也不會做你這麼缺德的事情。”
“那只是因爲她沒有遇見那樣的困難,真遇見那樣的困難了,誰說得準呢?”
齊冉冉冷笑,
“你以爲你老婆是一個很清高的人嗎?她跟你媽是什麼樣的關係,圈子裡的人都知道。爲什麼要嫁給你這個小保安?難道真的是喜歡你這個人?還不是爲了你家的錢?”
看起來她對蘇綺有着很大的意見,只是一直沒有說出來。
現在跟柳青已經弄到這步田地了,也沒有了什麼好顧慮的,就乾脆都說了出來:
“一個爲了錢可以嫁給自己仇人的兒子的人,能清高到哪裡去啊?就算我想嫁給你,也是圖你的錢,可至少我跟你媽沒仇啊!”
“她除了有一個比我更有錢的爸,還有什麼比我好的?她是比我漂亮呢,還是比我年輕呢?還是比我跟聽話呢?”
“我都不明白你是圖她什麼。”
“圖她可以接受你有別的女人嗎?你要是娶了我,我也能接受啊,只要能解決我家的問題,你再多幾十個女人我都不會在乎,甚至我還可以幫你去找你喜歡的女人。”
柳青不高興了:“她沒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你這樣詆譭她做什麼?”
“哈,你倒是挺維護她的,你對她是真愛啊?”齊冉冉冷笑着說道,“可是你確定她對你是真愛嗎?你就不擔心,有一天她會爲她爸報仇,把你們母子都給滅了,獨佔你們的家產?”
柳青眼皮跳了一下, 怒道:“你在胡說些什麼?我老婆怎麼可能是那樣的人!”
齊冉冉冷笑:“呵呵,說到你痛點了吧?”
“一派胡言!”柳青怒斥。
“你不心虛,你這麼大聲幹什麼?”齊冉冉道,“你剛纔的表現,就說明你自己也擔心這個。我就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要跟那麼一個女人結婚。結婚也就算了,我可以當做你是要報復她爸。可現在看起來,你還對她挺真心實意的,你這不是有病嗎?”
“你纔有病!”柳青道,“她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你清楚,你分明就是嫉妒。”
他心虛確實是有一些心虛,但不是擔心蘇綺怎麼他們母子,而是齊冉冉那一句“爲她爸報仇”,這“報仇”兩個字,可就意味深長了。
心裡想着:“難道外面都是那麼猜測蘇毅那一場車禍的嗎?”